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长寿看向巧笑嫣然的小姑娘，小姑娘手中糖罐用的是螺钿漆器，轻薄结实，好看耐用。
如果翻过来看下面，就能看到四季商行的标记。这批货一共一百件，春夏秋冬四种花样，里面是各地特色口味的糖球。
糖罐每种花样二十五件，只在京中售卖。被宫里负责采买的中贵人带走一半，剩下的也都被京中贵女们买走。
这还是月前的事情。
如今全天下仅有一百件的东西，被小姑娘拿在手里。京城距离清河县几千里路程，这条路他走了将近一个月。这只漆器糖罐，也不知道走了多久。
张长寿越发觉得小姑娘身份不简单，更加不敢怠慢。
林直注意到张长寿看麦芽儿的目光不对，拍了拍她道:“回去休息，明日赵寻剑找你有事，早点起床去校场。”
“好。”麦芽儿得了指派，便带着两个少年离开。路上她把罐子里的糖，分出去大半。她不知道这东西价值几何，反正就是习惯性分零食。
糖球入口，计西东眼前一亮。
“好吃。”
好吃吗？麦芽儿捏了一颗放进嘴里，果然滋味和寻常的糖不同。没有工艺不佳造成的酸味，只有清甜。
“的确不错。走吧，回去睡觉。”耽误了一段时间，此时天色已暗，麦芽儿抱着糖罐蹦蹦跳跳走在前面。
她转身笑嘻嘻道:“那个人如果真是四季商行的，以后就不愁销路了！”
“嗯。”阿夺点头，四季商行他也有所耳闻，希望对方不是假冒的，要不然……
少年握了握拳头，他不介意把人揍一顿丢进护城河的。
旋即小姑娘脸又皱成一团，悠悠道:“我们也不能把东西全都给四季商行，我爹说了商人重利，我们的东西四季商行全得了，他就算卖出天价我们也没办法，最多给他们四成！剩下的给小商家一部分，我们自己的人也要出去找销路。”要把主动权掌控在自己手中，不能被人扼住咽喉，谋长远之路稳健发展才是硬道理。
小姑娘说着说着，眉梢眼角都生动了起来。
阿夺想说，这话二牛叔没说过，话到嘴边终究还是咽了回去。这样就很好，小姑娘这样，就非常非常好。
回到林家，周氏看到阿夺和计西东，连忙拿了点心塞给他们。
“家里新做的，拿回去分了吃。芽儿你哥呢？”
麦芽儿把糖罐放到桌子上，背着手笑眯眯道:“林大人要谈一笔大生意！”
周氏有些不高兴，她一边拿起糖罐打量，一边嗔怒道:“朝廷给他多少俸禄，倒是没日没夜了。清河这一亩三分地，能有什么大生意？连饭都不回来吃。”
“那人说是四季商行的，叫张长寿。”
“四季商行？”周氏本来在打量糖罐上的螺钿，螺钿精巧，是一副春景图，她不由多看几眼，顺着繁花翻到背面，就看到四季商行的戳。
这四个字用的是隶书颇为好看，周氏指着那标记问:“是这个四季商行？这是四季商行的人送的？”
麦芽儿凑过去看了眼，有些茫然。
“这是林大人给我的，应该是那个想当我爹的指挥使让人送来的吧。”麦芽儿有些不确定是谁送的，反正隔三差五都有人给她送东西。
每次林直都要绞尽脑汁回礼。
周氏觉得事情过于巧合，却也没多说什么，只是道:“阿夺等会儿，我把菜热一热，你们顺路带过去。”
阿夺他们的住处就在县衙后的宅子，的确是顺路。
等两个少年提着食盒离开，周氏才仔细打量糖盒。她把糖取出来装进其他盒子里，用软布擦干净漆器内外，拿在手里仔细打量。
怎么看，都觉得比城中铺子里的漆器做的好太多了。再对比麦芽儿和女儿闺房里的螺钿梳子，更能看出来不同。
“是个好东西啊。”周氏感慨。
麦芽儿只关心零嘴，她抱着换了盒子的糖，去房间里找林悦。林悦正在分彩绳，准备七夕的东西，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想压群芳。
麦芽儿挑了一颗糖递过去，林悦才发现她回来。
吃下糖，林悦顿时眼前一亮。
“好吃，比红薯糖好吃。”红薯糖第一次吃的时候惊艳，吃多了其实后味发酸，有一股红薯特有的味道。
这颗糖是纯粹的甜味，比她吃过的任何一种糖都好吃。
“哪里来的？”林悦问。
“不知道谁给的。”麦芽儿盘腿坐在桌子上，看林悦分线，不太在意道，“等林大人回来问问。”
“林大人听到你这样叫他，会不给你零花钱的。”林悦觉得好笑，兄长林直最近喜欢逗麦芽儿叫他哥哥，可小姑娘一口一个林大人，还挺好玩的。
“我怎么觉得，你也不叫阿夺、闫行景他们哥哥了？”林悦知道闫行景一直以麦芽儿的兄长自居，可麦芽儿从没承认过。叫人也从来都是叫名字，很少听她有唤谁哥哥的时候。
林悦仔细思索，“我想起来了，你也很少叫我姐的。”
麦芽儿把糖罐塞进她手里，嘴硬道:“有吗？我困了，睡觉睡觉。”
小姑娘踢掉鞋子，脱掉外衣外裙，直接抱着被子滚进了床铺最里面。架子床床帐层层叠叠，大肥猫正在软枕上呼呼大睡，忽然被人压到尾巴，还没来得及惨叫，就被抱在怀里撸毛。
惨叫顿时变成了舒服的呼噜声。
当天晚上林直没有回来，据说是就着阿夺他们送过去的菜，拿了彩头里的好酒，一直喝到了后半夜。
麦芽儿第二天早上，听到这个消息，才想起来他们还有彩头没分。那可是全城商户最得意的好东西。
上午要去校场，她换了一身利落短打，高高地绑好头发，先去小学堂告假，然后直奔城外校场而去，连饭都没顾得上吃，只在城门口买了小笼包和冰雪冷圆子，当做早饭来吃。
到校场时，赵寻剑已经等了许久。他带了十几个人，早早就等在校场，这些人皆是京畿守军和殿前司的好手。
赵寻剑看到麦芽儿过来，连忙摆手:“快过来。”
十几个威武的汉子，全都用饥渴的目光盯着麦芽儿，那目光像是饿了多日的狼狗，总算见到了食物。
麦芽儿脚步一顿，一时间有些茫然。
麦芽儿:我觉得自己是块肉骨头
赵寻剑:宝藏！你是宝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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