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非花,雾非雾五

花非花,雾非雾(五)

皇宫赤霞殿

桂殿巍峨,雕栏玉砌,翔龙鸾凤,流光异彩。

赤霞殿内,大漆金紫檀纹螭案上,李渊埋头在堆砌着的几沓奏折中,殿中央立着三足九孔镂花焚香鼎,黼黻麝香袅袅不绝。

“听说,你找我?”

是谁?

寂静无声的殿内,李渊凭空听见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

惊疑之余,他举目环视——

仍是只有垂首立在两侧的侍女太监,可这些奴才一向连大声喘气都不敢。

不经意间,李渊发现了懒洋洋躺正殿匾额后面横梁上的第一杀手——凌逍子,他正笑眯眯地看着自己。

李渊略微皱了下眉头,遣退了殿内侍驾的侍女太监。

赤霞殿门重新关上后,横梁上散漫的美艳男子这才灵巧地翻身跃下。

他斜斜倚靠着殿棂,瞄了瞄堆积如小山的奏折后面的李渊,乜斜着眼道:

“听说,你找我?”

“杀人魔神,望海阁主,天下第一杀手凌逍子,果然狂妄!在朕面前竟可以放肆地如此坦然。”

李渊笑了笑,不怒不恼,重新开始批阅奏章。

“即便你是皇帝,也并不能把我怎么样。呵呵,前几日皇帝您似乎写了不少密函给我。”

“哼——的确,朕奈何不了你!可,你竟没有看那些密函。”

李渊放下手中朱笔,眼神冷峻地仔细端详着眼前貌似懒散得不名一文的杀手。

“呃,我,这个么,恩,事情其实——那个—”

凌逍子挠挠后脑勺,眼看事情就这样在自己口中露馅了,有些无奈地抱歉笑笑:

“是这样的,前些日子,业务比较繁忙些,所以才……不过皇帝找人做活儿,出手肯定阔绰,因此我是肯定会接的,呵呵。”

“哦?什么活都接吗?”

李渊挑眉,眼神闪烁。

“一、般、情、况、下,是这样没错。”好你个奸诈的老狐狸!

“哦?那,什么是‘一般情况’呢?”

“比如说,保护你不被你二儿子杀掉,或者——除掉你二儿子,再或者——将你唆使纵火的那群太子、齐王余党杀人灭口……”

懒散的杀手仍是一脸笑意,墨绿色的瞳孔闪烁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气!

李渊闻得此言,犹如晴天霹雳,脸色大变,愣愣看着凌逍子,半晌说不出话来!

许久,他才幽幽道:

“朕没有唆使任何人。朕也不需要任何人的保护,朕更不打算要除掉自己儿子!”

“至少,你知道有人要在太子府纵火!”冷漠的杀手突然有些恼火,镇定的情绪开始浮躁起来。

“朕的确提前得到了消息。”

“那你还不阻止!那你还任由他们天子脚下纵火!”

凌逍子几乎开始吼起来,连他自己都有些吃惊。

“这是杀人者应该得到的制裁,即使普天之下已经没有人能够动得了他!难道他不应该为自己手刃亲兄弟而付出代价吗!”

李渊几乎咆哮起来,脸上的肌肉因激动而微微颤抖:

“况且,以他的身手、能力,同时应付十件这样的事情都绰绰有余!”

皇帝的怒吼惊动了门外的御林军,侍卫长急匆匆赶来,隔门禀报:

“皇上!末将在外侯驾!”

“退下吧,这里没有你们的事。”

情绪稍微稳定下来,李渊沉声道。

“---”

凌逍子承认皇帝说的话的确没错,拳头攥紧,喃喃失落道:

“可是,这场大火却伤害到了不应该得到惩罚的人。”

心知他指的是杨吉儿,李渊不再接话,因为这只会令两人之间的关系变得更僵硬。

少顷,气氛终于完全缓和下来,李渊看着杀手凌逍子,眼中有种莫名的情素在闪动:

“你知道朕为什么这样纵容你么?”

这次换做凌逍子沉默,眼中有些微的躲闪。

“你知道朕为什么这样纵容你么,自幼在妓院里长大的秦子期!”

皇帝情绪愈加激动,缓缓从明晃晃的奏折后面站了起来,眼眶中开始有晶亮的液体滚动。

终于来了,杀手无奈地想。他觉得这样通体的金黄色有些刺眼,不禁眯起眼睛,不愿看这个裹着龙袍的自己的父亲。

“你娘,她--还好吗?”

“谢谢,我娘很好!”墨绿色的眸子有些闪躲。

“子期,你长得和我年轻时,一模一样……”

苍老的父亲,出神地看着自己的亲生儿子。

“拜托!这位大叔!”

子期觉得自己实在受不了这种父子相认的、肉麻兮兮煽情场面,几乎快要抓狂了:

“大叔,我早就知道您是我亲生父亲!还有,也许您年轻的时候真的很英俊,但是,现在--有很大程度的,恩,走型……”

“最后,--那个,我还有些事儿,告辞了。”

子期匆匆离开赤霞殿,在侍卫乱哄哄的询问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望海阁

飘渺缱绻的霞色花帐内,沉睡中的女子,姿容如超脱尘寰之仙子般惊世骇俗。

她梦见自己与世民相拥在一起,她梦见他缠绵而炽热的亲吻,她梦见他滚烫犹如燃烧着熊熊火焰的宽厚胸膛……

转瞬间,她却眼睁睁看见自己化为烟雾般的泡影,在他怀抱中消逝……

她看见世民痛苦的面容,她看见他张开双臂想追逐她,她看见他们渐行渐远……

猛得,女子从白狐裘皮中翻身坐起,“哇--”一声吐出一口鲜血!

浑身瘫软虚弱,那是一种几乎油尽灯枯的绝望而无力的感觉。

吉儿艰难地喘着气,看着花帐外匆忙而至的清丽女子。

那女子见吉儿终于醒来,欣喜若狂:

“姑娘,你终于醒了!”

“彩云?不,你不是彩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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