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四周响动声，姚小倩脑海里莫名浮现出一幕场景。
蛇身蜿蜒钻行，细密蛇鳞摩擦着草叶间的锯齿，发出沙沙的声响。
猩红的蛇信不时吐出。
碧绿眸子一眨不眨，冷漠盯着自己。
她此时方才理解。
先前宁远所面对的，是何种可怕的压力！
死亡在一步步逼近，似一道密不透风的墙。
羽蛇尚未出现，强大的压力已让她窒息。
“别过来……别过来……”
姚小倩下意识呢喃，语气里带了一丝哭音。
施术！
对！施术！
她恍然回神，掐出一道唤水术。
水流汇聚。
看着眼前比手腕还细的水流，姚小倩刚变热几分的心又迅速凉了下去。
她咬着嘴唇，强迫自己镇定，下意识看向火墙的方向。
草木又剧烈晃动起来。
四面八方，仿佛有成百上千只羽蛇正向自己游来。
宁远会来救自己吗？
这样的境况，即使他来了又能如何……
姚小倩眸子里的神采渐渐变暗。
后悔，绝望，恐惧……
最终化作深深的孤独与无助。
宁远不知何时走出火墙，立在一片烧得焦黑的枯草中。
他视线不时扫过姚小倩，在茂盛的草地之间来回巡弋。
眸子里光芒不停闪烁。
姚小倩似乎已被羽蛇重重包围。
四下晃动的草叶间，不知隐藏着几条一阶羽蛇。
他能够感受到，一道冰冷目光有意无意注视着自己。
这位高明的狩猎者正在酝酿着新一轮狩猎。
贸然营救，等待着自己的将是又一次的雷霆一击。
自己还能再一次幸运地躲开吗？
姚小倩的尝试，所形成的纰漏，被羽蛇敏锐把握，演化为一次必杀之局。
似乎只能将她舍弃？
宁远眼眸微阖，将先前便已制定好的计划在脑海中迅速推演了一遍。
再次睁开，他眸光晶亮，手指间，一张赤红色符箓在狂风下猎猎作响。
只见他屈膝半蹲，掌心落在了焦黑地面。
赤焰符！
赤焰升腾，凝聚成线。
翻腾不息的火线向远处蔓延。
顷刻间，原野上窜起一道丈许高的火墙！
甩下符箓，宁远看也不看站起身来。
他轻轻吸了口气，俯身，向着姚小倩冲去！
姚小倩睫毛微动。
她原本已闭上了眼。
耳旁传来动静声，似乎听到‘哔啵哔啵‘的草木燃烧声，一股热浪混杂着焦糊味扑鼻而来。
宁远又放火了吗？
她下意识睁开眼。
只见一道熊熊燃烧的火墙在眼前肆虐。
滚滚浓烟下，本就不大的原野，被这道赤焰一分为二。
他想干嘛？
如此浩大的声势，似乎连一只羽蛇也未击中。
姚小倩正疑惑，身子一僵，自身周围终于出现了动静！
唰唰！
细微的声音响起。
落入耳中，让人无端联想到紧绷的弓弦骤然松开的画面。
紧跟着，两道白影一前一后，向着自己袭来。
是一阶羽蛇！
姚小倩惊呼一声。
危机临头，她脑子一片空白，恐惧感涌生之前，却是先莫名生出一丝疑惑。
怎么只有两条？
先前听闻着四面八方的动静，她都已经幻想好群蛇乱舞的场景了。
怎么只有区区两条？
不过……
也没什么区别了，反正都是死。
如宁远所说，化作一滩烂肉……
她紧紧闭上眼。
便在这时，脚踝似乎被什么东西扯了一下。
姚小倩再度一声惊呼，重心不稳，摔倒在地。
她脚踝间，不知何时缠了一条藤蔓，卡在极准的时机拉扯了一下。
这一摔，与两条羽蛇错身而过。
只见两条蛇尾，不约而同地凭空一荡。
涟漪扩散，蛇身变向，呈包夹之势射向地面。
只拖延了刹那的时间。
但已经足够了！
宁远打出一道唤水符，冲至近前。
水幕展开，护于姚小倩身前。
紧跟着便是两道爆炎符！
原本打算待水幕破去潮羽渡，再爆炎符阻止攻势。
谁知姚小倩先前唤出的柔水，在周身环绕时，阴差阳错先一步撞上了羽蛇。
两条蛇还未来得及突入水幕，便是火光暴起。
轰轰！
金芒消解，衍金符汇聚成一柄短匕。
宁远眸光犀利，唰唰两下，鲜血喷涌，小蛇化作四段落入草中。
姚小倩此时正巧睁开了眼。
隔着湛蓝水幕，便看见宁远那张俊秀的脸正俯视自己。
他视线冷峻，面无表情，浑身散发着森然之气，与平日里的温润谦和的形象截然不同！
“你……你……”
姚小倩还未说出话来，手已经被握住。
触感温暖，浑身寒意仿佛在瞬间被驱散一空。
她眸子猛的瞪大。
只见宁远手腕一拉，俯身扑来。
还来不及反应，整个人已落入怀抱之中。
原来……还有更过分的动作……
姚小倩只觉得热血涌进脑子，迷迷糊糊间，被宁远抱着滚向旁侧。
笃！
一声轻响。
先前的位置射来一根蛇尾刺，没入草地之间！
“呼！”
宁远长长吐了口气，迅速翻起身，连带着将姚小倩也拉了起来。
她只觉得胳膊一凉，已是被宁远从怀中推了出来，按着肩膀晃了两下。
“？？？”
“醒醒！费了如此多周折，可不想救的是个傻子！”
“哦…哦…”
姚小倩下意识应了两声。
宁远不再搭理她，而是看向不远处。
二阶羽蛇不知何时过了火线，乳白色蛇身卷成一团，盘在焦黑枯草间。
蛇首后仰，碧绿眸子冷冷盯着宁远。
宁远也在盯着它。
终于不再掩饰了吗？
他视线落在羽蛇尾部，本该是银环色，呈节状。
此时却是平整一条。
节状尾骨哪去了呢？
当然是全射出去了！
这便要说到先前。
宁远之所以任由姚小倩冒险，便是为了验证心底的一些猜测。
这样的猜测很容易做出，只需要冷静的观察和思考。
蛇尾刺太过危险。
若真可以无限制施展，羽蛇何必藏于毒瘴中？
何必诱惑猎物转身？
不仅如此，在宁远刚出谷时，电闪雷鸣，若遇上尾刺，属实难以招架。
为何羽蛇选择下口，而非尾刺。
所有细节，皆指向一个原因。
尾刺的优先度靠后，只有在羽蛇无狩猎把握时，方才动用。
顺着这个结果，宁远猜测，羽蛇的尾刺需要时间生成。
一定时间内数量有限。
至于对一阶羽蛇数量的猜测，也是同样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