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1在路上

周二岭骑着摩托车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去了城乡共养实验鸡园,他想看看实验鸡园是怎么养鸡的。

周二岭来到实验鸡园,遇见了庄杏子。当周二岭将自己的遭遇告诉了庄杏子时,庄杏子对周二岭的遭遇非常同情,很快联系到了清水湾黑山羊养殖场的汪兽医。

汪兽医说,下班后, 他就去看看周二岭家的鸡,在上班期间,假不好请。

自从何夏玲当了厂长后,县政府对清水湾黑山羊养殖场的扶持加大了,对人员的管理也变得非常严格了。

每天早晚要刷脸打卡,进出养殖场要登记, 迟到早退要罚款,前不久为了给实验鸡园里的鸡看病, 汪兽医已经请了两天假, 这一次也不会意思请假了。

既然汪兽医已经答应了,也就最多等半天,周二岭听了很高兴,和庄杏子说了一些养鸡的事,便骑着摩托车回了家。

回到家的周二岭,打了一桶井水,倒进石槽,把鸡从鸡圈放了出来,看着鸡喝饱后,便赶着鸡出了山。

出了山的鸡,低头拉蒙的,羽毛蓬松,不像以前那样活蹦乱跳了,也不像以前那样相互争抢着吃草草了。

哎,这人贫穷了,养个鸡都不顺利。无论如何都要把死了的鸡补齐,得给尚云争口气。无论如何, 这些鸡不能再死了。

周二岭是傻子,尚云绝不是傻瓜,绝不能因为自己把鸡养死了而连累尚云。

可是鸡要死,周二岭也没有办法呀!以前对老娘也没有如此伺候过,如今为了这些鸡,不管风吹日晒都赶出来放牧,还是放牧死了一百只鸡。

他妈妈的,这剩下的四百鸡也不精神,想吃不想吃的,想走不想走的,好像丢了魂。

要不请个阴阳先生摇个铃铛,念个土经,可能是土神爷在找事,要不就是黑风怪要吃鸡了,得把那个黑风怪赶紧赶走。

前不久,突然起风,那个土雾遮天蔽日,把十来个鸡都吹上了天, 自从那天起,鸡就先后死,一定是黑风怪在捣乱。

周二岭越想越觉得这个事情出在了黑风怪身上,他放牧了两个小时鸡,把鸡赶回了鸡圈,要不想吃饭,给他母亲打了个招呼,便骑着摩托车去程家庄去请程阴阳。

程阴阳刚从胡麻地里锄胡麻回来,看见周二岭,问道:“二岭,你不在家养鸡,跑来我家干啥?”

周二岭扑腾在地,流着泪说道:“程阴阳,你救救我的鸡,黑风怪贪得无厌,吃了一只还不够,不到十五天,便先后吃了我一百鸡,剩下的鸡魂也被黑风怪带走了,想吃不吃的。”

程阴阳放下手中的锄头,拉起周二岭,说道:“二岭,你脑子好着没?听说你神经病好了,可你满嘴胡说,我真怀疑你病好了没?”

周二岭说道:“程阴阳,你就发发慈悲心,拿着铃铛给我去摇摇,如果你忙,就给我画一道符,我拿回去烧了驱赶一下黑风怪。”

程阴阳说道:“二岭,现在都新社会了,我的铃铛已经当废铜烂铁卖了,拿什么给你摇?”

周二岭说道:“那你就给我画一道符,我拿回去烧了,黑风怪害怕符。”

程阴阳说道:“我的笔当成废材烧了土炕,你让我拿什么给你画符!”

周二岭说道:“有锥子吗?”周二岭伸出了左手,说道,“用锥子扎破我的手放血,你沾着我的血,用你的手指头给我画一道符,如果没有纸,就画在我胳膊上。”

程阴阳说道:“我的二岭呀,我惹不起你,你还是走吧!”

程阴阳说着,就把周二岭往摩托车旁边推。

“二岭,我服了你了,你走吧!”程阴阳说着,背着手,走进了窑洞。

“还不是嫌弃我贫穷,前几天还摇铃铛着,怎么我来了就把铃铛当成废铁卖了。有句话叫做人贫穷了就没有人理了,狗眼看人低!”

周二岭骑着摩托车,离开程阴阳家,来到了一个山岗,遇见了正在放羊的王家寡妇。

这个王家寡妇的孩子考上了大学,男人去外面打工,三个月前被旋转的电机打死了。

王家寡妇坐在路边纳着布鞋,周二岭停了下来,说道:“小月,你还认得我吗?”

王家寡妇当然认得,她十八岁时,周二岭看上了她,经常往她家跑,她对周二岭也有那个意思。

本来他们两个能够走到一起,后来因为小月的爹向周二岭要一头骡子钱,周二岭拿不出来,偏偏王平娃能够拿出一头马钱,就这样他们两个分开了,就这样小月成了王平娃的妻子。

爱情最折磨人,周二岭自从小月跟了王平娃后,对整个人生都产生了怀疑,一个星期不吃不喝。

后来,周二岭他娘害怕儿子得心思病死了,偷偷去找小月,让小月能够来给周二岭说说,能够可怜可怜一下周二岭。

小月也算一个有情人,在一个漆黑的夜晚,趁着丈夫睡着,偷偷跑到周二岭家。

那一夜,小月对周二岭说了许多话,话是开心的钥子,小月摸着黑来,摸着黑回去了。

那一夜过后,周二岭便疯了,大小便也不躲男女,说起话来颠三倒四,对一切农活也不干了,要么像鬼魂一样游游荡荡,要么就睡在床上不起来。

就这样,一晃二十年过去了,后来周二岭遇见了尚云,尚云让周二岭走出了疯癫,重新活了过来。

风风雨雨过去了,没有想到在回家的路上再一次遇见了这个曾经让自己疯疯癫癫了二十多年的小月。

“他死了。”小月放下手中的鞋底,低头说道。

“我知道!”周二岭说道。

“两个孩子没有了爹,大的上了大学,小的在上高中。”小月说道。

“我知道。”周二岭说道。

“大的越来越像你,本来我不想告诉你,现在他死了,我也就没有了顾虑,所以……”

周二岭没有等小月把话说完,手颤抖着,声音也颤抖着,说道:“我为了你疯了二十多年,你知道吗?”

“我知道,可我嫁给了他,我不能再做对不起他的事,他也怀疑过大的孩子不是他的种子,可他从来没有当面质问过我。”

“这么说我有儿子了?”

“我也不确定,只不过他长得越来越像你了。”

“小月,你好好活着,我一定会让你们过上好日子的。”

“只要你不再傻,我也就不内疚了,至于好日子坏日子,我已经习惯了,也麻木了。”

“不!你一定要好好活着!上天给了我周二岭重新做人的机会,我周二岭活过来了,我一定要让我的女人不再受苦受累。”

“二岭,我们都到中年了,还说那些话干啥?再说他死了才三个月,虽然我对他没有感情,但毕竟在一起生活了二十年,没有感情也有亲情呀,我得为他守孝。”

“都怪我贫穷,我当初要是有一头骡子,也不至于让你活得如此累。”

“听说你养鸡,怎么在这里闲逛着?”

“哎,死了一百只鸡,是尚云送我的,我对不起尚云,去兽医站抓了二百多元的药,不但没有救活鸡,而且死得越来越多了,心里烦,想找程阴阳念念土经,可程阴阳偏偏不,说什么没有了铃铛,也没有了笔。”

“你还是问问尚云,也许尚云有办法救活你的那些鸡,听说尚云办的城乡共养实验鸡园成功了,县上已经来人参观了。”

“尚云流转了两万多亩土地,经常在地里忙,我这点事,还是不要麻烦他。不过我早晨找了庄杏子,庄杏子给我联系了一个兽医,说下班后来。”

“啊,现在都下午五点五十五分了,你还不赶紧回去,也许人家已经在收拾往你家走着呢。”

周二岭来不及告别,骑上摩托车,急急忙忙往家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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