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再度启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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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政忠不觉得自己是正儿八经的科学家。

到现代社会,科学家这个职业要经过各种认证和条件才能被认可,比如说高超的学历和工作的研究所等。这些条件他都没有,那自然不算得是正经科学家。

要他说,自己最多算是有科学研究精神的民间科学家,简称民科。

民科,在各大领域属于笑柄和异类。

其实民科的原始定义是有科学研究精神的一般人。实际上,牛顿、孟德尔等人放在现代也算是民科。只是随着时代的发展,哗众取宠、不按逻辑和论证思路乱编的人越来越多,才导致了民科变成了贬义词。

不经论证和试验的自嗨,江政忠不认为他们是民科,顶多算是磕了药的幻想者。

颇具民科真谛的江政忠,此时正在做各种夸张的试验。

实验台,数十张画着术阵的a4纸上印着不同形式的血印。研究室的桌子上放着用试管装着的几管血,这是江政忠在医学院同学的指导下放出来的。除了不新鲜的血液,江政忠还准备了真空吸管和钢针,尝试新鲜血液的作用。

“古代的道术都是用血的啊?到底哪里错了?”

江政忠搔着头抱怨。

在尝试了一天之后,江政忠得出的结论是血液也不能触发术式的发动。回到现实的第六天下午,他依然没找到突破口。

“旺!旺!”

“怎么了,傻狗?肚子饿了吗?”

白色的杂种犬突然发出犬吠,让江政忠糟糕的心情更加郁闷。

“政忠?你回来了啊?”

听到声音,江政忠马上知道是谁了。推着椅子后撤,他向拿着盒饭的钟离婷挥手。

“对,回来了。毕竟考试周到了,还要补齐各种拖欠的作业和论文。”

“见你消失了一个多月,我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故了呢?问老师和你们班的人,结果都没人知道你去哪了。”

江政忠皱了皱眉:“我消失了一个多月吗?”

江政忠没有朋友,亲人也就一个离异的姑姑。正常来说,没有人会在意他存活与否。事实上,江政忠前往特斯德的一个多月里也没有人找过他。如今,与江政忠没有关系的钟离婷却数得出他消失的日子,这让他感到异常。

钟离婷一脸不可思议。

“你有没有搞错,自己走了多久都不知道?”

“自己外出多久我当然记得,我只是好奇你为什么知道。”

像看到一个傻子,钟离婷露出不屑的神情。

“你以为你走了是谁喂的达兹?”

江政忠注目着钟离婷手上的盒饭。她每天来喂狗的话,能数得清自己不在的日子也不奇怪。

“只是去了一趟远足,不用大惊小怪。我不在的时候,谢谢你帮我照顾达兹。”

“废话,你在的时候也是我在照顾多吧?我说,你们这些老大粗,走的时候一声不吭,都没有考虑过小达兹的感受。”

钟离婷打开盒饭,那是一份普通的饭堂经济餐,以蔬菜为主加几块肉。达兹上前一顿狼吞虎咽,看得江政忠垂涎欲滴。

其实,自从特斯德回来,江政忠一直在喝白开水充饥。

江政忠的生活费靠的是打工钱,但因为那天被卷入了特斯德,店长以为他擅离职守没发工资。事实上他的确擅离职守了,所以江政忠也没那个胆子找店长要。

再而,上一次去特斯德的时候,江政忠倾家荡产准备了各种东西,结果都打了水漂。现在的江政忠身无分文,需靠13块钱撑到三天后的奖学金和助学金发放。如果手机还在,能用花呗顶一顶,但他的手机落在了特斯德,上网分期的新手机还没到。

所以达兹这狗无疑吃得比他还好,叫江政忠愤懑。

“你没事吧?”

钟离婷注意到江政忠扭曲的面孔。

“没事,只是达兹貌似习惯和你在一起了,我喂东西它都不吃了。”

“哦,是吗?”

钟离婷的嘴角飘起,对自己训狗有方感到高兴。

“那之后继续由我喂吧,不然它怪可怜的。”

江政忠内心一震:太好了,就等你这句话呢。

现在的江政忠连自己的养不起,别说还要喂狗。如今找到了一个下家,自然高兴地不得了。

在达兹干着饭的时候,钟离婷注意到了研究所里的各种危险工具。

“你这是在干什么啊?这是、血?这些图……”

“啊、嗯。”

江政忠匆匆忙忙地收起失败品,脑里瞬间构造出新的借口。

“最近迷上了生物学。血液,相当神奇的东西,所以我花了点时间研究。至于图嘛,嗯,我中二病发作了。”

在江政忠寻思借口的时候,又一位麻烦人物登场。

“婷婷?你是、江政忠?”

江政忠笑着点头示好:“陈师兄好。”

而陈乾则明显是动怒了:“你们在干什么?”

陈乾,这位高江政忠一个学年的陈乾师兄是钟离婷的男朋友。女朋友和别的男生凑在一起聊天,他的动怒是可以理解的。

“干什么都好,和你没关系吧?”

不像平时秀恩爱的感觉,钟离婷的话语有点刺耳。江政忠察觉到氛围有点不对劲,直觉陈乾的矛头正渐渐转向自己。

“江政忠,你不是失踪了吗?干嘛还回来?”

江政忠搔着脖子微微低头:“考试周嘛,总要赶回来复习。”

“呵,你个天才还要复习吗?你的基础力学和a类高数期末考了多少分来着?”

“我记得,两科都是满分。”

“你在秀是吧?”

陈乾皱紧眉头抬头挺胸,丰硕的胸肌撑起衣裳。

不是你问的吗?——江政忠深感无语。

“这是,师兄你刚才问的,我、只是老实回答。”

江政忠所在大学的社团里,空手道社合资聘请教师和参加段位考试,属于格外正式的社团。陈乾,这位师兄是空手道社的现任社长,而且据说段位是黑带。

不是自己怕,只是得给点面子师兄。——江政忠如此说服自己。

但在陈乾看来,江政忠属于明知故犯,知晓钟离婷有男朋友还故意无故献殷勤的闲人。像玛丽莎对江政忠溯的误会,人只会相信自己想要相信的“真相”。也就是说,无论江政忠怎么解释,这位大哥都不会信。

“老实是吧?那你告诉我,为什么整天撩我的女朋友,啊?”

“陈乾,你够了,别那么欺负人行吗?”

“我在问他而已,你急什么?是不是见不得人啊?”

“你居然这么说我?”

此时此刻,钟离婷眼影因愤怒拉成斜直线,怒气值蓄满即将爆发。

江政忠只是静静地靠着实验台,看着这出奇怪的戏码。他发自内心觉得这事情和自己无关,而事实上他也确实是躺枪的。

“你们在干嘛啊?”楼上的张教授听到吵闹走下楼梯。

张教授是这个研究室的管理者,有直接把人赶出研究室的权力。同时,张教授也是结构力学的主教师,对于结构力学成绩不佳的陈乾乃是致命克星。

江政忠笑了笑,出口替两人开脱:“没事,师兄聊天声音大了一点而已。是吧?”

“真的吗?陈乾?”

陈乾一脸闷气,但也不好意思当着张教授面前发飘:“是。没什么事我们先走了,明天见,江政忠。”

钟离婷一手甩开陈乾的手:“我不认识你的,请你自重。”

“你?好啊!”

陈乾提着气,敢怒不敢言。

“我很好。”钟离婷接着调侃。

待陈乾离开后,研究室恢复了原有的平静。张教授缓缓走过来,拍打江政忠的肩膀,宛如操心的老父亲。

“政忠,不是老师多嘴。感情这些事情,得速战速决,拖下去没有好处的。”

所以张教授是看清了前因后果才下的楼。

江政忠无辜地摇头:“但老师,我根本不知道发生看什么事?”

“是吗?离婷,恕老师多嘴问一句,你不是喜欢这小子吗?”

江政忠心想,这都问的出口,张教授的脸皮厚的可怕。

“谁说的?怎么会呢?”

果不其然,钟离婷丝毫没有动摇,这是对江政忠不感兴趣的体现。

“那你们吵个啥?根本就没问题嘛?”

江政忠无奈地作笑:“所以我说了,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格拉尔和安娜、陈乾和钟离婷,江政忠去到哪里都是为他人恋爱奔波劳碌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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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江政忠坐在大树底下静静地吹西北风。江政忠当然不是专门来吹西北,主要目的是观察旁边的商店——他之前工作的地点。

为了保证自己还有机会回到特斯德,江政忠需要把握住“世界门”开启的时间和模式。按着江政忠的计算,明天应该是再开启的日子。但为了确保万一,他决定连续待四个晚上查看情况。

昨天晚上,江政忠蹲了一天没见到有异动,可以想象“世界门”的出现规律很可能没变动。

“不过真的好冷啊。”

江政忠被寒风吹得瑟瑟发抖。现实世界现在是1月中旬,正值寒冬,在外熬到半夜不是容易的事情。

“旺!”怀中的达兹也瑟瑟发抖。

江政忠对着达兹幽幽地抱怨:“都给你当肉垫了,别那么多意见。”

“旺!旺!”

“又干啥啦?”

顺着达兹的视野,江政忠扭转抖动的脑袋,看着一男一女正大打出手。场景具体是女的用包包连续砸男的,而男的死缠烂打地抓着她的手不放。

不错,正是陈乾和钟离婷。

麻烦的事情又来了,江政忠闭上双眼装着什么都看不见。非礼勿视,非礼勿听,不惹事就不会有事。

然而怀中的达兹似乎不怎么想江政忠平安无事。从江政忠怀中挣扎出去,达兹跳落地面,一边叫喊一边向陈乾飞奔。

“傻狗!”

真够讽刺。在特斯德训练出一批新伶人的江政忠,居然搞不定现实中的一只狗。

“达兹?”

“滚开!嗯?这狗怎么这么眼熟?”

见到达兹前来助阵,钟离婷又惊又喜。陈乾抬起视线,看着在一旁呆呆坐着的江政忠很是愤怒。

“又是你!”

江政忠当真欲哭无泪:“陈师兄,晚上好。”

“放手啊!”

“旺!唔!”

在达兹的夹击(啃咬下,陈乾不得不松开钟离婷的手扯开达兹。强壮如师兄,遇上狂犬也需退让三分。

“旺!旺!”达兹对陈乾发出语言攻击。

在江政忠眼里,这二货犬只是一直小型犬。身长比不过江政忠的小腿,竟然敢和高他一个头的师兄较劲。

陈乾明显吃不下这口气,抬起单腿向达兹重踹。江政忠见识过特斯德的各种变态打手,陈乾的动作显得非常缓慢而且多破绽。但破绽再多,身体优势还是摆在那,对付一只狗绰绰有余。

正常来说的话。

达兹侧移闪躲,随即跳上陈乾的小腿。利用他回收腿的力气腾空跃起,打出一记火箭头槌,在空中翻转之后稳当地落地。这动作过于连贯,连江政忠看了都觉得神。

“干得好,达兹!”钟离婷咧嘴嗤笑,“怎么了,连狗都打不过还要来吗!”

不知不觉,街边围满了看戏的人。众目睽睽之下,陈乾被羞辱得面红耳赤。红透的眼睛强忍着泪水,他转身飞奔离开了现场。

不得不说,其实陈乾也挺惨。全程没见到他反击,仅仅是抓着哭诉。但感情勉强不来,对方不喜欢自己的话,最好的应对方式是洒脱放手。

至少,江政忠是这么想的,也曾经如此做过。

人群逐渐散去,放下一口气的钟离婷抱起达兹,和江政忠一起去到大树底下就坐。

“你怎么在这里?是跟着我了吗?”

眼睛布满血丝,钟离婷仍开着玩笑。

“遛狗而已,如果不是达兹冲过去,我也转身走了。”

“你这,说话也太直白了吧?”

江政忠耸肩笑了笑:“事实如此,有什么好说谎的?”

“你还真没变呢。”钟离婷长长地叹气,在空气出吹出一层薄雾,“不过这样也好,没有多余的猜忌,所以和你一起很安心。”

“这是,朋友的意思吧?”

“废话,和你这种钢铁直男中的人型高达交往,那得多大的心啊?”

哈哈哈,这话就过分了。——江政忠在内心如是想。

“所以刚才是怎么了?你跟陈师兄分手了吗?”

“对啊,那种人,待多一天都是折磨自己。在你失踪的时候,我去看看小达兹他都会羡慕嫉妒恨,对一只狗哦!心胸狭窄,和他那胸肌成反比了!”

钟离婷在空中挥手划出两个正方形。

“原来你是馋师兄的身体啊,我就觉得那个人除了身体没什么值得一看的地方。”

“馋就馋,女性也有风流呢!”

钟离婷坐在江政忠半米远处盘起双腿:“所以你今天来是干什么的?连狗绳都没有,带着一只不听你话的狗还遛狗什么的,骗人也得花点心思。”

“这不,达兹平时很听我话的,对吧?”

达兹把头扭向反方向。

明天肚子饿的话就吃狗肉煲——江政忠内心的某处产生了这种想法。

“理由不想说就算了,但你要坐到什么时候?现在快12点了吧?”

“到一两点吧,大概。”

“那正好,我也想过了两点才回宿舍。”

江政忠知道,钟离婷是不想让宿舍的人知道自己像漏水的水龙头一样落泪。既然不喜欢那就分手得了,分手还伤什么心啊?

“政忠,你觉得我漂亮吗?”

江政忠不假思索地速答:“人生三大错觉你知道吗?”

钟离婷瞬间止住了泪水:“我说你还真不留情啊?”

“那加点形容词,普通女孩化个妆、打个办大多能达到的程度——”

看到钟离婷手里的树枝,江政忠赶紧接着补充。

“说实话,我不喜欢现代人的审美观念,个人的品味在别人看来有点奇怪。所以在我看来普通,在别人眼里是个美女也说不定。”

钟离婷忍俊不禁:“呵哼,我想起来了。高中的时候你向张紫瑞告白,当时吓傻了不少人。‘年级第一名都喜欢男人’,到我回去学校宣讲的时候还流传着这个传说呢。”

听着不堪的过往,江政忠的害羞和揪心同时上涌。

张紫瑞,外号“四大金刚之首”。她是个身材相对高大,长得有点中性而且性格大大咧咧的女生,是高中女生团体的大姐大。

其他男生看来,她是个不大可能被喜欢上的人物,而恰恰是江政忠这个陶瓷往石头上碰。然后按物理的硬度,江政忠粉碎了。

必须声明,江政忠并不是喜欢男人,也不是喜欢丑女。

江政忠的审美对美和丑划分得很极端,除去极小部分人,其余归类为长相一般。烂大街的网红如同过眼云烟,而曾经被认为“男人相”的张紫瑞在他的眼里也只是个普通人。江政忠只是当她普通人接触,然后喜欢上了她那放荡不羁的生存方式,仅此而已。

江政忠苦苦嬉笑着:“能不能别提了。”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现在你懂了吧?”

“嗯,下次我会找点生动的词语形容你的美丽。”

“不过我很是羡慕张紫瑞呢。”钟离婷默默垂下头。

“为什么?”

“外貌算不上中等,却还有人看到了她的内在美。这就很接近‘真爱’了,不是吗?”

真爱,这个年代的年轻人真喜欢说这些害臊的话。江政忠只是顺从自己的本心,对爱慕的人表达情感,期间是真是假谁能说得清。

毕竟,连江政忠自己也看不透。

“你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关注你吧?”

没有眉目,江政忠摇了摇头。

“高中时代,我和紫瑞是要好的姊妹。姊妹一直在关注的人,我自然也会点个关注。”

被钟离婷的话呛到,江政忠久久回不过气。

“江政忠,你现在还喜欢她吗?”

江政忠没有回答这个问题,甚至干脆沉默不语。钟离婷觉得自己马虎大意踩了地雷,也没再难为江政忠。

当晚,两人待到了两点才返回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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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认了“世界门”正常开启,江政忠集中精力处理完学科落下的任务。向老师提交检讨,完成老师布置的作业和期末任务,然后搞定需要考试的科目,时间来到第八天。

“你想申请全部必修课免听?”

张教授因为江政忠的提议颇为困扰。

“政忠,我知道你很聪明,成绩也很好。但出去社会,成绩好是没用的。原本你就很缺乏人机交往,现在免听就更少交流了,对你未来不大好。我让你进研究室,是期待你能和其他人合作完成项目。之前你消失了一大段时间,很惹众怒了,下个学期免听我想你也不会留校吧?这么下去,研究室只能除了你的名字。”

张教授说的话江政忠都明白。

在学校里,江政忠确实很孤单。来到研究室也只是自己做自己的事,从不参加集体活动。如果不是因为成绩好,江政忠觉得张教授也不会劝他,而是直接把他赶出研究室。

尽管如此,江政忠还是需要免听。他不知道下一次离开要多久才能回来,不免听会落下更多的问题。

课程免听的事情最好让张教授帮忙,不然其他老师可能不愿意通过。张教授是土木工程风动研究室的负责人,有着副教授的头衔。有张教授的承诺,之后找其他老师聊起来会容易不少。

“老师说的我都懂,但我有自己的事情想做,所以希望老师能帮忙。人际交往我有在努力,现在信息技术发达,老师不用担心。至于研究室除名也没关系,只是我的位置能留着自习用吗?”

“当然不能,除名了研究室你也没有通过的门限了。”

那就只能把东西搬回宿舍了。

江政忠不喜欢回宿舍。宿舍的3个舍友常常聚在一起开黑,声音响亮得不得了,晚上彻夜难眠,所以江政忠很多时候留在研究室睡觉。

不过,舍友如何对现在的江政忠不是大问题,估计自己在学校呆的时间加在一起也没几天。

“必修免听,选修怎么办?你也不可能不去上吧?”

“因为大一很空闲,我把课程表全部申请满了。而且小学期我也全修了选修课,不足的学分修网课就能补满。”

张教授惊讶地拉起眼角:“你才大二吧,课能修得这么快?也太厉害了。”

填鸭式申请课程,江政忠把课表从早上八点到晚上十点、从周一到周日,能塞的都塞满。刚开始是为了大一之后有更多时间打工和考虑工作问题,没想到阴差阳错,为现在申请免听打下基础。

“所以就剩老师您的同意了,希望您能帮我一下。”

张教授点头:“好吧,你都准备得那么充分了,我也不介意帮你。只是我很好奇,是什么能让你那么着迷?你空着时间想去干什么?”

“去探索求究。”江政忠笑着竖起拇指。

“探索求究?这是什么四字词?”

江政忠笑着蒙混过去:“额,有余力我会写一份报告,但现在还没摸清楚。”

“对了,我还想借老师的手机打个电话。我的手机掉了,新买的手机明天才到。”

“没关系,打完拿过来就行。”

接过张教授的手机,我走下楼梯,拨通了唯一一个能联系上的亲人。

“您好?请问是哪位?”

这是江政忠的姑姑的声音。

“是我,政——”

电话瞬间被挂断。

再拨通一次,手机放出同样的声音:“您好?请问是哪位?”

“真的是我啊,江政忠啊!”

“呵呵,谁来着?骗人找其他人去。”

因为电信诈骗过多,这是大多数人的反应。是一件好事情,只是辛苦了苦苦相劝的江政忠。

“我的手机掉了,这是研究所老师的手机。而且我也没问你要钱啊?骗你的口水吗?”

“额,看反应确实是政忠。不好意思,有点神经质了。”

“知道就好。”

“我说,这怪不得我。上年一个电话也没打过回来的人,今天突然接到陌生电话,说‘我是政忠’,你会信吗?”

江政忠觉得有点道理。

“然后呢,怎么突然找我了?是惹了什么麻烦了吧,是不是研究出了什么意外啊?直接告诉我没了左手还是没了右手?”

“在你脑内我到底是搞什么研究的?”

不想浪费教授的话费,江政忠直接进入主题:“我今年不回来过年,要留在学校搞事情。”

准确点来说,江政忠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能再回家。

上一次去特斯德,过了将近7个月才在偶然下回到现实。从最坏的打算考虑,这一次一去可能待几年都找不到“世界门”。

安排下学期的事情只是为了以防万一,毕竟现实半年在特斯德便是两年,很难说自己肯定回不来。考虑万一自己回来,提前打好铺垫,确保大学的学分绩点是有必要的。

沉默了一会,电话的一边传来姑姑的轻笑声。

“既然是你感兴趣的东西,那就没关系了,你开心就好。你那些阿姑阿婶不是什么好人,过年不去拜年她们还高兴不用付你那份利是。”

江政忠非常喜欢姑姑的这种放任主义,没有牵挂自己的人,他能放心前往特斯德。

“那你自己注意身体了,记得不要和奇怪的男人交往太深。”

“少操心吧,小屁孩。”

“拜拜。”

挂断了电话,没有什么遗憾的江政忠把精力放在了再一次前往特斯德的准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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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天傍晚,江政忠在研究室里收拾包袱。

获得了奖学金和助学金,江政忠第一时间上网买了必须的东西。位置上的东西全部被江政忠搬回了宿舍,现在桌面上尽是快递纸箱。

首先是大型登山包。

生活用品,如小刀、剪刀、水果刀、水杯、指甲钳等。

有用的文具,如记事本1本、能补墨的钢笔、尺子等。

有必要的知识载体,主要是工具制作书、基础化学课本以及可以卖给桑代克的食谱。

替换的衣服,包括大人装1套、小孩装3套、各种保暖的布料。

科技的东西除了手机其他都不带,特斯德充不了电也没有网络,根本派不上用场。

实际上大部分东西不见得有用。只是考虑到特斯德的条件不好,江政忠坚持有备无患的原则,能塞的尽量多塞点而已。整理好的东西是能塞得进登山包,但重量实在夸张。好比背着千斤石,没有点技巧移动会很困难。

好在江政忠只要通过了“世界门”就能使用术式,用术式“引”的话搬运起来会很轻松。

“旺!旺!”

“你又要走了啊?这行李也太夸张了,是去哪里度余生吗?”

听达兹的声音,江政忠便知道是钟离婷。

江政忠放下沉重无比的登山包:“这是有备无患。”

“其实达兹我想拜托给你,但寒假你也要回家吧?”

“对啊,我照顾不了它很久。”钟离婷把饭盒打开放下,“所以打算怎么办?总不能让小达兹挨饿吧?”

江政忠摸着下颚思考了一会:“你知道吗,钟离婷。生物是有生存本能的,只要你愿意放生。”

“哇,你这主人做得很过分啊。”

“把它困在这里饿死才是过分呢。而且下学期回来了,自然会重新照顾它。”

江政忠突发奇想:如果把达兹带去特斯德会怎么样?

不不不,多一条狗难免连累自己。——他立刻否认了自己的想法。

“我走了研究室没有人看它,所以今晚走到时候会把达兹放在门外。”

“今晚就走?你今晚怎么走?”

意识到自己多嘴了,江政忠笑着敷衍过去:“额,坐车。总之就这样吧,有空就照料一下它。然后如果下学期我没赶上开学,记得帮我选课。”

钟离婷明显不相信江政忠说的话,但她没有继续追究。

“算了,问你也不会说。只要我还在学校,见到达兹我会带它到饭堂吃饭,这点你可以放心。至于选课,我到时候再考虑吧。”

江政忠想:这肯定傲娇,必须是傲娇。

江政忠觉得下学期开学赶不回来,所以昨晚他把自己的账号密码都给了钟离婷。江政忠的学校必修课会自动填补,但选修课要自己抢,所以江政忠让她帮他抢几门网课。

善良的钟离婷小姐该不会忽视我的请求吧?——江政忠少许不安。

待钟离婷离开,江政忠坐在位置上等候到十一点。各种思绪路过脑海,在出发的即刻消失地无影无踪。

如他方才所说,江政忠把达兹放在了研究室门口,并锁上研究室的大门。

“旺!”达兹望着江政忠一动不动。

江政忠掏出口袋里用来充饥的巧克力,放在手上让达兹啃。这狗的杂食性很强,给什么都能吃得津津有味。

“这是我宝贵的能量来源,但很可能是我最后一次喂你,所以也没什么关系了。”

待达兹吃完,江政忠驼着背拉起沉重的登山包。

“再见了,傻狗。希望还有机会能看到你的狗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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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到老地方,江政忠静静地守候时间的到来。

江政忠的手腕上戴着的是新买的上链条式机械手表。手表显示时间12点6个字过一点,再过半小时就能穿越到特斯德。

经过多次的观察,江政忠确定“世界门”的穿越需要处于商店内部。“世界门”出现时,外界看不出变化。进入到商店内便无法走出去,只能选择通过“世界门”或者等候“世界门”消失。

奇怪的是,“世界门”产生的时间能进入商店,但原本在内部的人会变成半透明状态。江政忠本人仿佛是走进重叠的镜面世界,在镜子外侧的店员不晓得他进来,而江政忠也干涉不了他。

江政忠觉得,这或许是因为他的身上持有“审判之神的庇护”。但异世界的庇护能跟到地球上来吗?

深思之余,江政忠注意到三个高大的男人围住了自己。

“终于找到你了。”带头的陈乾昂首俯视着江政忠。

“陈师兄,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

早不来晚不来,现在才来,必定不怀好意。江政忠把背包放下做好防御体式,两脚微微开胯,双手放在腹部。这是库拉顿教他的防御体式。

“没什么,就是像找你切磋一下。”陈乾与身边的两人对视,隐隐地作笑。

“我不会空手道,只要挨揍的份。陈师兄颇为武术修养,应该不会不讲武德,对一般人动手吧?”

“不会,肯定不会。”

陈乾向江政忠打出巴掌,速度不快,眼睛看得到。只要做出后撤就能避开,于是江政忠后撤了,但还是被狠狠地抽了一巴掌。

江政忠在特斯德锻炼过技术,但是这个身体无法实现脑内的动作。意识和身体不协调说的就是这么回事。

一打三什么的那是电影的事情,现实中的江政忠根本没锻炼,连体育成绩都差的一批,体能甚至比特斯德小孩版还要差。论打肯定打不过,所以打是不可能打的。

既然打不过,就只能忍了。

江政忠保持着谦卑的笑意低着头。

“陈师兄,我是做错了什么了吗?”

“抽你啊!还问干了什么?撬老子的墙角,心里没点逼数吗!”

江政忠哀嚎:这完全是躺枪啊。

“我、我真的没有啊,可以对天发誓——”

另一巴掌打在脸上,即使卑微如江政忠也差点忍不住打出王八拳。

“这人连狗都不如啊。”

“哈哈,刚才的狗还会反咬两口。”

狗?

江政忠的心里产生非常不和谐的想法,渐渐压抑不住愤怒。

“陈师兄,你们在说什么呢?”

“没什么,就是刚刚路过见到一直追着咬人的疯狗。可能是被养久了忘记了本分,我就放手教它如何做只狗。”

“准备当垃圾丢掉了呢。”

后面的人把一个透明塑料袋丢在地在,一坨白色的肉球微微蠕动。

江政忠半夜的外出,把达兹放生,这群人对他的行动了如指掌。他不觉得是钟离婷说出去,能考虑的情况是被偷听了。

什么时候?

想这些已没有意义。

这是让人无法抑制的情感,由内到外的血气方刚,不协调的心脏跳动抽动身上的血脉。充血的太阳穴颤抖,生平第一次产生的情感屏蔽了大脑的理智。愤怒不足以形容的暴动,此乃最原始的情感——暴虐。

——恶心,恶心的东西都该清除掉。

脑中闪过的是江政忠见过最多的场景,仿佛搭对线启动的汽车,上百次经手的感觉自然触动。江政忠的身上没有闪光,然而暴风卷起,宛如粗大的鞭子旋绕一周,刹那间将眼前的三人甩上半空。

“啊!!!”

三人从四五米高的地方落体。陈乾先落地的手臂扭动到奇怪的位置,剩余的两个人一个失去了意识,另一个摔倒了腿。

“呜呕——”

与痛得哇哇大叫的陈乾他们对比,前所未有的瞬间脱力感袭来,触动的胃部让江政忠吐出了不少东西。

江政忠用不上力气了,更糟糕的是眼前的情况。江政忠环视着四周,心想没有人看到这种超常的场景是万幸。

看着倒地嚎叫的人,江政忠深知自己不能留在现场。这个情况一言两语说不清,他们要是一口咬定江政忠伤人,医药费是肯定要给的,而江政忠不可能付得起。

今天必须前往特斯德从而避免被他们指认。

手表大致指着1点,分针和时针重合,是可以通过的时间了。沉重的登山包背不动,江政忠只能将其平放像滚轮胎一样推进商店。想着尽快走进商店门,江政忠停下了脚步。

江政忠回头望着那只败犬。

吐出舌头的白犬因为重伤抽搐不止,估计现代医学也无力回天。如果带去特斯德,至少能用“活性”来试着抢救。虽然江政忠不大喜欢它,好歹陪伴了自己一年,这点帮助还是应该有。

“傻狗,我还等着你吼呢。”

一摇一摆地走进商店,不可思议的感觉包绕全身,刚刚通过的大门已经变成“世界门”。江政忠一手抱着达兹,一手扯着登山包跨进了荡漾着透明波纹的“世界门”,开始了第二次特斯德之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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