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村子

从青山上沿着蜿蜒的小路一直向下,刮过几个弯,跨过一条小河,就来到了这座小村庄。

“这村庄有名字吗?”周静深嘴里叼着草,骑着马,转过身问身后的王流明。

“叫刘庄?还是叫王庄来着?”王流明摇摇头:“记不起来了。”

“叫小王庄。”文有光说道:“这片土地的领主是姜胜,除了他自己住的城堡外,还有三个庄子,刘庄,大王庄还有这小王庄。”

“怎么一个叫大王庄,一个叫小王庄?”走过山中的小路,衣祥三拍马跟上,与文有光并行。

“最早那会,应该是姜胜的太爷爷那辈,在九歌城里登记买下了这片地,征集流民修建了城堡村庄。他手下有一对姓王的兄弟,各管了一个村庄,所以便叫做大王庄与小王庄。”

“原来如此,光哥,你怎么什么事都知道?”

“之前去那姜家堡做过客,那姜胜自己介绍的。”

“怎么这么冷淡啊,那哪是做客,明明是招婿。”何冬言放慢马速,打趣着说道:“人家可还在等你考虑呢,这么几年考虑清楚没?”

“我早就拒绝了。”文有光翻了个白眼:“不过我们文明人的拒绝方式,可能对野蛮人来说比较难以理解。”

因着临近村庄,马上就要结束风餐露宿的日子,这让何冬言的心情很好,倒也不在意文有光的讽刺,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要不你去和那家大小姐求求情,今晚咱们去城堡住一夜?那边洗澡可比村子里方便多了。”

“那姜胜做鳏夫也有好些年了,要不你去求求情?”

“唉我说真的,那小姑娘今年应该十八岁了,正是貌美的年纪,家里也有钱,你瞧瞧你,都快三十了,不考虑考虑?”

“你都快四十了,不也没结婚?”

“咱俩能比吗?我包养的小白脸比你上过的女人都多,真哪天动心思了,勾勾手指都一堆人扑上来。”

“我跟你们不一样。”文有光侧过头,看向驻马立足,掏出手机拍照的衣祥三:“我对感情质量是有要求的。”

说罢,也不等何冬言接话,就招呼着衣祥三跟上,并问道:“你在拍什么?”

“田园风光啊。”衣祥三追了上来,边拍边答道:“我之前还以为城外都是机械化农场呢,没想到反而有点中世纪封建领主的意思。”

“你说的那也有。”文有光说:“只要在九歌登记买过地后,想在自己领地上做什么就做什么,有的人搞家庭农场,农忙时召集人帮忙,忙完便遣散。有的人则像这姜胜一般,要求别人效忠,归属自己。我记得偏远点的地方,搞奴隶制的都有。”

衣祥三不禁咋舌:“这样生产效率不是低吗?”

“再怎么低,也比零高。”

众人骑着马进了村子,几名村民见了忙上前询问引路,有一腿快的则向村中心跑去。不知何时,村口就聚集起不少闲汉过来看热闹。一位母亲刚去田间送完饭,正牵着孩子的手回家,见状也不由在树下驻足凝望。

“妈妈,那个人手里的是什么?”孩子吸溜着鼻子,手指着衣祥三问道。

那母亲忙把孩子的手拉下来,说道:“那叫手机,是城里人的宝贝,有那东西的人,都是不能惹的人。”

“可是王哥也是城里人,他怎么没有手机?”

“王哥在的那是小城,人家那是大城。”

“比姜家的城还大?”孩子一脸难以置信。

“嗯。”母亲点了点头:“我听人说,要大好多倍,好多好多倍。”

衣祥三将那树下的二人拍下来,回头叹了口气:“光哥,你觉不觉得他们好可怜。”

“不觉得。”文有光摇摇头:“他们好歹有个领主,还活着,有吃有穿有的住,比起那些埋骨黄沙的人,要幸运的多。那些真正可怜的人,我们都看不到了。”

“人生又不是只要活着。”衣祥三反驳。

“那是因为你还没有直面死亡的危险,把死亡看的太轻了。”

从村中心又跑出一行人,看众人的神情,想来就是村长。村长领着几人去了村长家旁边的一处空屋子,那屋子看起来常年没有人居住,但收拾的很干净,并没有灰尘。

众人正打算把东西放下,几个村民就围了过来帮忙,也不让几人插手。衣祥三左右无事,就拿着手机到村子里随意拍拍。

村子不大,估摸着只有几十户人

家,上百人居住。看样子应该是农闲时节,有不少闲汉蹲坐在路边闲聊,见衣祥三走近,都赶忙站起身,弯着腰,恭敬地叫了声:“老爷。”

衣祥三被这些人弄得不好意思,匆匆拍了几张土屋的照片就离开村子,到农田中去转悠。

农田中满是半人高的玉米,远处有人牵着一匹老马散步。衣祥三走入其中农田,正拍着照片,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呼喊,他回头看去,只见一个老农急匆匆的跑来。

那老农走近后才看清衣祥三身上的衣服,忙止住脚步,恭敬地喊了声:“老爷。”

“你有什么事吗?”衣祥三问。

“不,我没什么事。”那老农答看起来很犹豫,但最后什么也没说,就跟着衣祥三的后面。

衣祥三被这人跟的颇有些不自在,但也没说什么,自顾自拍着照片。直到他追寻着一只掠过农田的白鸟,猛地回身时,才看见那老农心疼地蹲在农田里,把自己不小心踩倒的玉米秧子扶正。

衣祥三顿时红了脸,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放,呆愣半晌后才蹑手蹑脚地走出农田,站在田埂上。

他在身上摸了半天,却也没摸出一点现金,好在前些日子文有光给了自己一盒香烟。衣祥三并不抽烟,所以这盒烟还没拆封,于是衣祥三一边道歉,一边把香烟递给了老农。

谁知那老农接过香烟,竟“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激动地险些说不出话来,只顾着要给衣祥三叩头。

衣祥三哪敢让这老农叩头,赶忙将其扶起来。

“太重了,太重了。”老农反复重复着一句话:“这东西太重了,我得给您磕个头。”

“一盒香烟而已,你拿着吧。”衣祥三把老农扶起来,然后逃也似的离开了。

回到屋中,正巧见文有光拿着饭碗出来,只听他说:“正想差人找你呢,要吃饭了。”

“光哥。”

“怎么了?”

“我还是觉得,他们真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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