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拦路

守夜到天空露出鱼肚白,两个嫂子打起精神做了汤圆给大家吃了,众人纷纷洗漱睡觉了,齐鄞也坐着马车回去了。

睡到中午起床吃饭,小辈给长辈拜年,领了红包,又让江海领着提着礼物去里正家和同族长辈家拜年,家里也来了很多同族的小辈来给江老爹和柳婆子拜年的。

中午因为有客人,所以摆了两桌,但菜式必定是比不过昨晚的。

初二是回娘家的日子,大嫂二嫂都给自己男人孩子穿上新衣服,带着大包小包的礼物开开心心回自己娘家了。

本来说是与大姐江琴家断了关系了,以往是他们夫妻两来或者带个小女儿,今年就只有江琴一个人来,带的东西也很寒酸,只有十几个鸡蛋和一块糖。

毕竟是自己女儿,柳婆子无法,还是让她进门了,江琴进门就哭诉自己在吴家过得多不好,自从没了娘家撑腰,自己婆婆和妯娌都对她横眉冷对的,家里的重活都是她干,她大嫂周氏还怪自己的女儿吴玉梅带坏了吴玉全,她婆婆正准备找个人家就把吴玉梅嫁出去。

“娘,玉梅才十四岁啊,寻常闺女都是十六才嫁人的,吴家人怎么狠心,我就这么一个小女儿。”

江琬没露面,待在厨房,都听得见她的哭声。

这还不是你们自己作的么?

大过年的来娘家哭哭哭,也不嫌晦气。zusu.org 茄子小说网

不过柳婆子他们也没有允诺她什么,江琴只有不甘心地吃了饭就回去了。

正月初十,是陈家办酒席的日子,齐鄞事先告诉了她,说陈建杭从知府那儿得知了将军府的公子来了平桥镇养伤的消息,还拿到了他的住址。

江琬问他会去吗?齐鄞道,当然去,还问她有没有兴趣去捣乱。

江琬笑道,“怎么捣乱,我扮做你的丫鬟吗?”

齐鄞招手让她靠近,耳语了一番,两人商量了主意。

再说陈建杭,他中举后还未摆酒席庆祝,如今又娶得一贵女,正是春风得意时,必定要大办一场,把附近有名望的人都请来才算是有面子。

他早在府城时就从知府那儿得知,将军府的长公子因为腿伤,来了平桥镇的一个庄子上修养,他本想多打听一下关于这位长公子的习性的,知府却不肯多说了。

不过他好歹在府城了待了几年,对于京中的贵族世家还是有一些了解的。

将军府是顶级勋贵之一,齐鄞是齐大将军的长子,虽其母却只是一个姨娘,且早就过世,但是他本人在京城上层圈子里也是挺有名的,哪怕是一个庶子,身份也不是他这种平民出生的举人可以高攀上的。

而且齐鄞不但本人才华出众,还与三皇子感情深厚,这次腿也是因为救三皇子受的伤。

世人提起将军府的公子,肯定想到的就是齐鄞,而嫡长子反而很不起眼。

难得这样的人物来到平桥镇,自然是要巴结一下的,要是能混上个眼熟,以后到了京城也是个助力。

抱着试试的心,陈建杭递了请帖去。

……

陈家如今在平桥镇势大,乡绅们都巴结着,江琬也不想为难江家人陪自己去,反正有齐鄞在,她怕啥。

这天清晨,江琬背着背篓,谎称自己要上山掐清明菜,趁着柳婆子不注意就溜走了。

刚下了雨,路上都是泥泞,空气中透着泥土的气味。

她今日穿着一利索的长裤,上身是旧夹袄,一双平时下地的旧布鞋,头上挽着发髻,只用木簪子固定,背着背篓,十足的村妇打扮。

正沿着路边走着,冷不防地被人叫住了。

一架牛拉着的板车哒哒哒地追上来,车上坐着一对中年夫妇,并有两个半大孩子。

两个孩子见了她高兴地叫着婶婶。

妇人脸一黑,一巴掌拍在一孩子头上,骂道,“什么婶婶,她早就被陈家休了。”

两个孩子被自家老娘吓了一跳,只哭兮兮地看着她。

江琬这才想起这一家子是谁。

那当家的是陈建杭的堂兄陈建明,想必今天是去参加陈家的宴席的。

对这一家子,从前的江琬一直看不上,善于偷奸耍滑,趋炎附势。

当时陈家穷的时候,他们不肯帮衬一点,陈建杭考上秀才后,就巴巴地凑上来,还想入股饭馆,当个甩手掌柜坐享分红。

江琬自然不肯,陈家二老也不乐意,陈建明一家主意落空,便到处说些酸话。

如今陈建杭中举了,为了维持自己的名声,对堂兄一家子自然是要提携一下的。

陈建明的媳妇谢氏看着曾经高高在上的江琬在相公中举后居然被休了之后,忍不住嘲讽。

“哟,这不是琬娘嘛,怎么,这是要上镇上去?”

她斜着眼睛打量江琬被布盖住的背篓,眼珠子滴溜儿地转。

“是去卖鸡蛋嘛,要不上我们板车带你一程吧,这儿离镇上还要走半个时辰呢。”

江琬懒得去看她小人得志的样子,只作没听见。

谢氏却不乐意了,讥讽道,“得了,好心当做驴肝肺,今日建杭家设宴,专门邀请我们去吃酒呢,咱快些去,免得去迟了。”

说罢拿眼睛斜着看江琬的侧脸,想起自己穿了最好的衣裳也不如对方粗布衣服来的好看,心里登时起了妒意。

又想起江家如今开了酒楼赚钱了,而自家还过着苦哈哈的日子,更是心里不爽。

瞥见前方路上有几个小水坑,她抢过陈建明手里的鞭子,用力抽牛臀上,牛一吃痛,四蹄乱踩,踩得泥浆和脏水四溅,旁边的江琬顿时遭了殃。

江琬看见自己的裤腿和鞋子满是泥浆,眼里跳起火苗来。

谢氏笑得很得意,催促道,“对不住了,这畜生不听话,快走快走,听说建杭家来了好多打秋风的穷亲戚,咱们这些近亲,可不得早点去帮忙张罗着。”

她刚说完,却见前面的岔路上冲出来一驾马车,横在路中央,也不动,就停那儿。

陈建明等人傻眼了,这是怎么回事?

两边都是田,只有中间是一条比马车稍宽的路,现在被堵住了,他们的牛车可怎么过去。

江琬看见那马车,差点笑出来,这不是齐鄞的马车吗?

这人莫非是在这儿等她的?她明明让他先自己去陈家的。

但如今这马车停这儿,堵住了陈建明等人,她看谢氏脸上像吃了苍蝇一样的表情,顿时感觉心情舒畅。

“当家的,你去问问去,前面那马车怎么不走了,不走了就让他们退回岔路去,好让别人过去啊。”

谢氏焦急地催促道。

陈建明有些犹豫,嗫嚅道,“能坐上马车的都是大户人家,万一咱们冲撞了……”

谢氏唾了他一口,“建杭都是举人老爷了,镇上哪个员外不巴结着,就算亭长来了,也要敬着建杭。那个马车看着最多就镇上的员外家的,你怕什么?”

陈建明没法,便下了牛车往马车那儿去问问。

隔得远,听不见说了什么,只看见陈建明回来时脸色难看。

“他们说啥了。”

“他们说不让过,让我们要么让路要么从田里过去。”

“什么?”谢氏提高嗓音,“这是什么人这么大架子,你没说我们是建杭的堂兄吗?”

“说了,人家就是不让,那坐在车前的人还配着长剑,我哪儿敢再说啥。”

“不行,这路这么多泥浆,不可能走去镇上吧,我可是换的新鞋!”

谢氏气得脸变形,手里的帕子绞成麻花。

“你快去叫他们让开路,我就不信了,这路又不是他家的!”

陈建明也恼了,没好气地说,“要去你去,没见识的妇人,这些富贵人家是我们平头百姓能惹的吗?”

“去就去,没出息的的东西!”

谢氏跳下板车,沿着路边有草的地方小心翼翼地避开泥泞,还没等到她靠近马车,却见马车上突然跳下来一个小伙子,邀请江琬上马车。

谢氏竖起耳朵,这人平白无故邀请江琬上车干嘛。

这边江琬摇头,笑着说着不用了。

阿志抬头望望天道,“姑娘,这天色看着马上又要下大雨了,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我们只是顺路捎你一程,莫怕,我等没有恶意,马车上也还有其他女子在的。”

说罢,马车帘子被一双纤纤素手掀开,一个面容白净的女子探出头,没什么表情地说道,“上来吧,车里不挤。”

见珠玑一副我不认识你的样子,江琬憋笑,摆手道,

“不了不了,我带了伞的,再说我这身上被溅了泥浆,还是别弄脏你们马车了。”

阿志正要说什么,谢氏到了,眼皮一翻,仿佛自己发现什么大事一样。

“哟,我还道这马车停这儿干嘛呢,原来是专门来接你的呀?这才两个月,就勾搭上了男人了,他知不知道你是被休的,还是说只是做个外室不敢抬进门去?”

她以为江琬还是以前的江琬,不会骂人脾气很软,料定了江琬不敢还嘴,还会羞愧地立马离开才对。

“你今天早上吃了屎?”

江琬冷冷道。

“什么?”谢氏没反应过来。

“你嘴巴一直喷.粪,不是吃了屎是什么?”

阿志本来听了谢氏的话气得要反驳地,没想到江琬语出惊人,一下把谢氏堵得险些一口气没上来。

“你说什么?你有没有教养?”

“我有没有教养管你什么事,离我远点,你身上的屎味儿熏到我了。”

谢氏瞬间要气晕了,她今天特意擦了香粉,却被说成是屎味儿。 m..coma

车里那女子似乎听不下去了,撩开帘子探出头,柔柔地对着江琬道,“和她废话什么,不上车我们可走了。”

江琬颔首,道了声谢,爬上了车。

谢氏这才发现阿志配着剑,正面色不善地看着她,看起来很不好惹。

她心里一颤,慌忙拔腿往回走。

骂骂咧咧回到自家牛车前时,却见陈建明正蹲在地上查看什么。

“你蹲着干嘛呢,那马车已经走了,还不赶紧赶路。”

谢氏没好气地说着,一屁股坐上板车。

“诶,别……”

陈建明的话音未落,整个板车发出嘎吱一声巨响,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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