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说在挨骂吗,怎么还带打的?顾元朗最见不得这个,当即冲过去,一把夺过柴火棒,扔出了老远。
他的动作太快,力道又太大,那男人生生被带出一个踉跄,扶着石磨,才堪堪站稳。
“哪来的不长眼的东西,竟敢夺你爷爷的棍子!”那男人骂骂咧咧。
那女人瞅了顾元朗几眼,使劲儿把男人一拽:“你瞧他穿的衣裳,那腰带上镶的,莫不是玉?”
男人定睛看了几眼,马上收起满脸的怒容,堆起笑来:“对不住,对不住,刚才是我眼瞎,没看见是位贵人。贵人,您上我家来,可是有什么吩咐?”
这番话说得不伦不类,顾元朗懒得与他啰嗦,径直将跪在地上的女子一指:“她可是游医戴佩兰?”
“对,对。”男人连连点头,指了指地上的女子,再把他自己一指,“她是戴佩兰,我是戴佩兰她爹,他们都叫我戴老三。”
刚才叫骂的女人不甘落后似的,赶紧也把自己一指:“我是戴佩兰她娘,张氏。”
这两口子真是……顾元朗无语片刻,道:“你们让开,我们有话要问她。”
他语气不善,戴老三和张氏面现忐忑,不敢多问,双双退到了石磨的另一边。qupi.org 龙虾小说网
顾元朗招呼欧阳晟与薛芳苓上前,薛芳苓马上去扶戴佩兰,谁知戴佩兰却不肯起来,垂着头道:“我惹了爹娘生气,合该跪着。诸位有什么话,尽管问吧,我回答便是。”
这姑娘真是游医?怎地一根死脑筋?薛芳苓有些无措,望向了欧阳晟和顾元朗。
顾元朗上前欲劝,欧阳晟不愿耽误时间,伸手拦住了他,问那戴佩兰道:“听说你会治羊毛瘟?”
戴佩兰仰起头来,带着一丝疑惑和迷茫:“什么是羊毛瘟?”
欧阳晟愣了一愣:“凉城县的瘟疫,你不知道?”
戴佩兰摇头:“自从上上个月去过凉城县,爹娘就没再许我出门。我只听说凉城县封了城,但具体如何,我不知道。”
他们大概是信息灵通惯了,高估了普通民众消息不畅的程度,原来戴佩兰竟连什么是羊毛瘟都不知道。欧阳晟的心有点沉,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把羊毛瘟的症状,www.youxs.org“羊毛”的现象,跟戴佩兰详细描述了一遍。
戴佩兰听后,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来:“原来这就是羊毛瘟?我在凉桐县医治过一例。不过我不知道此病的名字,也不知道这是瘟疫。”
她说完又叹:“我甚至不知道,那人经我治疗后,有没有痊愈。因为自打那次从凉桐县回来,我就被爹娘拘在家里,没有再去过了。”
“他已然康复,不然我们也不会来找你。”欧阳晟说着,很是疑惑,“原来你根本不知道这是什么病,那是如何给他医治的?”
“大概是运气好,误打误撞吧。”戴佩兰道,“我瞧他身上黑痣里塞满了细毛,寻思着这细毛不该是人身上的物件,便当先给他弄干净了,再依据脉象,给他开了几副药。不过他身上的细毛,可真难弄干净啊,头天搓尽,第二天又生出来,反反复复,没个安宁。”
终于说到关键之处了!欧阳晟激动起来:“那最后你是如何遏制住细毛再生的?”
戴佩兰正要回答,戴老三忽然一声大喝,高声骂了起来:“闭嘴!你就是因为摸了那个男人好几天,坏了名声,才嫁不出去,你还有脸提?!”
戴佩兰默默地垂下了头。
因着叶雨潇行医时,这样的事遇见的也不少,欧阳晟十分淡定,马上避开了敏感话题:“本侯的未婚妻身患羊毛瘟,‘羊毛’剔而不尽,若戴姑娘有法医治,可否与我们走一遭?本侯的未婚妻是女子,无论戴姑娘如何为她诊疗,想必都与名声无碍。”
戴佩兰闻言抬头,但还没出声,戴老三又呵斥上了:“不许去!你刚才答应过我什么?寻到婆家之前,不许再行医!”
欧阳晟闻言皱眉。
顾元朗很清楚这是戴家的家务事,也很清楚戴老三身为家长,阻止戴佩兰无可厚非,但他就是很想拔剑,手指头按在剑柄上,忍了好几回。
薛芳苓看出他的意图,生怕闹将起来,反而坏了事,忙指着他对戴老三道:“这是平南王长孙,顾大公子。”说完又指向欧阳晟:“这是颍川侯。”
待得介绍完两人,薛芳苓又道:“身患羊毛瘟的人,乃是顾大公子的表妹,颍川侯尚未过门的妻子,皇上亲封的宁惠夫人,更是为凉桐县治疗瘟疫,救无数疫民于水火之中的女英雄。”
“她为了救治凉桐县患者,日夜受累,成天与病患接触,这才染上了羊毛瘟。这样一位舍己为人、菩萨心肠的好人,你们怎忍心眼睁睁地看着她去死?既然戴姑娘有治羊毛瘟的本事,还请赶往凉桐县,救宁惠夫人一命,我等感激不尽。”
欧阳晟和顾元朗的身份镇住了张氏,令她连连扯戴老三的衣襟。
戴老三横了她一眼,转头给欧阳晟、顾元朗和薛芳苓行了个不伦不类的礼:“颍川侯恕罪,顾大公子恕罪,这位贵人小姐恕罪,刚才我教训闺女,嗓门大了点,对不住,对不住。宁惠夫人患了羊毛瘟,我也着急,但凡事有个先来后到,对不对?我让我闺女发誓在前,你们来请她治病在后,这是没有办法的事呀。她要是违背了誓言,是要天打五雷轰的。她要是被天打五雷轰了,也就没人给宁惠夫人治病了。你们说,是不是这个理?”
他噼里啪啦一通说,欧阳晟极不耐烦:“你同意也罢,不同意也罢,今日本侯一定要带戴姑娘去凉桐县。”
“侯爷莫急,侯爷莫急,我也没说不让你带。”戴老三满脸堆笑,点头哈腰,态度倒是好得不得了,“您给我家闺女寻个好婆家,破了这誓言,不就行了?等她有了婆家,再行医,再给男人治病,那都是婆家的事,轮不到我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