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官到此愧苍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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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方焱走了出来，北阳城隍上前行礼！
方焱抬手回礼之后，城隍就将情况一一道来。
原来这北阳城外那黑水河里面，有一白色大蟒！
据城隍所言，这白色大蟒乃是一条修行了三百多年的妖物，近些年来肆虐城乡，闹得人心惶惶，已有不少人在那黑水河里丢了性命。
而百姓愚昧，竟然每年在这夏季丰水期将那选好的童男童女献祭，望这‘河神’能够稍稍收敛一点！
然而这畜生成精的东西哪会管你这些？
仍是照旧，并未收敛半分，反而还被养刁了胃口。
直到现在，城里平日进出都不敢在那晚上和阴雨天里过河！
城隍说到这里停了下来，欲言又止的模样，等待着面前的行走大人询问。
方焱面无表情的听着北阳城隍诉说，见他停了下来，抬眼问道
“然后呢？”
这一下子把这北阳城隍给问愣住了，不明白这位行走大人究竟是何意，只好硬着头皮继续讲述……
由于自己这城隍庙内各职司一直没有配齐，总共缺了一名文判官，三司更是只有阴阳司的隶员还算齐备，几个将军更是不齐！
今日正好接报，说是有一位行走大人进了城，于是特地前来拜访，想让他给拿个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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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再次看着方焱，只见他脸上还是毫不动容的样子，只是拿手揉了揉脸，看着精神了一些，接着又问出一句
“然后呢？”
“没，没有了，行走大人，这……”
在北阳城隍期盼的目光下，方焱终于问出了第一个新鲜问题，
“那这黑水河可有水伯水母？”
城隍连忙回答，
“原先是有一个水伯，可是早被这大蟒给害了！”
“哦！”
方焱淡淡的回了一声，再次沉默下去。
见状！城隍的脸色顿时黑了！
片刻后方焱才继续说道
“本官知道了，明日本官会将这个情况报于水府司，想来不日便会有人来的，今天就先这样吧！城隍先回，本官就不送了！”
说完就在城隍难以置信的目光中，淡定的看着他。
片刻后，城隍叹了口气，身形一下子矮了下去，给方焱随手打了个拱，便转身带着两个鬼差穿墙而去！
方焱见状转身回了屋子，躺下继续睡觉！
当晚无事……
城隍出了院子，打发走鬼差，转头看了院子一眼，向远处走去。
片刻后，
黑暗里响起一声尖锐的嗓音
“大人怎么说？”
城隍摇了摇头，语气低沉
“只说了明日上报水府司！”
沉默片刻，尖锐嗓音再次响起，疑惑道
“没了？”
“没了！我在想大人或许只是路过！或许根本就不是为我们北阳城这件事来的……”
城隍还未说完，对面的那人便直接否定道
“不会！北阳虽是府城，但也只是稍大些而已，并不是什么重要去处，大人既然专门过来，还住了一晚，必然是来处理此事，或许是大人另有打算吧！我们只需将情况提前说清楚了就行，大人既然那么说了，肯定是有自己的想法，我们还是从旁配合好了！”
“既如此，那明日再看吧！”
“只能这样了！”
……
第二日，方焱由于前一天在牛车上睡过，所以一大早就醒了，于是出去买了些吃的回来。
二人吃完早饭，方焱便带着妹妹一块出了城。
还没走多远呢，到了离城二十里的一处林子便停下暂歇。
方焱半躺在那里闭着眼不说话，这大热天的赶路，虽是上午，可本就是盛夏，暂歇一下也正常，方小寻也没多问。
突然，方小寻见哥哥向自己伸了伸手。
方小寻明白哥哥的意思，这是让她不要说话。
只见方焱低声嘀咕了几句，像是在认真听着什么……
方小寻感觉哥哥是不是热糊涂了？
之后兄妹二人就在这里不走了，中午简单吃了些干粮，一直待到了接近傍晚。
方焱再次低声嘀咕，又侧耳倾听一阵……
方小寻逐渐害怕起来！
直到太阳将要落山，方焱这才示意妹妹起身，却是向着北阳城走去。
“好大的胆子！当着我的面在这里交接班呢？自己过来！”
方小寻瞪大眼睛看着突然说话的哥哥！
方焱看着妹妹被吓到的模样，轻声问道：
“想看吗？”
方小寻不明所以，不知道哥哥到底是怎么了，只能是点了点头。
“恩！那你记住不管看到什么都不要说话！”
说完之后，方焱伸出二指在她眼前一抹。
方小寻眼前暗了一下，再睁开眼就看到面前站着两个人！
虽然吓了一跳，但仍记得哥哥刚才的叮嘱，忍住没有发出声音，只是紧紧的攥着哥哥的衣袖。
只听哥哥的声音再次响起
“说吧！我白天了解的不多，到底是怎么回事？”
在方小寻耳边寻常的话语，在面前二人听来，却是直接被震得头脑发晕。
二人勉强稳住身形，断断续续的将经过讲了出来……
原来这北阳城隍勾结了城外黑水河的水伯，二人在这北阳城里借着所谓的‘河神’吃人一事，两头吃拿香火！
这城隍庙香火多了，水伯那里便会收敛一些！
待这城隍庙的香火少了，水伯便会继续害人！
就这样，二人将这北阳城的百姓耍得团团转，最后不仅搭了人命进去，还要供奉着两人。
眼看着香火功德越来越多，二人越发的肆无忌惮！
直到昨天，刚上任的方焱穿着官服大模大样的进了城，城隍做贼心虚，自他当了城隍就没见过这么大的官！
还没等方焱有什么动作呢，这就联合水伯，再次弄来那条并不吃人的白色大蟒，打算去试探一下，于是就发生了昨晚那一幕……
二人早有打算，方焱听后如果真的去了，他们也有其他说辞！
比如大蟒逃了，或者直接将那大蟒弄死糊弄过去，到时候就解释水伯在之前暗自韬光养晦，之后趁其不备一击将大蟒杀死。
即便真像是方焱昨晚说的，上报水府司，这二人还可以编造水伯被那大蟒击到重伤，城隍误以为其身死的样子。
本来方焱刚上任，进了城由于时间太短，加上也不敢乱用功德去查探，表面上又完全没有看出异常，第二天打算拍拍屁股就走的，这做贼心虚的城隍当即乱了阵脚，一头就撞了上来！
方焱清楚规矩，知道城隍完全可以自己去上报的，可这城隍居然当着自己的面撒谎，也不知他是怎么想的？
但现在的方焱还是功德不够啊，他是清楚如何施展术法，但就是使不出来！
一个是外强中干只能干瞪眼，一个是做贼心虚慌里慌张临时想了个满是漏洞的法子过来糊弄上官！
方焱在听了日夜游神的讲述后当场哭笑不得。
由于昨晚的怀疑，所以早在上午时候，方焱便挑了个小树林在官册上用功德招来冥府鬼卒，去了一趟汉水调查了一番，得知了水伯仍在的消息。
之后又查阅了冥府神册，确认了上面登记的水伯并无空缺，刚准备往回走呢，又见日夜游神二人在那装着巡游的样子，直把自己当做睁眼瞎？
于是气不打一处来，将二人叫了过来这才终于搞清楚了前因后果。
当真是新官上任瞎猫撞上来个死耗子，上赶着过来送功德！
但凡有一个节点对不上，事情也没这么快清楚！
这搞清楚之后能怎么办？
自己那点功德还不够过去蹦跶两下呢！
方焱招出官册，用本就不多的功德在上面书写起来……
最后一个字刚刚落定，一阵阴风骤起！
待方小寻睁开眼睛，便看到面前一下子就站着一堆各种打扮的人，有戴着官帽拿着各种物什的，有奇丑无比青面獠牙的，还有提着大刀刑具的，总之是奇形怪状啥人都有。
方小寻牢记哥哥的叮嘱，寸步不离左右。
双方互相行礼之后，方焱开口道
“诸位司神见谅！本官前天晚上才刚刚上任，功德不够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只能麻烦诸位了，至于事情经过，”
转过头看着日夜游神
“你们给几位司神再讲一遍！”
片刻后，搞清楚了前因后果之后，众司神顿时面面相觑。
一是惊异居然能有这么巧的事！
二是不敢相信这城隍水伯如此大胆！
来的像是掌寿司神，这里频繁死了那么多阳寿未尽之人，还被完全给蒙蔽，日后查到怎么弄？
枉死司、土地司、取灵魂司……陆陆续续来了十来个司神。
本身七十六司之间就是互相纠葛，有些事务本就是出了你部门接下来到我部门喝茶的关系，这你要说不关取灵魂司的事，说得过去吗？
你来来回回交接亡魂多少次了？
就跟这城隍没有一点业务往来？
还有本地的土地灶王爷真就没有一点察觉到？
不存在渎职的情况？
尤其是那水府司和城隍司的两个司神，真个是给惊住了！
这北阳城从上到下那是烂透了啊！
城隍爷不仅亲自下场，而且那庙里面还空着不少的职司隐瞒不报，想来都是被城隍给处理掉了，水伯更是直接害了不少人命，所以这俩部门的责任最重！
方焱才不管你那么多，凡是有牵扯的都给叫了过来。
于是这十来个司神在搞清楚之后，一个个摩拳擦掌，带着各自手下的司隶鬼卒，浩浩荡荡的向北阳城行去。
方焱兄妹俩自然是被人带着，谁让他官位高没实力？
不过带着他俩的掌城隍司神可是没一点怨言，要是事后被查到不知会被扣多少绩效，呃功德！
这点毛毛雨算什么？
当天晚上这北阳城那是阴风阵阵，突然就下起雨来，直将那城里的人冻得一个个翻箱倒柜找被子。
出了这么大的事，为了避免凡人外出，于是直接劳动了掌行雨地分司神给落了一场冷雨，防止过多凡人大晚上的出来，方便人鬼殊途各办各的事儿！
城隍庙里一众司神一字排开……
方焱将方小寻送到城隍庙一个偏房里让她先休息，之后也是来到了庙里，抬头看到那些个泥塑神像的面容早已模糊。
不去理会，身形一隐消失在原处进到了城隍庙内部。
进了里面就见那些个司神坐在上头个个阴沉着脸挂着寒霜。
这里的情况比之前想象的严重太多了，这下子本来责任就重的司神现在更重了，原本只是捎带着被方焱叫过来的也有了活干，同时也都庆幸自己亲自来了！
下面带来的司隶们直接就接管了里面的三司，搬出案籍一个个的重新过一遍，将牢城暂押的亡魂全部重审。
尤其是那些被害死还没来得及处理的亡魂，更是在这满堂的阴气滋润之下回过神来，个个哭嚎着伸冤叫屈……
一众司神见方焱进来，纷纷起身招呼。
方焱连忙笑道：
“各位都忙自己的，我这也是第一次进来，就四处看看熟悉熟悉，不用管我不用管我！”
一众司神也不再客气，任他到处逛着……
方焱这一路看下来确实是学了不少东西，虽然他理论知识丰富，可架不住没经验啊！
这能被诸位司神带出来做业务的也都是各司的精干，在后面看着能学不少。
方焱一边学着，心情也是越来越好！
无他！
自然是在一众熟手精湛的业务能力之下，案件审理的速度飞快。
方焱盯着自己官册上飞速上涨的功德，再加上外面来报，自水府清出了不少的金珠银钱之类的东西，由于现场只有方焱这一个阳世之人，于是自然也就交给他处理。
这样一来，他是待不下去了！
毕竟都在忙就他一个在那杵着，他这一顿逛也都看得差不多了，于是便告辞离开。
到了外面吩咐瘸腿庙祝，在刚拿到的银钱里分出一些，摆上香火给里面还在忙活的一众鬼神加个餐，吩咐之后便自去休息了。
至于庙祝？
亲眼看着那些个泥塑神像，在眼前这人来了之后，一个个的都模糊了脸，最主要的是方焱进来直接就亮出了官服，自然明白这是来了大人物。
况且城隍爷干的事他可是没啥牵连，就算是能从日益丰盈的香火钱里面捞些好处，可人家也不是主动的啊！
说到底还是凡人一个，真没啥毛病！
于是庙祝得了吩咐，记下了那一个个骇人的名头，转头赶紧去忙活起来，这类活计对他来说自是驾轻就熟的事！
而里面的诸神鬼享了香火，几个司神还忙里偷闲赞了他几句。
这刚上任有业绩主动往脸上拍，还会办事，标准的内部解决方式，连判官都没惊动一个，前途不可限量，往后死了说不定还会升官云云……
方焱回了偏房躺下，自去寻摸着这次能捞上多少功德，虽是今年快过了一半才上任，但这上半年总能勉强评个A吧？下半年再努努力最后挣上一个A+那还不是爽歪歪！
收回思绪接着计算。
今后在外行走需要怎么分配，能省就省能不放大招就不放大招，现在明白了这世界有各种鬼神精怪，自己干的又是高风险的活计，必须要小心一些，前期先苟起来，等功德攒够了再去浪！
想着想着就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隐约中听到什么告辞啥的，不耐烦的挥挥手继续睡！
这一觉就睡到了天亮！
一早起来，安排妹妹自去吃饭，方焱则迈步进了城隍庙，一众泥塑雕像面部仍是模糊，待他进到里面，打眼一看怎么空荡荡的，里面只剩了一个鬼卒在那等着。
等方焱问清楚才明白过来，原来昨晚上自己真的没有听错！
考虑到之前的城隍是由本地百姓推选出来的，也是因为这点，所以各司都对这里比较放心。
可谁也没想到这城隍爷就是要杀熟！
这次冥府打算直接委派，而方焱还需要再待一天，等着新城隍和一众职司的神鬼们到位，还要去看着各土地安顿好，以及城外的不知是水伯还是水母也都是今天到位！
至于灶王爷？
早被一纸上告，自去请罪了！
冥府这点是真的好，不仅办……
闲话不多说，咱们继续办点闲事。
方焱这次落了不少好处，多待一天也无所谓，于是让那个鬼卒自回冥府去复命，自己背着手出去找妹妹去了。
自下午开始，新的城隍爷首先到位，虽也是个本地人，但却是一名生前本就清廉，处事也公道的官员过来担任，有点古板，但胜在牢靠！
之后方焱就坐在一旁，凡是过来报到的文武判官、三司司主、各将军、日夜游神一众神鬼，先来给方焱行礼，然后在新城隍的统筹下将事务派了下去。
两名判官领了差使在一旁查调案籍，挑选着一众司隶、鬼差之类的，其他的神鬼也都各司其职……
与城隍不是一个体系的土地、水母，之后也陆续过来见了。
随着一众鬼神到位，外面那些个泥塑神像慢慢开始恢复正常，与里面这些神鬼一一对应起来！
待忙到天将擦黑的时候，方焱见差不多了，接过城隍递过来的两份文书，拿起印章浸润了功德盖了上去，一份还给了城隍，一份在督办此事的自己这里留档。
临走前留下一句，
有前车之鉴，诸位都好自为之！
转身在一众神鬼相送下出了城隍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