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苍天已死神国当立

入侵大脑的这丝丝缕缕法力,足有一品中期之强。

但对于路长安这样的真仙大佬来说,这些法力却如同一碰即碎的丝线,别说是妄想控制他神智了,就连突破他脑部的防护机制都难如登天。

而且受到外物入侵,脑部防护机制已条件反射自动触发,眼看着就要将这些非法侵入的法力绳之以法、吞噬干净,亏得路长安眼疾手快,立即将防护尽皆强制取消。

老实说,这比直接吞噬掉要难多了。

如此,在路长安这般精诚配合之下,黑影很快就成功‘控制’了他神智。

他故意装作呆滞之状,双目萎靡无神,一副任由黑影摆弄的模样。

而这道黑影,很明显就是替他扛猪妖尸体进入墓室的“路长安”!

路长安在心中邪魅一笑。

这时,就听对方冷声道:“我问你,你在炼妖司埋尸已经多久了?”

路长安面无表情,神情呆滞道:“五年了。”

“在此之前,你有听说过路长安这个名字吗?”

一听到自己名字,心中不禁唏嘘,嘴上却是麻木道:“没有。”

对方脸色似乎发生了细微变化,转而问道:“那这些年,这座炼妖墓场中有没有发生过什么异事?”

“异事?”

路长安喃喃自语,随之木然道:“上个月,有埋尸人逃跑出炼妖司了,这算是异事吗?”

“有埋尸人逃跑?”

“竟然还逃出去了?”

对方沉如水的目光快速转动,继而急声道:“快说说,是怎么回事!”

“是。”

路长安将神智被控制,表演的入木三分,双目无神,作出回忆状道:“上个月月末晚上,我们正在饭堂里吃饭,忽然有一队炼妖司守卫进来,将饭堂里里外外检查了个遍。”

“听同伴说,有个姓辛的埋尸人没有从炼妖墓场出来,守卫后来进了墓场墓室,也没发现人踪影。”

对方问道:“姓辛?”

路长安机械点头道:“对,好像叫什么辛弃疾。”

“辛弃疾!”

对方声音陡然拔高,脸色变了又变。

终而复归平静,道:“继续说。”

路长安随继续道:“守卫急忙报告给炼妖校尉,校尉带人盘查了整座炼妖司,都没有发现那个埋尸人的身影。”

“又查了周边大阵,据说大阵完好无损,并没有硬闯的痕迹;守门守卫也表示没有见任何人出得炼妖司。”

“那又如何判断这辛…弃疾是逃跑出炼妖司了?”

路长安不假思索道:“是副指挥使周大人使用了那叫什么千里觅踪之法,于连环大阵相接缝隙处发现了那埋尸人的气息,这才一口咬定是逃出去了。”

“大阵缝隙处?”

“那便可说明,此人定然是一名精通阵法的修士,且修为不俗……”

对方喃喃,眼中渐渐涌现了光亮。

又问道:“既然周副指挥使已经发觉到了蛛丝马迹,为何不循着踪迹,将其抓回?”

路长安道:“我也不知道啊,但听同伴说,气息在出了炼妖司后就不见了,没有人知道那个埋尸人逃去了哪里。”

“为此,指挥使秦王气坏了,撤了好些个炼妖司官员的职……”

接下来,对于他所陈述的话语,对方似乎并不太感兴趣了,听得是意兴阑珊,轻轻皱着眉头,好像在仔细沉思什么。

过了会儿,对方问道:“我再问你,你可知那处连环大阵相接的缝隙处在哪儿?”

这就中招了?

路长安心中笑将起来,嘴上却是老实说道:“就在我们舍房前面百丈的地方。”

“我知道了。”

阴影中,对方嘴角微微蠕动,旋即松开手指,失去了法力支撑,路长安软倒在地,昏睡过去。

黑影闪身落在了炼妖池旁。

倒是信守承诺,将猪妖尸体扔进了炼妖池的尸坑中,快速掩埋。

埋完尸体,对方又回到路长安身边,看了他一眼,叹道:“虽然替你除去了体内邪煞,但若不能离开此地,终究命不长久。”

“保重吧。”

说完,身影一闪即逝,竟然直接穿过了刻有铭文的墓室大门,远离而去。

只是在黑影离开墓室后。

本是倒地昏睡,在黑影预计里,至少要昏睡三个时辰的路长安却是拍拍屁股,跟没事人一样站了起来。

瞅了眼墓门方向,嘴角轻扬起一抹弧度。

但很快路长安就露出可惜神色,迅速来到炼妖池前,一掌将刚埋进的猪妖尸体给拍了出来。

“但愿还来得及。”

他低低道了声,重新将已被炼化的面目全非的猪妖尸体埋入炼妖池。

静待片刻。

“嗡!”

眼前缓缓浮现出埋尸图谱。

路长安轻轻舒了口气。

还好,还好。

这半天总算是没有白忙活。

蚊子腿虽小,但那也是肉不是!

……

片刻后。

埋尸人舍房前百丈之地。

头顶,一道流光溢彩的透明大阵如水波一般将炼妖墓场以及舍房、饭堂区域笼罩。

而此刻,“路长安”身形悄无声息落入在大阵前,深沉眼眸微微辨别,便闪身来到了一处。

神识感应之下,这里便是连环大阵相接之点没错了。

只是他并非阵法大师,对阵法也并没有几分了解,所以尽管已经察觉出了这连环大阵相接之点,却也没法判断是否真的有缝隙。

但这个消息是他通过控制那张晓凡神智得来的,应该不会有假。

“路长安”会选择张晓凡下手,自然是早有预谋。

在点卯之时,他就已经锁定好了目标。

因为在他神识扫视下,发现张晓凡已经被煞气侵蚀了全身,命不久矣。

所以出于善念,他一来是想借此替其祛除邪煞,帮其续命。

二来则是猜测张晓凡必然已经来到炼妖司足够之久,以此或许可打探路长安的下落。

很快,仔细感应之下,“路长安”就发现了一丝陌生气息存在。

气息极其细微,微不可察,而且还似乎遭到了人为的破坏掩盖,可即使如此,还是被他准确捕捉到了。

“如此便也简单了。”

他眼中闪过一丝亮色,低声自语。

继而从袖袍中取出一琉璃色龟甲,龟甲晶莹剔透,凝脂如玉,背部纹路纵横交错,形成星斗之状。

漫天星斗横亘于龟甲之背,在他注入法力后,星斗隐隐发出光亮,旋即迅速自连成线,一股玄妙之力自其上流转开来。

“路长安”嘴角蠕动,默默念了几句咒语,随即从大阵缝隙处摄来一缕气息,投入到了龟甲之上的星斗图中。

“嗡嗡嗡!”

龟甲顿即发出阵阵颤动,随着他眼色逐渐变化,而最终缓缓停了下来。

“咔嚓……”

极为细微的一声,龟甲背部已是裂开了一道裂纹。

星斗图也随之黯淡下去,纹路失去了星光之彩,琉璃色泽弱了几分。

“这个方向么?”

“路长安”却已然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嘴角喃喃道。

他朝向龟甲恭敬拜了拜,随快速收起龟甲,身形几个闪烁,已是出了炼妖司大阵,转而化作流光,飞遁而去。

“路长安,会是你吗?”

……

与此同时。

海河洲,海州首府,青日城。

浩浩荡荡的船只停靠在城西港口,张仁与诸葛玄执手共同上岸。

两人身后,神水教其余几位长老、总使、特使以及教众等等数万人相继有序上岸。

“教主,玄老!”

港口之上,长老郑焕青已经恭候多时,惊喜拜礼上前迎接。

服下塑形丹后,经过这些日子的调养,郑焕青的伤势已经好了七七八八,并且在塑形丹重塑肉骨的作用下,使得他肉身得到了质的加强。

如今精神焕发,肌肤宛若少年。

郑焕青这番变化,张仁与诸葛玄自然看在眼中,不禁为其感到欣喜。

“太好了,你们没事真是太好了!”郑焕青上前一把握住张仁的手,喜不自禁道,本有些阴冷的脸庞此刻却是欣喜如注。

诸葛玄惭愧道:“焕青,此次让你前去刺杀李图,是老夫失策……”

没想到郑焕青笑道:“事情都已经过去了,又何必再提?况且刺杀李图也是焕青自愿前往,玄老千万不要自责。”

说完,郑焕青看了看左右,诧异道:“对了,小妹人呢?”

所来一行人中,几位长老俱在,却唯独不见了郑红燕身影。

张仁与诸葛玄互视一眼,目露悲戚之色。

两人只这么一个小动作,立即就让郑焕青明白了什么,脸上的笑意顿即僵硬。

他嘴巴颤抖张了张,问道:“教主,小妹她,是不是……”

张仁双眼黯然,点了点头。

开口道:“对不起,是我没能保护好她……”

郑焕青立即打断道:“教主切不可这么说!小妹死则死矣,这与教主又有什么关系?我兄妹二人早就已经将性命交给了教主,此番小妹只是完成了她的夙愿而已!”

张仁听着心中不禁一痛,只觉得五味陈杂,说不出话来。

诸葛玄眉头微微皱了皱,道:“焕青,你没事吧?”

“我知道红燕走了,对你打击很大,你若是难受,就……”

郑焕青嘴角扯开一丝笑意,摇头道:“我没事,教主,玄老,恭迎大典即将开始,我们快些进城吧!”

“好,走!”

……

青日城中。

百姓听闻神水教教主驾临青日城,欢天喜地,纷纷载歌载舞相迎。

青日城分坛总使率众来迎,恭迎教主登神台,赐神水。

半个时辰后。

城中专门为恭迎大典所设立的神台之上,张仁登高而视,教主神威照射八方。

他的身后,侍立着副教主诸葛玄、以及长老众人。

“诸位。”

忽然,张仁开口。

目光扫视台下围的水泄不通的百姓人群,他回头看了诸葛玄一眼,诸葛玄微笑着点了点头。

好似获得了无限力量,张仁洪亮声音响彻青日城。

“在赐下神水之前,有些话我想对大家说。”

“教主!教主!教主!”

台下百姓,此刻俱都化成了神水教的虔诚教徒,在闻言后全部振臂而呼。

得到如此之多的响应与拥护,张仁双目陡然爆射出道道精芒。

他微微调整气息,慨然喝道:“苍天已死,神教当立!”

“岁在甲子,天下大吉!”

喝声震天,振聋发聩,仿佛在发泄着内心深处的一切悲痛。

这一声后,台下百姓全都睁大了眼睛。

虽然很多人都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但从教主宣泄般的表情中已然发现出了什么。

倒是站于张仁身后的众位长老,以及总使,俱都神情激昂,激动不已。

“苍天已死!神教当立!”

“岁在甲子!天下大吉!”

很快,青日城中,道道整齐划一的呼声震慑苍穹,偕着藏不住的欢喜声、笑语声。

这样的呼声很快就传递遍了整座城池,大街小巷的人们纷纷驻足,抬头观望,望向那一处神台,眼中有神光涌动。

而青日城大狱之中,被关押在此的朝廷命官,听到这经久不歇的呼声后,顿时老脸变色,震惊不已。

“神水教,终于要造反了吗?”

喃喃声响起在昏暗潮湿的狱室中,却最终随着阴冷的风声消失于耳畔。

在这样高昂的呼声中,此时同样还有另一道声音响起。

那是一阵低喃悲恸的哭声。

分坛某间房舍中,郑焕青跪在地上,以掌抚面,恸哭不止。

“小妹,小妹……”

“为何走了也不跟兄长说一声,道个别?”

哭声粗犷生硬,但却也令人动容。

郑焕青脑海中,一道道画面如流水般流淌而出。

那是小时候,一间破茅草屋里,他拼了命的将郑红燕抱在怀里,用体温来温暖手脚冰凉的妹妹。

“哥,为什么别人都有爹娘照顾,我和哥却没有呢?”

“因为爹和娘去了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他们正在努力地赶回来。”

“那要多久啊?”

“等红燕长大了,爹娘就会回来了。”

“哥,我好冷,我好像看到爹娘来接我了。”

“不,他们不是爹娘!红燕,看着我,别睡!千万别睡啊!”

“哥,我快要坚持不住啦。”

“再坚持一下就好,就一下下就好,红燕一定可以的!”

“我…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去一个能让红燕不受冻、能吃饱饭的地方。”

记忆缓缓流淌而出,郑焕青的哭声更加悲痛欲绝。

而与此般哭声相对应的,神台之上,振臂而呼的呐喊声中,张仁一字一句道:“我宣布,自即日起,青日城脱离大江,正式独立!”

“尔等,皆为神国子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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