溃败的安防

鹿住宏悟的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无论他怎样敲门,602室的若月小姐都一直不肯露面。虽然被一个男人在夜间敲门确实会让人产生警惕,但他可是长闲公寓的管理员,绝对不可能做出伤害住户的事情。

“若月小姐,为了您的安全,我要报——”

面前棕红色的防盗门突然被拉开了不到半人宽的距离,若月明海站在门缝后,笑着看向鹿住宏悟:“不好意思,让您担心了。”

“啊啊,没关系的,这是管理员的责任。”鹿住宏悟伸长了脖颈,试图越过若月明海,看到房间内的状态,“您刚才是在……?”

“换灯泡呀。”若月明海把防盗链取了下来,将门打开得更大了些,微微侧身,让鹿住宏悟能瞧得更清楚一些。

整洁的屋内确实没有什么异样,一切井井有条。但鹿住还是有些不放心,继续问道:“真的没关系吗,若月小姐?我好像还听见争吵的声音。如果您有需要,我一定会帮忙。”

若月明海的笑容更加灿烂,甚至露出了标准的八颗牙齿:“哎呀,您都听见啦?”

鹿住宏悟突然觉得女人的表情让他的脊背升起凉意。他赶紧摇了摇头,怎么能对亲切的若月小姐产生如此失礼的想法呢。

“不、不是。我是听见若月小姐的声音有些生气,所以这样猜测的。”

“你猜对了。我刚才在电话里和男友吵了一架。鹿住先生也觉得很过分吧?我为了安好这个灯泡,从椅子上摔下来两次,那家伙却说什么‘与我无关’这样的话。我气不过,就和他吵起来了。”

眼前的女人越说声音越大,看样子是真的在气头上。鹿住宏悟连忙应声附和:

“是、是的,太过分了……若月小姐,安装灯泡这种事情,还是十分危险的。下次遇到这种事情,请不要客气地来找我。”

还有下次?被人过肩摔两次、上半身压制一次这种事情,如果经历第二次的话,若月明海发誓,自己是真的会生气的。

“那么鹿住先生确认完了吗?啊,请代我向楼下的住户表达歉意,这种事情以后不会再发生了。此外,您要喝杯热茶再走吗?”

鹿住宏悟红着脸,挠了挠头:“看到若月小姐没事,我就放心了。祝您拥有一个美好的夜晚,再见。”

目送鹿住宏悟进入电梯后,若月明海关上防盗门。先前一直躲在门后的波本也放下一直持枪戒备的手,将手枪放入枪套背带。

“很高兴您能把枪放下。这也就代表我们可以坐下来好好谈谈了,对吗?”若月明海坐在沙发上,从一旁的抽屉里拿出两粒止痛药,仰头咽了下去,“谈话通常会从自我介绍开始。所以——

“初次见面,这位先生。我叫若月明海,你呢?你的本名,应该不是安室透吧。”

“非常抱歉,无可奉告。”波本拉过若月明海整理资料时坐过的那张椅子,大方地坐了下来,“不过,你可以叫我另一个名字,波本。”

“酒精度太高,喝不惯。”

“多少度能喝得惯?”

若月明海想了想,认真道:“如果你能答应以后都不随便潜入我家的话,我会很乐意请你去喝一杯三度以下的蜂蜜酒的。”

三度?那和酒精饮料有什么区别?

“组织内部关于你的资料似乎很少。”波本避开了若月的问题,若无其事地聊了起来。

“毕竟我干的大多是调查叛徒的活,大家要是都知道有我这样的人存在,我的工作也就不好开展了。”

止痛药的药效开始发作,肩膀的疼痛得到了轻微的缓解。若月明海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啊,别紧张,我去拿两瓶酒。”

波本本身也没打算有什么动作。经过刚才的几回合打斗,他对若月的力量有了一定的了解,加上她的右肩还受了伤,对自己无法构成威胁。

“你没有什么要问的吗?”若月明海拿着两瓶酒回到波本身边,将自己用过的高脚杯再次倒入液体,“这一杯是我的。那一杯我没有动过,如果不担心下毒的话,就请随意享用。”

“是蜂蜜小姐有话要对我说吧。”

若月明海不自在地抖了一下:“这里没有别人,还是叫我的真名吧,我也叫你安室先生。呐,安室先生,那晚我真是看到了不得了的画面了啊。你出现在米花迎宾大厦,是以刑事警察的身份,还是公安警察的身份?你就是组织在找的叛徒吧。”

“那一天我在波洛打工,由于身体不适的原因,早退回家,并没有出现在你说的什么大厦里。”

“那是涉及到澳大利亚国民的枪击案,事关重大,我认为应该交由公安警察处理。所以,我的推测是,你不是刑事警察。”若月明海晃了晃高脚杯,继续道,“组织并没有提到你除了咖啡厅服务生和私家侦探以外的身份,我的第二个问题的答案也就很明显了。”

“所以呢?”安室透并没有被若月明海扰乱节奏,脸上挂着冷静而又自信的微笑,“若月小姐的推测天马行空,一定能成为一名优秀的家。”

“马上就是了,下个月起可以多买几本《新文库Mnday!》支持一下三池老师的全新连载。说回正题,安室先生,你也明白你不能杀了我吧?如果你动手了,就等于我是在接触你之后消失的,到时候不止琴酒或朗姆,甚至那位大人对你的怀疑也会爆发。”

安室透的表情没有丝毫的动摇。

“虽然不知道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就拿枪对准我了,但是你一定看到了,在发送给琴酒的报告中,我并没有写什么对你不利的语句,这就是我的诚意。我们做一个交易——我会继续保守你那’不存在‘的秘密,而你,帮我找一个人。”

“什么样的人?”安室透挑了挑眉。

“比我高点。短头发,不爱笑,很飒气。”若月明海失望地坐回柔软的沙发上,“我没有她的照片,也不知道她的名字,甚至连她是否还活着也不知道。如果能通过你抓取到全国女性的证件照片,再逐一进行排除……算了,我帮你保守秘密,你帮我留住我的命就行了。”

“那个人没有其他的特征吗?比如哪里有痣,或者有着什么样图案的纹身。”

“这只手表是她遗落下的。”若月明海抬了抬手腕,又自嘲地笑了起来,“总不能像寻找灰姑娘一样,四处张贴告示问是谁丢下一块手表吧。你放心,只要我看见她,我就能立刻认出来。你能让我活到再次见到她的那一天,就是帮我的忙了。”

说完,若月明海举起手中的高脚杯:“怎么样,安室先生愿意相信我吗?”

安室透也拿起木桌上盛着琥珀色液体的高脚杯,与若月明海隔空碰杯:“希望我们的合作顺利。所以,若月小姐能否将那些记录删去呢?”

若月明海瞪大了双眼:“怎么可能!那可是我的底牌!今天我要是在这里把东西删掉,明天我的妈妈就要去市役所帮我注销户籍了!”

“很遗憾,”安室透倒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双手摊开,耸着肩膀,“这也是我的底线。”

“我们现在可是背负着彼此命运的共同体了,你不信任我?”

“你不是也没有信任我吗。”

“在温泉的时候,你还跟水桃和幸也说我们是朋友!”

“你都听到了?”

“我本来也没说我睡着了呀!调查对象就在身边坐着,我要是能睡着我就不是蜂蜜酒了。”

“在车上呢?”

“那是意外!你的车很舒服,朋友小憩一下也是罪过吗?”

两个人你来我往地回敬了几句,最后是若月明海选择了让步:“那个……你当时说’我们是朋友‘,应该还算数吧。”

安室透拿起放在桌子上的蜂蜜酒,给自己倒了一杯:“那要看若月小姐的诚意了。”

“不要辜负明海的信任哦。”

若月明海不情愿地解锁手机和电脑,在安室透的注视下将今晚辛苦写出的记录进行了彻底删除。

“可以了吧?朋友放心,我不会做出那种恢复数据的事情来的。”

“既然事情得到了解决,我也要回去了。”安室透将空高脚杯放在桌子上,“多谢款待,蜂蜜酒很美味。”

看着安室透打开门就要离开,若月明海按住门扉,低声提醒:“你就这么出去?万一被管理员看到……”

“没关系,我有自己的方法。而且,如果我继续待在这里,若月小姐也会不自在的吧。”

“所以说一开始就不应该潜入别人的私宅呀。”若月小声吐槽着,突然想起今晚最重要的一个问题,开口叫住安室透,“……安室先生。”

“我在。”

“我家的安防措施很差劲吗?你是怎么进来的。”

不算很差,但是也不算很好。在安室透看来,若月家的防盗门只起到了一个防风的作用。

但是,自己毕竟是有技术在身上的。防他防不住,防普通人应该没有问题。

“有尽职的管理员先生在,不必担心。”这样说着,安室透的身影已经消失在走廊尽头。

如果安室透要回木马公寓的话,应该能从窗上看见他吧。若月明海这样想着,跑回客厅的窗前,推开窗户,半探出身子,望向楼下的街道。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她似乎看见那个穿着白色毛衣的男人抬起头,朝自己笑了一下。

若月明海垂下眼眸,回到清冷的客厅。她拿起扣在桌子上的手机,打开相册,输入长串的密码——

相册里只有一张对西装男人的模糊偷拍。虽然看不出被偷拍者的五官,但是从发色和肤色上来看,很容易能判断出那是安室透,或者说是——降谷零。

而拍摄时间,正是两天前的傍晚,米花迎宾大厦枪击案发生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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