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原来如此

知道了前因后果,徐昀对这门传说中躺着练成高手的武功没有一丝期待。

大焱立国三百年,而从立国之初就失传的《神玄八炁》,哪怕它再牛比,找不到的东西又有什么用?

从死牢离开,孟河回巡检司,徐昀和京牧回府。

进门后京牧正要告退,被徐昀留下,在卧室沏了壶茶,对坐而饮。

“京牧,你师父是谁?”

京牧一愣,道:“我,我……”

“孟刀正说过一句话,武功皆有宗门。他的师父曾在殿前司任职,后来在边境作战断了一臂,辞官回乡,教他武功,所以知道很多关于太平教的秘闻。你呢?你的身法跟谁学的?既然见过能用水滴杀人的手法,你师父至少也应该是宗师以上的修为吧?”

京牧挠了挠头,道:“公子,我跟你说实话,我真的不知道师父是谁,我一般叫他老不死的。我是孤儿,从记事起就没吃的喝的,遇到老不死后把我收养,虽然每天都挨揍,可有吃有喝,日子好过多了。”

徐昀喝了口茶,道:“嗯,孤儿开局,挺好,继续!”

京牧没听懂前面的,可听懂了后面的,忙道:“跟了老不死两年,我才知道他会武功,还是高手。十年前的那个大雪夜,他潜入开封府,准备从大理寺卿的家里偷一幅画,结果中了埋伏。逃出来后没有自己跑,而是背着我一路杀出重围……呵,那一路的雪啊,我到现在还记得,真的,比我第一次杀人看到的血还要红!”彡彡訁凊

十年前?大雪夜?

徐昀眉头紧锁,不会这么巧吧?

李老牛差点冻毙在徐家门口,也是十年前的大雪夜。

当然,开封府距离平阳县两千里之遥,这场大雪并不是同一晚。

但是平阳毗邻海边,极少下雪,只有十年前的那个冬季,天气非常寒冷,从北到南,如同接力般整整下了一个月的雪。

也就是说,间隔两千里的大雪,其实是同一批次的寒流从北方南下造成的。

大胆假设,小心求证

会不会,京牧的师父老不死血战开封府的那晚,李老牛也是参与者之一?

他在那晚的开封府受了伤,被人追杀,远遁两千里,来到徐家门口时,接近油尽灯枯,被徐父好心搭救?

说的通!

可还有很多谜团解不开。

自从发现杨简背后还有神秘势力,徐昀就觉得周边有很多张看不见的网,悬在头顶的云深不知处,把他紧紧的束缚在原地。

现在杨简死了,京牧似乎又给了他意外的惊喜,其中的一张网,正越来越近,开始触手可及。

“你师父偷的什么画?”

如果李老牛和老不死果真同时出现在十年前开封府的大雪夜,他们的目标,绝对是大理寺卿府收藏的那幅画。

“我不知道!”

京牧十分坦诚,道:“我问过,老不死的不跟我说。从开封府逃出来后,我俩就躲进了荆湖南路的大山里。老不死受了重伤,又残了双脚,武功比不上以前的半成,也是从那时起,他开始教我武功。”

“你的身法那么好,叫什么名字?”

“我还是不知道!”

或许自己也觉得回答什么都不知道有些匪夷所思,京牧主动坦白,道:“我明白公子怀疑什么,是不是觉得我的身法跟孟刀正说的虚元秘身有些像?”

徐昀笑道:“我也没见过真正的虚元秘身,怎么会怀疑你呢?”

京牧头疼,公子各方面都挺好的,就是心眼有时候太多,道:“可能我刚才听到虚元秘身这四个字时,发了会呆,被公子看到了……”

徐昀不置可否,道:“发呆?为什么发呆?”

“因为我好像在哪听过虚元秘身……当时没想起,跟公子聊了这么久,忽然想起老不死有次喝醉了,跟我说好好练,虚元秘身练到大成,天下没人抓的住你……”

“这么重要的事,你能忘记?”

“主要当时我也喝多了,这些话就像硬钻进我耳朵里的,第二天起来就没了印象……要不是今晚从孟刀正口中再次听到,估计我这辈子也想不起来。”

徐昀凝视着京牧,确认他没有撒谎,手里摩挲着茶杯的花纹,瞬息不知转过了多少个念头。

老不死,跟太平教有关。

同理可证,李老牛,或许也跟太平教有关。

既然李老牛身份这么隐秘,那么八年前姐姐徐嫣跟李老牛同时失踪,就不会是简单的拐卖人口案。

这个推断,让徐昀生出几分庆幸。

徐嫣失踪后,母亲每每痛哭流涕,大骂李老牛不是东西,好心救了他的命,反倒害了自家女儿。

父亲却总是替李老牛辩解,他觉得李老牛不是坏人,将来必定会有水落石出的那天。

现在看来,父亲颇有识人之明。

只要不是人贩子拐卖,或许真的跟姐姐还有再见之日。

“京牧,你跟师父躲在大山里好好的,为何突然来了平阳县?”

“两年多前吧,师父晨早起来,发现床头留放着一封信,信上只有一行模棱两可的字:那人最后的踪迹似乎在平阳县。公子别问,送信的是谁,我不知道,那人是谁,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师父把自己关在屋里一整天,又是笑又是骂,第二天就让我背着出山,乔装打扮,来到平阳。”

“来到平阳后,你们都做了什么?”

“我们在城西租了间院子,师父也没别的事,就每天坐着轮椅,让我推着到处逛。偶然有天,途径周记织行的生丝库,师父往里看了一眼,立刻让我掉头回家。”

“嗯?”

徐昀的心猛然抽紧,他感觉的到,真相正在揭开面纱。

“生丝库?”

“对,我记得很清楚!那天阳光很好,透过库门还能看到周家挂在墙上显摆的《孝纯贵妃亲桑图》。回家之后,师父再没出过门,让我暗中调查平阳县的情况,比如胡家,比如杨家等等。这样过了十几天,师父去拜访了胡老掌柜……”

京牧摸摸鼻子,不好意思的道:“接下来的事,公子都知道了。师父不知为什么跟胡老掌柜达成合作,让我去生丝库放了把火,顺手把胡老掌柜点名要的那幅《亲桑图》拿回来给了他……”

轰!

徐昀的脑海炸响阵阵惊雷,如拨开云雾见青天,急急问道:“那你师父呢?”

京牧清秀的脸庞露出让人心碎的伤感,道:“生丝库着火后的第五天,师父含笑而逝。他的伤,其实八年来一直在加重,能坚持到那个时候,我都觉得是奇迹……师父临去前什么也没跟我说,好似放下了,也释怀了,就让我好好活着,人生苦短,做自己喜欢做的事即可。正好胡老掌柜说师父生前答应帮忙对付王记织行,我反正无处可去,便留下来完成师父的承诺。不知不觉,过去两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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