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孟长易有些不自在的表情，沈玉宜抽回自己的袖子，沉声道：“我实话告诉你，你爹和这对子母煞牵扯太深，谁来了也救不了他。”
“换句话说，只有他死了，这子母煞才有破的可能，如果他死不了，那么就会拖累整个东院乃至整个孟府。”
孟长易一愣，随即颓然地收回了手。
毕竟整个孟家和孟长易孰轻孰重他还是分得清的。
见他不再说什么，沈玉宜转向了许氏问道：“他们埋在哪里了？”
许氏有些摸不着头脑，问道：“什么？”
“难产而死的女子和孩子，埋在哪里了？”
许氏低下头，沉默了片刻后说道：“孩子埋在了后花园的老柳树下……”
“老柳树？”沈玉宜微微挑眉。
还真是找死，把难产而死的婴儿埋在阴气聚集的老柳树之下，不化煞也难。
许氏点了点头，接着说道：“至于那女人，找她家人来，赔了银子后就领着尸体走了，埋在哪里我也不清楚。”
沈玉宜微微皱眉：“你们这家人倒是有意思，自己家难产而死的孩子埋在后院，孩子母亲直接领走。”
许氏面露惊愕，只听沈玉宜接着说道：“如果我没猜错，这对难产而死的母子，应该是孟大人的哪房小妾和孩子吧。”
听到她的话，孟长易猛地抬起头看向了他的母亲。
许氏脸色僵了僵，说道：“是，姑娘果然是神人。”
“那女子是三年前纳进来的良妾，去年夏天怀的孩子，自从她怀孕，府上上下一直周全照顾，许多事我更是亲力亲为……”
“谁想到看起来敦厚善良的女子，死后竟会化作厉鬼，搅扰得全府不得安宁，如今……如今还要害死老爷啊！”
说着说着，许氏就又哭了起来，只是孟长易这次却没有过来安慰他的母亲。
他有些僵硬地坐在床边，神色复杂地看着床上等着大眼的孟安和。
沈玉宜冷笑一声，说道：“平日里看着人敦厚善良，背地里不知道受了多少委屈，做人时委屈往肚子里咽，做鬼又何苦继续憋着？”
许氏的哭声一顿，随即又继续靠在侍女身上继续哭了起来。
沈玉宜也没有再理会她，眼下的情况着实有些棘手。
不知道埋骨之地这可就麻烦了，子母煞形成的条件其实十分苛刻，除了胎儿足月，母子难产而死一尸两命之外，还需要二人的埋骨之地都是聚阴之地。
现在已经知道孩子埋在了哪里，若是能知道母亲也埋在哪里，将尸骨取出寻一处风水宝地好生安葬，兴许这煞气的波及范围就不会太大。
见沈玉宜的神色不太乐观，孟长易忍不住问道：“可有解决之法？”
沈玉宜看了他一眼，将眼下的情况说了一下。
许氏却忽然止住了哭声，立刻去外厅传来了管家。
她眼眶发红，坐在主位上，冷静地发号施令：“柳夫人的娘家人就在京都，今晚连夜找人前去，务必知道她埋在了何处！”
管家匆匆领命，退了出去。
沈玉宜靠在一边的柱子上瞧着她，心中忍不住啧啧称奇，到底还是孟府的当家主母。
该哭的时候哭，该冷静的时候冷静。
察觉到沈玉宜的目光，许氏的神色瞬间软了下来，眼中竟露出了几分哀求。
“玉宜好孩子，今晚可否留在府上……我实在是担心，今晚还会出变故。”
沈玉宜直起身子，懒懒散散打了个哈欠说道：“不用担心。”
“今晚一定会出变故。”
别的不用说，就孟安和那个样子，能撑到天亮算她输。
许氏和她身后的孟长易一听脸色立刻变了，她忙问道：“真就没有办法了吗？”
“夫人，今晚我已经说过无数次了，孟大人身上的因果太重，如今您应该做的，是想办法保住你们母子，毕竟你们身上也已经缠上了因果。”
许氏一惊，瞬间攥紧了儿子的手：“沈姑娘，我儿子也被缠上了吗？”
沈玉宜看了孟长易一眼，点点头：“不出意外的话，是的。”
许氏浑身一软，靠在了孟长易身上喃喃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她……”
后面的话声音太小，沈玉宜没有听清，但是感觉这个死去的女人，应该和孟长易有什么关系。
而且许氏心中也清楚得很。
许氏趴在儿子身上缓了半天后，才撑起身子向沈玉宜问道：“那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玉宜是不是也要给我们一些符箓护身符什么的？”
“没有用的。”沈玉宜说道：“护身符可以保护无关之人免受煞气冲撞。”
“你们，不是无关之人。”
见许氏和梦长夜神色各异，显然一副心中有事的模样。
沈玉宜便说道：“如果想要把煞气的影响降到最小，我必须要知道他们死前到底发生了什么？有谁在身边，有没有被影响？”
“知道了。”几乎是沈玉宜说完的那一刻，孟长易就应了下来。
他立刻吩咐自己身边的人前去寻那晚伺候的侍女和接生婆过来。
孟安和如今半死不活，孟长易的话便等同于家主的命令。
不多时，管家就带着两个侍女和一个有些肥胖的中年女人走了过来。
“大公子，这是曾在柳夫人身边伺候的小蝶和菊青，那边那个就是那晚的接生婆。”
事关人命，三人都有一些害怕，尤其是那个接生婆，在带着凉意的夜晚，额上的豆大的汗珠不断往下落。
沈玉宜走到那两个侍女面前，面无表情：“你们先说，那晚怎么回事？”
那个叫小蝶的侍女胆子大一些，说道：“那晚我们一直帮着接生婆，屋里屋外地忙着，剪刀，热水一趟又一趟，根本近不了柳夫人的床前。”
“当天的吃食呢？”
小蝶想了想，说道：“吃食一直都是厨房送了，没有什么问题。”
沈玉宜点了点头，又把目光对上了接生婆：“那晚发生了什么？”
接生婆浑身抖如筛糠，结结巴巴，一副不太想说的模样。
沈玉宜见状冷笑道：“我也不瞒你，母子俱亡是大凶，如今死人变成厉鬼回来报仇，你说……会不会找你？”
话音刚落，离接生婆最近的三根蜡烛突然悄无声息地熄灭了。
接生婆浑身一抖，立刻跪了下来，头一下又一下地往地上磕：“不是我！不是我！我就是拿钱办事！”
此话一出，才自觉失言，一脸惶然地看向沈玉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