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公公站在皇上的背后,看不到他的表情变化,但御案前的宫女内侍已是齐刷刷地跪了下去。
魏公公忙道:“皇上息怒,也许这只是一场误会。”
皇上也很希望这是一场误会,压抑着怒火问道:“证据可确凿?”
“恒王殿下的家奴是当街追打叶大小姐的丫鬟的,很多人都看见了。平南王府的二公子和两位小姐还跟他们交过手了。”魏公公回答道。
“所为何事?”皇上又问。
“起因正是因为那栋房子。”魏公公道,“房子是叶大小姐的丫鬟先看中的,但恒王殿下的家奴却强行要求她让出来,叶大小姐的丫鬟不肯,恒王殿下的家奴就追着她打了。”
只是因为一栋房子??皇上一拍御案,骤然起身:“荒唐!”
当初恒王因为政见不合,当朝斩杀大臣的时候,他都没有这样生气过。堂堂恒王,居然降格到去计较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了,传出去也不怕被人笑掉大牙!
魏公公小心翼翼地观察了一下皇上的脸色,问道:“皇上,要不要现在去传恒王入宫?”
“不必!”皇上却道,“会打草惊蛇。”
虽然天家无父子,但皇上居然对自己的亲儿子用了打草惊蛇这个词,还是让魏公公感慨万千。qupi.org 龙虾小说网
皇上背着手,在御案前踱了几步,道:“恒王的性格,朕最了解了,若是这时候喊他来问话,他一定会迁怒于叶氏,甚至马上派人潜入南疆刺杀她。”
恒王还真干得出来,他若是恨一个人,才不管什么南疆战事。魏公公开口道:“那……”
“派人暗访恒王府,先弄清是哪几个家奴伤的人,至于其他的事,等叶氏从南疆回来再说。”皇上做出了决断。
魏公公躬身应了,自去安排不提。
齐王府,福禧堂。
白太妃看着面前的退亲书,百思不得其解:“孔家为何突然退亲?”
冯嬷嬷端上一盏血燕,道:“听说在孔家退亲前,四夫人曾回了趟娘家。”
四夫人?退亲是她撺掇的?可这是为什么?让自家内侄女当上齐王妃,不是她一直以来的心愿么?就算她的心很大,稀罕的是齐王那个爵位,也不至于如此吧?白太妃琢磨着,推开冯嬷嬷奉上的血燕,起身进了内室。
燕来犹豫了一下,自阴影里走了出来。上次她被白太妃扎伤的肩头,至今仍在疼痛。
白太妃并未看她,径直吩咐道:“去查查四夫人回娘家究竟说了些什么。”
“是。”这差事简单,燕来松了口气。
然而白太妃的话还没完:“孔家突然退了亲,我的计划又泡汤了。难道要趁着王爷还没回来,另替他再定一门亲?”
“如此频繁定亲,只怕王爷会生疑。”燕来忙道。这般做法,别说齐王,就是亲戚朋友、京城百姓都会疑心吧?
“说得也是。”白太妃拿起一柄玉如意,无意识地摩挲,“仔细想想,我之所以会急得慌不择路,全是因为隐患未除。倘若那个女人死在外头,我何至于如此被动?”
“太妃,奴婢觉得您是多虑了。王爷的相貌与您极为相似,而那个女人逃出去前,早已毁容了。即便她能找到王爷,又有谁能证明她和王爷的关系?”燕来宽解白太妃道。
“你怎么越来越蠢了?!”白太妃却是斥道,“你忘了王爷身上的胎记了?!”
她还真是忘了!燕来一个激灵:“太妃,求助靖安侯府,追杀她吧!”
他们自己的人不得力,找了这么多年都没找到,只能求助外援了。
“蠢货!”白太妃一张掴到了燕来的脸上,“你是生怕靖安侯府不知道她还活着吗?”
燕来没敢躲,硬受了这一掌。此事的确是她思虑不周,光惦记着杀人灭口,却忘了那个女人的身份了。
为了将功补过,她连忙开动脑筋,另出了主意:“太妃,请夜魅出手吧。”
夜魅是熙朝最大的杀手组织,他们只管收钱,从不问买家和目标的身份。
这次白太妃终于满意了:“就照你说的办,找到那个女人,让她彻底消失。若是此事再办不好,那我就只能……”就只能鱼死网破,直接杀掉欧阳晟了。
看来今天不用再挨打了,燕来松了口气,消失在阴影中。
叶雨潇、欧阳晟和顾长平不眠不休,到了南疆。
南疆丛林密布,山路崎岖,不便骑马。他们只得弃马步行,在欧阳晟的带领下翻山越岭,来到了一处隐秘的山坳。
山坳里,伤兵遍地。这个“遍地”并非形容词,而是真的席地而卧。由于军用物资有限,山坳中仅有两顶简陋的帐篷,几乎所有的伤兵都坐卧在潮湿的地上。
她之前来南疆的时候,熙朝的伤兵尚有山寨可供养伤看,而现在却只能躲在这条件艰苦的山坳里了,可见他们如今的形势有多被动了。
而据欧阳晟称,伤兵数量极多,这里仅仅是其中一处而已。
叶雨潇没空补觉,先拖着疲惫的身体,在山坳里巡视了一圈,查看士兵们的伤情。
南疆气候炎热潮湿,是细菌滋生的温床,许多士兵的伤口已经发炎流脓,引得苍蝇蚊虫嗡嗡乱飞;还有些人的伤口里甚至生出了白色的蛆虫。
伤员多,伤情重,而他们的人手……春晓还在后面,估计得再过两天才到,那十名太医更是不见踪影。
光凭她一双手,如何救治得过来?叶雨潇望着满地的伤员,听着耳边的呼痛声,大伤脑筋。
欧阳晟领了几名伤员过来,道:“这几人伤得轻些,你先教教他们,再让他们给你打下手。”
顾长平听见,赶紧走了过来:“我也来学,表妹,我给你打下手。”
叶雨潇听着他们的话,脑中灵光一闪,忽地有了主意:“你们按照伤情轻重,让他们分组聚拢,逐排坐好。”
欧阳晟不明其意,但还是很快按照她的意思办了。
这些士兵都是受过训的,纪律严明,即便受伤在身,效率仍高,不一会儿就分组聚齐了。
叶雨潇问欧阳晟道:“我们出发前准备的医用物资,可曾运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