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就你叫毛儿啊

姜年瘫倒在尸体旁边,无力地看着天上那位老僧一步一步走下来,他的眼前很模糊,连老僧的模样都看不清楚。

他现在的模样不可谓不凄惨,浑身是血,衣衫破烂,体内骨头不知道断了多少根,连动动手指都能让他疼得头皮发麻。

他此时话都说不出,老僧飘落在他面前,双手合十,念了一句佛号,从袖中拿出一粒丹药,放进姜年的嘴里。

丹药入口即化,并没有想象中立竿见影的神效,姜年只是感觉一股微弱的暖流顺着他的喉咙往全身游走,让他体内因为使出刚才最后一拳而匮乏的灵气稍微活跃了起来,疼痛感似乎少了一点,又好像没有。

“天人一战后,各族的丹药都所剩无几了,只有这些效用不大的淬灵丹,虽说如此,但总比没有的好,以小施主的肉身坚韧程度,应该用不了多久就能痊愈,而且生死一线,祸福相依,此战结束,小施主的收获会远比失去的多。”

姜年无力说话,连神智都不清,他迷糊地看着方丈大师,竭力听清他说的话之余也在默默体悟暖流的游走。

“唯一生活在世俗的圣苗,江老亲身相伴十八年,不知小施主在江老那里,获得了几分传承?刚刚那一拳就可以看出一二,气势恢宏,拳意高昂,明显是一等一的神通法术,小施主的造化不浅呐。”方丈大师继续说道,姜年心头一震。

这话怎么听都有些不善,姜年暗道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难道这个老和尚也是想来害我的?他想要挣扎着起来,可却根本无力逃脱。

方丈大师伸出一指,向姜年额头靠拢。

姜年此时再虚弱也得强行提起精神,他深知自己肯定不会是这和尚的对手,连冯齐都跪地求饶的人物,自己怎么可能对抗?只是坐以待毙始终不是他的准则,就算躲不掉,也决不能任你摆布。

他忍着疼痛,微微张开了嘴,想着等老僧伸过手来就狠狠地咬上去,这一举动让老僧看见觉得有些好笑,他和睦笑道:“莫慌,贫僧断然不会害你,当初江老对我有大恩,你又是他一手扶持起来的,我怎么会对你下手,更何况,地球各方都有共同的规矩,忘了我刚刚说的话了?祸及圣苗者,当诛,这可不是说说而已。”

姜年自然不会听这一两句就轻易信了这老和尚,心里还有些后悔自己吞下了那颗丹药,指不定哪里有毒,等自己没有行动力对方就能随意摆布他了。

他朝着方丈大师的手指咬去,方丈大师没有在意,轻松躲开姜年的嘴,没有阻碍地将手指点在姜年的额头上。

顿时,姜年的双目陷入了空洞,像是失去了意识,有三幅他从未见过的画面蓦然出现在他的脑海之中。

第一幅,是一位英武伟岸的男人,身着黄金战甲,手持青铜宝剑,站在高耸站台上,面容冷峻而坚毅,眺望远方,在他身下,屹立着一大片黑压压如乌云的士卒,个个杀气凌然,凶神恶煞。

第二幅,还是这位男人,却没有第一幅时那般霸气绝伦,他浑身是血,战甲破损,撑着半折的宝剑半跪地上,神情苍凉悲壮,凄苦怆然,在他身边,倒下了不知多少的士卒,放眼整个偌大的战场,血流成河,尸体无数,连天空都被染成了红色,只有他一个人,孤独的活了下来。

第三幅,不再是那位男人了,而是一副似乎是陵墓的地形图,每一处地方都有精确的详解,哪里有机关,哪里有财宝记录得一清二楚,更为关键的是,图最后还有一个模糊的印记,笼罩在一层迷雾之中,姜年仔细看去,只觉得脑中一阵刺痛。

姜年还处于失神中,但不代表他听不见方丈大师的话,“小施主,等你伤好之后,方便的话,就去一趟秦皇陵吧,当年江老天人心蒙尘,修为尽失,流落人间,从一个默默无闻的小乞儿成为大秦皇帝,一步一步走上去,付出了许多苦难,最后他天人心复苏,修为回归,留下了许多老战友体魄,埋葬在皇陵之中,这三幅图是江老留给我,让我遇到你后传给你的,皇陵之中,或许会有你想知道的一切。”

方丈大师抽回手,缓缓站了起来,他走上前去取下青铜灯,空间瞬间解除,之后他捡起落在冯齐旁边的袋子,神奇的是,当他将青铜灯放在袋口时,明明体型比袋子还大的青铜灯一下子消失不见。

除此之外,他挥了挥手,冯齐与卢开河的尸体猛然间灰飞烟灭,连半点痕迹都没有留下,最后,他往袋子里注入了一枚玉符,做完这一切,方丈大师把袋子靠在姜年身上,便一步踏空而起。

走出两步,方丈大师停了一下,他想了想,头也不回地对着姜年说道:“小施主不用急着外征,等你世俗事了,再来昆仑也不迟。”

他顿了顿,最后说出一句,“大秦铁骑甲天下,纵横世间无人敌,那是江老留在世上不多的念想,还望小施主莫要辜负了他们。”

语毕,方丈大师不再停留,踏天而去。

姜年在他离去之后,彻底放下了戒备,闭上了眼睛,他脑海中的三幅画面渐渐消散,耳边还回荡着方丈大师说的话,不知不觉间,陷入了昏迷。

巷子里就剩他一人,孤独地躺着。

没过多久,就有一个路人经过,当他发现姜年的时候被狠狠地吓了一跳,惊恐万分,看到浑身是血的姜年他两腿发软,还以为是街头暗杀,或者是黑社会什么的,这人一开始颤抖着想拿出手机报警,却突然想到如果被杀手还是黑社会的人发现了那该怎么办?他犹豫了一下后,狠狠咬牙,将手机放回裤子里,不再理会姜年,就当做没看见,闭着眼撒开腿就跑了。

之后有来了第二个路人,他比前人还要不堪,一见到奄奄一息的姜年,脸色大变,吓得差点摔在地上,想都没想地就连滚带爬地逃走了。

第三个、第四个……陆陆续续有七人巷子,却没有一个人拨打电话报警或者叫救护车,唯一一个大胆些的,凑近姜年往他的鼻子上探了探,感受到轻微的呼吸,正要报警,他身边的同伴就拉住了他,说着不要多管闲事,小心惹祸上身的话,这人想想觉得有些道理,可良知让他一步三回头,他的同伴看不下去,赶忙扯着这人离开。

姜年就这样,被晾在巷子里长达半个小时。

又过了半个小时,姜年身边已经围了好几个人了,但他们只是对着姜年指指点点,却始终没有一个人愿意叫救护车或者报警,他们好奇又恐惧,可还有良知让他们留了下来,却再没有更多的胆气与善良使得他们出手相助。

而姜年,也在这接近一个多小时里,终于恢复了一点神智,他的灵觉自主散开,看到自己被人围住却只在观望而没有帮助,姜年的心难免还是出现了悲戚。

毕竟不是每个人都能有勇气去面对这些事情,大多数人的生活准则还是趋吉避凶,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姜年伤势这么严重地躺在巷子里,是个人都会觉得害怕,如果因为自己的一个电话而惹上了麻烦,那可真是无妄之灾。

“还是等我恢复一些,再自行离去吧。”姜年在心中叹息,虽然他可以凭着自己渐渐恢复过来,可若是有正规的医疗手段,他还是很乐意接受的,但周围没有一个人愿意帮助,他也懒得去胡思乱想了。

“哎,怎么回事啊?”这时,路边经过了一个背着背包的年轻人,他本来要赶去火车站,前往另一座城市,探望他的父母,但在瞥见人缝中躺着一个人后,他停住了脚,往这边走来。

一进去,年轻人就被吓得退了几步,他慌乱地看了看周围的人,还以为是这些人将少年杀害的,但当看到其他人同样害怕的表情后,年轻人松了一口气,意识到是自己神经了,他转而蹲在姜年身边,看到姜年身上的血迹后,他忍着恐惧与不适,问道:“兄弟你怎么样?还活着吗?”

姜年没有回应他,年轻人颤抖地放一根手指在姜年鼻子下面,感应到微弱的呼吸后,他赶忙对着周围的人喊道:“快打电话叫救护车,他还没死。”

周围没有一个人掏出手机。

年轻人愣了愣,怒道:“人命关天,你们就这么看着吗?”

“小伙子,我劝你也别多管闲事了,小心自找麻烦。”一位大妈提醒了一句。

可就是这么一句,给年轻人给惹恼了,他点了点周围这几个人,气不打一处来,他明白了,感情这些人在这里看了好一会儿了,就愣是没有一个人愿意报警叫救护车,这都什么世道啊,什么时候救人都得畏畏缩缩的了,活生生一个人,好吧,现在这个人有些虚弱,可居然就是没有人愿意出手相助!

“你们不打,我打!”年轻人愤怒地掏出手机,立刻拨打了求救电话,随即他指点周围的人,一脸的痛心,“时代悲哀啊!”

姜年目睹年轻人的举动,因早些时候而寒的心重新暖了一些,听着年轻人的声音,他突然觉得有些耳熟,自己好像在哪里听过。

很快他就想起来,自己在医院的时候曾经观察到的一位老伴断了退的大娘给她儿子打电话,他还从电话里听出那个叫做毛儿的大学生欺骗父母说自己在模拟实验,其实是打游戏,他当时还为那位大娘感到悲哀。

世界可真是小啊,没想到,那个毛儿此时就蹲在自己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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