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瞧她这副嫌弃十足的模样,好歹对方还是她生母。

周延义只觉可笑,殷素年这些年所作所为,忙里忙外算不算赔了夫人又折兵。

“帮我去我家闹一趟,让我爸对她死心,只要能够离婚你要做什么都好,要闹多久都成。”

这么离谱的要求她还是头一回见识到,以至于很长一段时间都以为自己听茬了。

殷错深深地憋住了一口气,难以置信地看向对方。

“一口价一千万,税后,而且必须得写个书面合同,事后不准拿这件事威胁我敲诈。你爸爸要是在这段期间被我气死了或者怎样,都与我无关,你妹要是敢跳出来打我骂我拆散你们和谐美满的一家你也必须站我这边,必要情况下你必须给我安排俩保镖随时保护我人身安全。”

周延义木着一张脸,看这女人狮子大开口地跟他谈钱,只觉她跟她生母一样都是想钱想疯了。

见他许久未回应一句,殷错顿了顿:“你也可以讲价,但不能杀得太过分,毕竟我做这种事可保不准什么时候就丢了命。”

“夸张了。”周延义说:“但这点钱对周家来说确实算不得什么,只要她能自愿放弃财产并且和老头离婚,别说是一千万了。”

有钱人家的一千万是不是跟他们打工族口中的一千块等同价值?

现在普通家庭夫妻和平分手还得要分房分车分儿女,要是养了宠物狗的不也得争得上法庭打官司。

他想让殷素年一毛钱都拿不到未免太把殷错想得过分厉害了?

而且,她很闲?她也很忙的好不好?

之前乐意陪着王蕊去干些损人不利己的事,不外乎是她那几天闲着没活找事干。

周延义见她面露迟疑,问:“你怕了?”

殷错欢手睨他,冷哂一声:“原因呢?”

她双手揣在兜里,语气悠悠然:“我总得知道自己做这些事是为了什么吧,既然是要做盟友的人,好歹也得把情况具体说明一下,总不能你摸清楚我的底了我却还对你家情况一无所知。”

周延义犹豫片刻,这才蹙着眉头同她说。

“你想了解什么?”

“她是哪一年到你家的?又是怎么做的周夫人?”

记忆转溯到了二十三年前,母亲生病的那一年。

周延义其实是不怎么愿意回想起那个于他而言是兵荒马乱的一年。

“她到我家时还是个保姆,我妈当年重病在床,宫颈癌晚期,时日无多,她是临终陪护,我妈妈走后,她继续留在家里当保姆,照顾我饮食起居,具体什么时候爬上我爸的床,不清楚,等她肚子显怀生下孩子了,我爸才给她的名分。”

“那天王蕊在订婚宴上大闹过后,我去调查过你,等我将她过去隐瞒未婚生女的事实告诉我爸后,他觉得丢脸,尤其是她还做过方阙的地下情人,而现在两家还差点成为亲家,方阙和殷素华当着他面竟还能装互不相识,他一气之下血压一高,人也病倒了,医生估计也就这段时间。”

殷错:“那你们俩家订婚之前不背调一下也是挺罕见的。”

周延义瞟了她一冷眼:“要我爸现在走了,她和我那个继妹能分走一半财产,可我一分都不乐意给她。”

殷错狐疑得一挑眉:“好歹也是你的继妹。”

周延义目光冷漠:“长兄为父,妹妹我能养,她到死我都会负担她所有费用。但在我妈妈重病在床却一门心思勾搭男主人的恶心女人,我是一眼都不想她在我面前出现,我也绝对不可能赡养她。”

就算他不管,他继妹也会管。

他想要切得干干净净又怎么可能。

霸总文学在现实中是要处处碰壁的。

殷错感慨着周延义的自以为是和狂妄自大,无奈得又是叹了口气,道:“除非抓到她出轨要不然一分都不给连法律都不会支持你,要不你还是去查一下她这些年有没有和方阙继续往来。任何一个男人都不可能容许被戴绿帽吧,到时候别说是让你爸死心了,让你爸被气死都是极有可能!”

周延义嘴角抿直成一道直线,虽说自己不愿意将丑事往外搬,可她又是如何心安理得地提出这种可怕的猜测。

好歹那两个还是她亲生的爹妈。

“可是这些年,她凭借我爸的权利私底下做了很多生意,兴许是因为运气好,她也真的有生意头脑,如今赚得盆满钵满,但这一切要不是靠着周家当初给她的资金支持和介绍的人脉,她也不会有现在的飞黄腾达。”

殷错黛黑的眉毛轻扬,戏谑道:“这听起来很复杂,你家让她有了名,她又让你家有了利,名利双收,你们一家就合该一辈子在一起,不离不弃,彻底锁死才对。”

周延义牙关紧咬,恨不得让她闭嘴。

她微抬下颌看向了他:“这要是逼着她离婚,离开你爸和你,你还怎么给我钱?公司可都是她一手创办的。”

周延义反驳道:“要没我家提供资金支持她早几年就破产了。”

殷错歪头浅笑,似懂非懂地问:“确实啊,若是性别互换一下,她就跟入赘大户人家的小白脸有啥区别?而且这小白脸如何还混得那么风生水起,熬死了原配,母凭子贵,打压原配儿女,如今你们周家的财产还尽数握在她的手中,她只需再熬上几年,好好伺候你爸寿终正寝,你在这个家里怕是连多呼吸一口都是错的。”

周延义:“没了我爸在政治上给她的助力,她压根没办法继续捞金,早几年就因为资金链断裂破产倒闭。”

他回得理直气壮,背脊更是始终坚挺,不曾泄过一口气一般。

“我爸昏迷期间,她还在装深情不移,近日更是频繁出入各大银行,我猜测,她肯定会为了谋取更大利益,将所有财产提前转移起来。”

殷错敛住唇角笑意,垂了垂头,微风拂乱她额前碎发,簌簌的风声间夹杂着她低沉的嗓音。

“我国婚姻法规定,夫妻关系存续期间任何一方隐藏、转移、变卖、毁损夫妻共同财产,或者通过伪造债务侵犯另一方财产的,可以向人民法院提起诉讼,请求再次分割夫妻共同财产。”

“我用你教?”周延义冷声回道。

走法律途径无疑是挺省事的,可到时候能判回到周家的又能有多少。

因着他父亲从政的缘故,家里所有产业几乎都是殷素华在经营,他以前年纪小,又是在国外读的书,如今便是想要开始学着接手都被她百般提防。

可这些年要是没有周家的保驾护航,她一个女人怎么可能走到现在这个地步?

周延义想要更多,让那个女人得到应有的教训,就只能独辟蹊径,从殷素华当年抛下的这个女儿身上动手脚。

“殷错,只有你能帮我。”

这又上从哪里得出来的论断?

殷错可有自知之明了,瘪着嘴摇摇头:“您高看我了,这就是个死局,你斗不过她的,除非你乖乖做她的好儿子,熬死了她继承这万贯家财,皆大欢喜。”

周延义瞳孔微缩:“殷错,你就不恨她?”

简简单单几个字却彷佛有千钧般的重量,直将人压得心脏透不过气来。

殷错说不清楚自己内心到底是怎样的感受,好像什么都不在意,又好像膈应得厉害,只不过唯一一点足以证明。

不愿见她,倒是真的。

但说恨,她心底可没那么多的地方安放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那个人和方阙情况不一样。

她进入社会后又被生活打磨了几年,对过往那些事早就云淡风轻了。

殷错扯了扯唇角,忍俊不禁道:“挺看不起你的,你爹清正廉洁应该没闲钱给你买劳力士手表吧?靠女人才让你们父子俩过上人上人的好日子,如今还想全部要回去?真当女人傻啊?”

话落,她摆摆手便要离开。

周延义紧扣过她的手腕,径直将她扯到自己身前抵到墙角处。

“你什么意思?知道我家那么多事现在一句帮不了就帮不了?既然帮不了那为何一开始还诱骗我把所有的情况都说出来?”

声声质问,如雷贯耳。

“我,我那不是……八卦么!”

殷错瞧了瞧自己如今的处境,歪头对着这张怒气冲天的脸讨好地笑了笑,身子微微向前倾去,双臂也环着他胳膊,骤然用力抓紧他的手,膝盖蓄力一顶,冲男人命门而去。

八卦而已,至于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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