“这……这怎么可能……妈妈她……只是个普通人啊……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天宫满脸难以置信地望着她的父亲，圆瞪的双眼中泪水似乎不受控制的划过她的脸颊，随后一滴滴砸在指挥室的地板上，发出轻微的‘啪嗒’声。
“阿樱，一直以来，我都希望你能够摆脱天宫家的命运。所以也就从来没有和你说起过。”
天宫铁干神色复杂地看着自己的女儿，似乎有千言万语想要表达，但是最终却只剩下了那么短短的几句。
“天宫家从数百年前开始，就背负着名为‘绝界’的特殊力量。传说这是从古代流传下来的最强血脉之一。天宫家在这之前虽然极少使用绝界的力量，但是关于它的详细记载却从来没有丢失过。”
“简单来说，持有绝界血脉之人，能够化身为牢不可破的结界。用自己的血肉配合强大到极点的灵力，甚至能够创造出隔绝时间与空间的恐怖结界。而这，也就是当初二都作战中，幻都出现的基础……”
“在十年前面临的绝境中，即使三大华击团联手，依然无法彻底阻止降魔皇的降临。你的母亲日向知道一旦降魔皇降临那么没有一个人能够活下来。所以在联系了当时的帝国华击团司令官那……米田一基中将之后，她便将自己的计划全盘托出。”guxu.org 时光小说网
“她打算用自己的血肉，配合融入了灵子水晶的特殊材料，锻造一把能够斩破空间，截断时间的特殊武器。”
“而那把武器，就是帝键。”
“使用帝键，配合强大的灵力，使出‘绝界’之力彻底封印降魔皇，这就是日向她的计划。”
天宫铁干说到这里，不由得闭上了眼睛，也不知道是不是回忆起了昔日的光景。
我虽然和他接触的时间不长，但是透过他对天宫樱的感情，也能推断一二。
在我看来，天宫铁干是一个典型的太正男性。不善于唇舌，让他敞开心扉表达出自己的情感恐怕要他命还要痛苦。
但是即使这样，这个男人也依然会通过行动来表达自己对家人，对女儿的爱。甚至在言语间，也会不经意的流露出这样的情绪。
也许大部分时候，他都是一个看起来一脸严肃，喜欢板着脸的严肃中年人。但是我想在他的心里，对于家人的感情一直炽热，从未熄灭过。
陡然间听到十年前的秘闻，大家的神色都不太轻松。初穗抱着双臂低着头看着地板一言不发，和平日里开朗的模样大相径庭。小町和龙胆两人这是面带悲凄神色复杂地看着天宫樱，司马这个时候也收起了平日挂在脸上的轻浮笑容，一脸凝重地看着天宫铁干，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而克拉丽丝，则是悄悄地低着头，用手抹着眼泪。
‘绝界’之力……拥有特殊血脉之人……
为了别人而自愿牺牲的伟大女性……
天宫日向这个名字从来没有在官方的正式文件中出现过，恐怕以后也不会出现。这位可敬的女士奉献了自己的生命，留下了年幼的女儿，付出了巨大的牺牲，却没有留下任何的痕迹。
一直以来，我都以为帝键只是从古代流传下来的‘神器’，就和‘荆棘冠’‘镜珠剑’一样的东西。但是没想到，这柄神器的铸造居然如此残忍。
在华夏的历史传说中，绝顶神剑‘干将莫邪’也有着以身殉剑的说法。如此说来，那位铸剑师干将以及他的妻子莫邪，是否也是身怀特殊血脉之人呢？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我陡然想到了一个极为可怕的可能，看着不远处神情不显的天宫铁干，我从心底里突然涌出一股寒意。
而这个时候，天宫也终于从极度震惊中恢复了过来。她留着泪看向自己的父亲，低声啜泣着开口问道：“所以……一直以来妈妈……都陪在我身边的对吗？”
“化为天宫国定的妈妈……一直守护着我……”
“是的，阿樱。”
天宫铁干似乎也有些不忍看到天宫此刻悲伤的模样，他微微偏了偏头，随后看向了天宫的身后位置低声说道：“从我将天宫国定交给你的那一刻起，她就一直陪在你身边了。”
“……谢谢你，父亲。”
天宫铁干在听到这句话后沉默了许久，最终伸出右手轻轻地抚了抚天宫樱的脑袋，神色沉重地开口说道：“阿樱，现在有件事情可能需要你帮忙……”
“铁干先生！”
然而天宫铁干刚开了个头，便立刻被堇高声打断了。
我从来没见过说话声音这么大的堇，与其说只是声音大，不如说是在吼。此刻的她整个人宛如发怒的狮子一般，死死地盯着面前那个高大魁梧的身躯。她的双手紧紧地捏着手中的折扇，因为太过用力甚至发出了‘咯吱咯吱’的声音。
“我说过了，我绝不同意铸造新的帝键！”
堇的声音回荡在了整个指挥室里，除了我和天宫铁干之外，其他人似乎都被堇的突然爆发给吓到了，带着满脸的惊愕看着一脸怒容的堇。
“……堇小姐，你也应该清楚。这是最保险的方法！”
天宫铁干收回了手，没有去管同样一脸愕然的天宫樱，而是伸手指了指堇身后的大屏幕用低沉的声音说道：“看到那个了么？足足有六万人在给那群降魔提供灵力。除了竞技场外，其他地方累积起来也有数万人！”
“经历过当初绝望的你应该明白，想要突入那栋宛如噩梦一般的城堡几率到底是有多低！”
“虽然现在几乎全世界的华击团战斗人员都集中在这里，但是现在也不比当初了！当初如果不是有真宫寺樱小姐……”
“够了！铁干先生！”
“堇小姐……”
“我说够了！”
堇猛地一巴掌拍在会议桌上，发出了骇人的一声巨响。
这突入其来的响声让所有人都吓了一跳。但是天宫铁干除外。
他还是那副淡漠的表情，似乎堇发火的对象根本就不是他一般。
然而就在堇怒视着天宫铁干的时候，指挥室的通讯器突然又‘哔哔哔’的响了起来。负责通讯工作的龙胆立刻跑到了控制台旁边，将通讯接了进来。
这次出现的并非是亚瑟他们，或者什么什么监控图像。而是一组我从来没见过的东西。
在一个类似梦境一样满是红色的诡异地方，十二块高大的方碑投下了巨大的阴影。而在这些方碑上，刻着的既不是祷告，也不是铭文。
‘SOUNDONLY’
这几个西文我想指挥室里的大家都认识。
很快，方碑中的一块说话了，他的声音浑厚低沉，让人一听就觉得有种莫名的可靠感。
“神崎堇女士。你们帝国华击团准备的怎么样了？”
听到这个声音后，我看到堇的脸色明显的变了。她在深呼吸了好几次之后这才缓缓地转过身看向大屏幕那边。
“已经联合其他国家华击团进行共同作战，现在正在进行最后的整备工作，预计大约还有十多二十分钟就会出发。”
“很好。神崎堇女士。”低沉的男声说道：“现在帝都陷入一片混乱之中，军方和警方都有心无力，现在正是你们帝国华击团活跃的时候。”
“我们必不会让您失望，阁下。”
堇不卑不亢地微微弯了弯腰，算是做了保证。
然而我本以为那位听起来高官模样的人在催过之后应该挂断连接，却没想到他却继续说了下去。
“对了，天宫铁干先生已经到你们那边了吗？”
听到男人这么一问，堇猛地一捏手里的扇子，随后直视着屏幕轻声答道：“是的，天宫铁干先生在十多分钟前赶到了我们这里。”
“很好，那么接下来就按照他说的，打造新的帝键以防万一吧。”
“阁下……这个……”
“神崎女士，这不是请求，而是命令。如果你不打算叛国的话，就按照天宫铁干的想法去做。要知道这是为了帝都的所有人，乃至所有国民……”
听见堇似乎有推诿的意思，男声的语气立刻严肃了起来，瞬间将堇逼到了墙角。
见堇死死地捏着手里的扇子不说话，我思索了片刻，最后干脆三两步走到龙胆的身旁，在她疑惑的眼神中，一巴掌拍在了‘断开’按钮上。
几乎在同一时间，大屏幕上的画面中断了，只有一行‘通讯中断’的字样闪烁在上面。
“啊，不好意思，不知道怎么，身体不由自主地走到这边。正巧有个讨厌的虫子在我耳边飞来飞去，所以一巴掌拍了过去。可能是太紧张了，没打准。意外意外。”
我无视了所有人的目光，耸了耸肩后又漫步走到堇身边，和她并肩站在一起。
有些话作为领导的堇不太好说，或者说不能说透。但是我呢不一样，作为拥有满腔热血的年轻人，犯错可是再正常不过了。
所以在站到堇的身边之后，我看着天宫铁干，笑了起来。
“天宫先生，我作为一名晚辈，很是尊敬您的妻子日向小姐所付出的牺牲。同样的，我也很尊敬您，毕竟您在当初那么困难的情况下依然能够让天宫健康快乐的长大。这绝对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
“……南宫小哥……”
天宫铁干似乎对我会开口有些意外，他有些为难的露出了一个笑容后才低声说道：“我的女儿阿樱也多谢你平日照顾了。”
“哪里的话，天宫樱是我们花组不可或缺的一份子。在某种意义上，她不仅是和我并肩作战的伙伴，同时也是我的家人。”
说到这里，我直视着他的双眼，微微上前了一小步，收起了脸上的笑容，轻声朝他说道：“所以，能否请你不要再提重新铸造帝键的事情了？”
“南宫小哥……”天宫铁干听完我的话后顿时摇了摇头，脸上的笑容也收了起来：“你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帝键必须……”
“不，天宫先生。”在他还没说完的时候，我立刻出声打断了他。
“真正不明白的是你，天宫先生。”我摊开手看着他说道：“也许你认为，如果能用献祭一个人的生命为代价换回世界和平，那是一件非常划得着的事情。”
“就和你的妻子日向小姐一样，为了人类的未来献身，这是一件光荣而又高尚的事情……”
“我相信天宫先生你的内心肯定也是非常不安的，同时也一定是非常悲伤的。”
“但是，这些都不是阻止你的理由对么？”
“……是的。”
天宫铁干静静地看着我，随后严肃地点了点头。
“然而，我却不这么认为。”
我转过身，看向一脸茫然的其他人。在眼神划过堇的时候，却看到她嘴角正带着一丝微笑，眯着眼睛看着我。想来她知道我要说些什么了。
在朝堇点了点头后，我摊开手朝着大家说道：“在我不多的记忆里，有着这么一个问题。”
“某个疯子绑架了五个无辜的平民，将他们绑在一条蒸汽电车轨道上。而现在，一辆电车正疾驰而来，因为速度的原因，司机绝对无法及时停车，必定会撞上这些可怜的人。”
“然而这个时候，你就在现场，手里握着岔道控制器的控制杆。幸运的是，只要你搬动控制杆，电车便会在撞上那些可怜人之前改变轨道。”
“然而不幸的是，另一条轨道上也被绑着一个人，一个同样无辜的人。她可以是小女孩，可以是小男孩儿，可以是为了人类奉献了一身的老教授，也可以是一位公正正直的法官……。”
说到这里，我转过身，看向身后若有所思的天宫铁干，抛出了这个著名的选择问题。
“所以，这个时候，天宫铁干先生。你，会搬动控制杆么？”
我的问题让大家都再次沉默了起来。但是很快，天宫铁干便回答了我的问题，打破了沉默。
“我会。”
他的回答简洁有力，直视我的目光没有丝毫的退缩。
“如果能够拯救跟多的人的话，我就会搬动控制杆。”
“哪怕另一个无辜的人是你的亲女儿？”
“……是的。”
听到天宫铁干的回答，天宫樱默默地咬着嘴唇，什么也没有说。
实际上，天宫铁干的回答也在我的预料之内。他能够狠下心让天宫樱自我牺牲来铸造新的帝键，那么这个难题选着救下更多的人也是正常的。
然而，我是不会这么容易放过他的。
也许在他的立场上看，杀一人救万人，乃是大大的好事。但是很不巧，我这个人就不这么想。
所以我追加了条件。
“天宫先生的意思我明白了，也就是说宁可一个无辜的人，也要救下其他的人对吧?”
天宫忒干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
“那么，如果这条轨道上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百个人呢？另一边不是五个人，而是五百个人呢？”
“铁干先生，你依然坚持你的选择吗？”
这一次，天宫铁干犹豫了比刚才稍长的时间。但是之后的他依然重重地点了点头。
“如果一边是十万人，一边是二十万人呢？一边是一百万人，一边是两百万人呢？一边是一千万人，一边是两千万人呢？天宫先生，你依然是同样的选择么？”
当数字扩大到这个时候，问题显然是不成立的，但是就算不是蒸汽电车，不依然有别的东西吗？
所以，这个问题说到底，是问心。
当你面对这样的困境的时候，你该如何选择？
这一次，天宫铁干足足沉默了好几分钟，然后才有些艰难的点了点头。
而到了这个时候，堇依然有些气愤地看着天宫铁干。想要张口说些什么，但是我拍了拍她的肩膀，朝她摇了摇头。
紧接着，我再次向前一步，直接站到了天宫铁干的面前，直视着他深沉地双眼，低声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
“如果一边是十万人，一边是十万零一人，而多出来的那个人，正好是一名罪大恶极的囚犯……你，依然会做一样的选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