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金手指到账,神兽獬豸xiè zhì降临

王自强只感觉自己的身体化为了虚无,他感觉不到身体的存在。

仿佛是进入了子弹时间,周身一切物质都停止了运动,身边的时间和空间全部消失,将“绝对运动”和“相对静止”直接割裂,唯一能活动的,只有王自强的思维。

作为一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这种“绝对静止”的状态,对王自强的认知造成了极大的冲击。

唯物主义认为运动是物质的固有属性,一切物质都是运动的,静止是相对的,是物质运动的特殊形式;时空是绝对客观的,时间和空间是物质运动的存在方式。

遇到想不通的难题,王自强的肾上腺素瞬间大量分泌,脑瓜子开始高速转动了起来——

当运动不存在了,时间和空间还会存在吗?

如果时间和空间都不存在,那么“我”还存在吗?

如果意识可以脱离“我”独立存在,那就证实了唯心主义……

王自强的脑子里全都是这些升级版的“我是谁?”、“我从哪来?”、“我要去哪里?”的哲学问题。

这些问题经常是一些吃饱了撑的没事干的人用来消耗溢出脑细胞的工具。

王自强向来是思想的巨人,行动的残废。动脑子怎么都可以,动身子是万万不能的。书读到他这种份上,可以说是读得过多了——他甭管遇见什么事,都试图用他那一套科学思维算出个子丑寅卯,恨不得所有事情都整出来个公式。

在王自强看来,世界上的万事万物,都是各式各样的流程图,有开始就有结束,有input(输入)就有output(输出),所以很多事情,他就理解不了。

就比如说,王自强就不懂,为什么男人永远都喜欢漂亮的年轻妹妹。在他眼里,长相那都是DNA表达出来的性状。既然是基因表达,理应是该区分显性和隐性,了不起,你再计算一下各种性状的遗传概率就行了呗?那么问题就来了,为什么性状和性状之间,还得分出个美丑呢?而且,每个人都会自然衰老,怎么着就是年轻的就一定比岁数大的香呢?

王自强不知道,他这种“红颜枯骨”的思维方式,要真细究起来,也算是修成了佛家的白骨观。当然了,换个角度看,王自强这叫有慧根。四舍五入,他也算是一个潜在的高僧胚子。奈何,对王自强这种懒癌晚期来说,出家是肯定不可能出家的,主要是,出家后要在寺院里早起干活,每天早课晚课都得在蒲团上坐着,不能躺着做早晚课。

同样,王自强不能理解的,还有现在他身处的这片空间和存在方式。

倘若他能把用来看论文的时间,稍微花在一些时下年轻人流行的娱乐活动上,就比如看,他就能知道,这是他作为主角的金手指到账了。

别人家主角的金手指,都是在开篇第一章、“叮”地一声响在耳边的系统提醒,王自强的金手指,从一开始被他反反复复删来删去,要是王自强再执着点,指不定他现在还在坚持每天清早起来删除那段他无法容忍的代码(他倒是想,但主要是太懒了,起不来)。

现在,王自强的金手指排除千难万险,好不容易才加载完成,当事人还没意识到它的存在,还在这试图用科学想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呢。

大胆狂徒!竟敢用他那点不成熟的科学思维来亵渎金手指!金手指怎么着也该是超出三界之外、不在五行中的存在。

但是,不得不说,不愧是王自强这种奇葩的金手指,它的出场方式也挺特别,十分符合它宿主的荒谬气质。

此刻,王自强还没来得及得瞎琢磨他那些哲学思辨,他的眼前突然金光大盛,耀目的光辉使王自强下意识地闭上双眼。

也是在闭上眼睛的时候,王自强才发现他的意识回归身体,他的身体可以活动了。

当感觉到光芒消散之后,王自强悄悄睁开眼睛,四下张望,才发现他已经不在自己的卧室里了。

现在,他身处在一个纯白色的空间,在他身前三米处,站着一头与神话中的麒麟非常相似的动物。

之前刺目的金光就是从这个动物身上发散出来的。

只见它的体型大概像成年大象那么大,至少有两米高,似羊似鹿,身覆漆黑的短毛,头上长着只长长的角。

王自强立刻就认出,眼前的动物是中夏神话中的獬豸(xièzhi),是传说中执掌司法的神兽,可以公正裁判、明辨曲直。

不过,王自强的心思并没有在眼前的獬豸身上,他还在想着之前的时间和空间那点事。

天才总是与寻常人不同。

王自强竟然没有第一时间去思考,他从卧室到了现在这个空间是一件多么奇怪的事情。

就算他看到了獬豸,他也没有给眼前的庞然大物分出一丝丝心神。

朝闻道,夕死可矣。

任你什么天兵天将、魑魅魍魉、妖魔鬼怪、痴男怨女,都不会比科学更加重要。

奏凯!谁都不能阻挡王自强追求真理!

他想得非常投入。

他认为眼前这个地方,更像是物理上的一个存在又不存在的点:奇点。

奇点是空间和时间具有无限曲率的一点,空间和时间在此处完结,就比如黑洞的中心。

奇点的特征是密度无限大、时空曲率无限高、热量无限高、体积无限小。

在奇点处,在现有的时空公式中,分母就接近于无穷小,所以,一切已知的物理定律都失效。

也许他现在的存在形式,造成了物体小于普朗克长度或时间短于普朗克时间的情况,所以才使物理学定律,包括广义相对论,失效了……

每当王自强思考学术问题的时候,他就会全身心地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不可自拔。

他已经沉浸在相关物理知识的思考之中,完全来不及去想獬豸的出现是有多么地不合理、不科学。

诚然,来到这个空间本身就是一件不那么唯物的事,可是,王自强的大脑内存已经先被时间、空间、运动与静止那些东西给占住了,分不出多余的给獬豸,就算獬豸是神话传说里的神兽也不行。

不知过了多久,正当王自强在脑中展开了各种复杂计算之时,獬豸忍不住了,主动口吐人言,声音响如洪钟,在王自强耳畔炸开:“王自强,你为什么不说话?”

王自强一愣,他的思路被獬豸的突如其来的巨大声响给打断了,愣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

哦,原来是眼前的神兽主动跟他说话了。

獬豸虽然属于“兽”的范畴,但他毕竟是神兽,还是有天庭编制的那种(非野生),所以,他能说一口标准的中夏通用语。

王自强眨巴着迷茫的眼睛,傻不愣登地回答道:“啊,我有社交恐惧症,所以……”

………

……

神特喵社交恐惧症。

獬豸能怎么办。

他也很无语啊。

他决定先自我介绍一下:“我是獬豸,是来自天界的司法神兽。”

王自强没有反应。

气氛就这样尴尬住了。

……

獬豸拿不准王自强是没听到,还是有别的什么原因才导致他没有回答,于是,他试探道:“你就不能说句话吗?”

“啊,我不知道该说什么,”王自强挠挠头,想了一下,他仿佛是察觉到这样对待一枚神兽是有些怠慢,所以,他补充道:“我知道你是獬豸,在书上看过。”

见到王自强的反应,獬豸怎么都觉着王自强这人有点怪,在听到王自强说他患有“社恐”之时,獬豸感觉这好像是原因所在,于是,獬豸若有所思地说道:“看来你的社交恐惧症还有点严重啊……”

这位中夏古代神话中的神兽,竟然能理解“社交恐惧症”的意思,看来天界也是与时俱进的。

实际上,獬豸已经几百年没有来人间了。在这次降临人界之前,他特意看了很多资料书籍,中夏联邦最新版的字典是必须要看的。就这样,獬豸学到了很多新词汇,其中不乏这几十年间的网络用语,就算过气了古早说法,他也没有遗落,一并学习了。只有这样,獬豸才能在最短的时间,了解人界在这几百年间的发展状况。

只不过,獬豸懂归懂了,知道意思归知道意思,灵活运用方面还差点,需要继续实践。

既然王自强是社恐患者,让他主动攀谈有点困难,獬豸也就不再讲究古时候时兴的那些寒暄、问候、试探、绕弯了。

其实,獬豸是不介意先跟王自强套套瓷、扯扯闲天的。甚至,如果王自强有需求,他也能一起做个诗、写个草书、下盘围棋,甚至唱段RAP都行,他这个也学了。

然而,王自强明摆着就没那个本事,说句话都搁那吭哧半天,整那么多花头只会让王自强原地尬住,这交流就更没办法继续下去了。

獬豸很懂变通,他干脆地说道:“那我不说废话,直接点,开门见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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