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4 章 害羞

夏歧将自己先前换下的衣服从手提袋里拿出来,礼服的拉链在右边腰侧,他抬眸往前扫了一眼,见闻钊正侧着身子靠在方向盘上,一脸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夏歧往下拉拉链的动作顿住,眉头轻蹙,随后冲他抬了抬下巴,示意他把脸转回去。

闻钊却像是没看见般冲他眨了眨眼,“都是夫妻了,害什么羞啊。”

“刚刚在医院该给你挂个脑科。”夏歧点点脑门,“感觉你需要治疗一下。”

闻钊啧了声,摸摸下巴,“我发现你不装了之后,这张嘴可真不饶人。”

“谢谢。”夏歧说,“我就当你是夸我了。”

“确实是夸。”闻钊转过脸,一边发动车子一边说,“我从不吝啬夸奖。”

夏歧没接话,将礼裙脱下后迅速套上自己先前的衣裤,虽然都是女装,但裙子和裤子的差别还是挺大的,至少穿上的瞬间,他感觉没有之前那么别扭了。

“陈女士一心要做那打鸳鸯的大棒。”夏歧将礼裙叠好后放回手提袋里,“这个时候顺着她的意散了,既让她高兴了,咱们也没必要签那劳什子合约了,岂不更好?”

“你倒想得挺美。”闻钊从车内后视镜看他一眼,“空手套白狼啊?”

夏歧愣了一会儿才明白他这话里的意思,无语道,“今天的订婚宴我不是出席了吗?你也顺利拿到你想要的东西了,我不需要你带我去见那个姓刘的,你只需要告诉我地址和姓名,我自己去就可以。”

“那可不行。”闻钊啧了声,“你都收我爸改口红包了。”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这个夏歧那双好看的眉就不自觉拧紧了,那种被尴尬包裹的感觉仿佛还在。

夏歧从包里拿出红包,甚至还在手上掂了两下,就这薄得跟空包似的,好意思叫改口红包?

他虽然没结过婚,但好歹也参加过婚礼,虽然各家在给红包的大小上没有什么明文规定,但像这样的,他还是头一回见。

似从他的动作和神情里看出夏歧心中所想,闻钊说,“打开看看。”

“这有什么可看的……”夏歧嘀咕着,但还是按闻钊说的将红包拆了。

倒还真不是空包,夏歧单手捏着红包两侧,隐约看到里面有张白色的纸张。

他见过抠搜到给人包两块钱的,但没见过抠搜到给人包张纸的。

虽然他的身份是假的,这红包本也不该他拿,但还是忍不住想吐槽。

夏歧便怀着这样的心思,将里面的纸张抽了出来。

“怎么样?”闻钊见他半晌没吭声,问道。

夏歧咽了咽口水,来来回回将手里的纸条看了好几遍,才不确定的开口:“这是……支票?”

闻钊吹了个口哨,似乎心情不错,“多少?”

夏歧眨眨眼,“一百万?等一下……”夏歧凑近数了数,不确定的道,“零一块?”

这什么操作?

“啧。”闻钊趁着打方向盘的间隙扭头看向他,“没看出来,老头儿是真挺喜欢你呀。”

刚刚还吐槽人家给个空包,这会儿见了数字后又觉得手上沉甸了起来,夏歧皱着眉看向闻钊,“怎么说?”

“万里挑一。”闻钊问,“没听过?”

当然听过,夏歧心道。但他听的版本几乎都是一万零一,条件好一些的可能会给个十万,一出手就是一百万的,他还是头一回见,而且还只是订个婚!

那要是结婚还得了?

“太夸张了!”夏歧说。

“所以我才老头儿挺喜欢你。”闻钊笑说。

夏歧将支票放回红包里,然后冲闻钊说,“你帮我还给他吧。”

“还?”闻钊好笑道,“你现在可是闻家的儿媳妇了,你让我把他给你的改口红包还回去?几个意思,告诉他我们分手了?”

夏歧一时哑然,而后想到那份文件,道:“你要的东西都已经拿到手了,我们也没必要再假装下去了吧?”

“你看闻靓那样子,你觉得我能顺利接手公司吗?”

“那是你的事。”夏歧撇撇嘴,“咱们只谈了假扮情侣去订婚宴,可没说其他。”

“是。”闻钊赞同道,“不过今天你也瞧见了,老头儿身体不好,今天算是救回来了,不出意外的话应该还能活一阵儿,你确实要现在去告诉他我们的关系是假的?或者说我们刚订婚就分手了?然后把医生们好不容易救回来的人再活活气死吗?你不会感到内疚?”

夏歧张了张口,闻钊的话说得太重,但却又挑不出错来。

闻砚山气晕在饭桌上他亲眼瞧见的,被救护车抬上车他亲自跟上去的,被推进抢救室他也等在门外,他亲眼见证了一个活生生的人差点在自己面前没了,如果因为自己,这个好不容易活下来的人没了,他不仅会内疚,更会自责。

“先收着吧。”闻钊不在意的道,“咱们的合约里,你除了那个不属于你的房子什么也没要,我反而有些过意不去,你要觉得这钱拿着烫手,就当是我雇你的佣金吧。”

就算是佣金也太多了点吧……

“别嫌多。”闻钊似乎总能看出他心中所想,道:“我们家那些糟心事可没这么简单,老头儿一天不咽气,你就得一天跟我绑定着,多拿点儿报酬在手里,不会吃亏。”

夏歧斜睨他一眼,“我能吃什么亏。”

闻钊耸耸肩没吱声,不知道是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多聊,还是被夏歧笃定的话给镇住了。

车子在宽阔的马路上飞速行驶着,方向却不是往东樾华林那边去的,夏歧反应过来,问:“去哪儿?”

“宝翠楼。”闻钊说,“先把咱们的合约签了。”

“你什么时候告诉我姓刘的在哪儿?”

“怕我讹你呢?”闻钊啧了声,“今天不行,晚点我得回医院。”

反正都这么久了,也不在乎晚这一天,夏歧叹了口气靠回椅背上,想到闻钊刚才那后半句,不由心生调侃,“你也不像嘴上那么无情嘛。”

闻钊没接话,不知是被夏歧说中后不爽还是被夏歧乱扣了帽子不爽,总之他原本微微上翘的嘴角被拉平了,总是漾着微笑的脸上也没了表情。

狭小的车厢顿时陷入沉默,夏歧后知后觉感到自己似乎说错了话,想找补又不知从何说起,试了几次无果后,便干脆也沉浸在这无声的沉默里。

一路无话,双节游客众多,从下高架到进天誉牌坊,不过短短数百米距离,两人硬是花了半个小时才开进停车场。

各家店卖的东西数年如一日,但今天街上显然比往日热闹许多,举着相机手机不停拍照的游客,逆着人潮拿着各种小吃还不忘与同伴分享的游客,夏歧没见过这阵仗,平时自己也不可能去这样热闹的地方闲逛,一时间有些被这擦肩接踵的人潮给吓到了。

腕上一热,夏歧惊了一跳,登时转脸看过去,便见闻钊不知何时锁了车跟了上来,此刻站在他左手边,右手抓着他的手腕。

夏歧起先被吓着,以为哪个游客拉错了同伴,待看清抓着他的是闻钊后,下意识皱了眉,“干嘛?”

“看你好像挺害怕的样子。”闻钊坦然的带着他随着人潮往前走,“别走丢了。”

夏歧张了张口,想反驳一句‘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怕了’,不过话到嘴边又自个儿给咽了回去,他倒不是怕,只是有些不适应。

他曾被同学同事说不合群,一来二去,像一些聚会出游自然也没人会叫他,他乐得清闲的同时,偶尔也会产生类似于孤寂的情愫来,时间一长,哪怕是自己无意间走进了这样的环境,他也会有意避开。

也许是想到这些,以至于闻钊拉着他走了一路都没太在意,直到两人进了宝翠楼,闻钊陡然松了手,腕上一轻,自觉垂到身侧时,夏歧才倏然反应过来。

腕间仿佛还残留着对方手上的余温,想到这一路闻钊就这么拉着他,游客很多,像他们这般拉手同行的情侣也很多,或许有人瞧见了,或许有人没有,但夏歧心头还是不免生出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像不好意思,又像没来由的恼,掺杂揉合到一块儿,一时分不清哪个更多些。

他虽然顶的是夏晗的名,扮的是闻钊的未婚妻,可实质上他们都清楚,他不是女人,所以不需要这样的呵护,可闻钊的行为,让他不得不重新考量自己在对方心里的定位,这样的认知让心头的恼意一下越过了那点微不足道的不好意思。

夏歧脸色不大好看,但也没有多说什么。

闻钊却会错了意,解释道:“一会儿被同事看到怕是不好解释。”

夏歧本就郁闷,偏巧闻钊还多嘴解释这么一句,立时就更不爽了,他冷着脸睨向他,“有什么不好解释的,我又不是女的。”

闻钊似没想到对方会平白生气,愣了两秒才轻咳了两声,安抚似的在对方肩头拍了拍,凑近他低声说,“他们又不知道你不是女的。”

夏歧提了口气,本欲再说,可闻钊的话却站足了理,一时间便也只有噤声了。

哪知闻钊却没完没了,继续道,“正因为不是女的,才更不好解释。”

夏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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