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抹浓重的黑色云雾飘过，遮蔽了夜幕中的圆月，天地间霎时间陷入了一片黑暗，寂静之中唯有蝉类魔虫的鸣叫在回荡。
令整片后山显得越发空旷寂寥，并且不知是否是因为随着后半夜的到来，山林间的寒气加重了许多。
身处其中，萧炎只觉得凉意透骨头，一点点冷汗自他的额头垂落。
他暗暗后悔刚才的鲁莽，我就这么在乎薰儿？为什么一听到萧清源的声告白就失去了理智，为什么要和这个会蜕皮的怪物硬碰硬呢？太不明智了。
所有冲动的后果汇聚成了现在的局面：右手手骨断了，剧烈的痛楚下，萧炎的左手抱过前胸，捂着自己受伤的右臂。
面色苍白，模样有些狼狈。
当然，最受伤的还是少年敏感脆弱的自尊心，等若被人从天上一脚踩到了地下。
“你也晋级斗者了？！”
感受着体内被撞击得有些涣散的斗气，萧炎艰难开口，声音沙哑，小脸上难掩自己的落寞之色。
现在回想起自己白天在验魔石前所得的荣耀，以及那些欢呼，在这一刻都是这样刺耳，令人生厌。
这些，根本就是眼前这个男人不要的东西，像是随手丢在地上的垃圾，结果还被他视若珍宝地捡起来，洋洋自得。
“没有。”
清源的声音清冽得像昆仑雪峰之巅的风霜。
他看着萧炎，双目胜过最深邃的夜，在这样黑暗的环境中依旧能够让人深刻感受到，他那种实质化的眸光。
“我还在斗之气九段。”
“不可能，我的斗气……什么样的斗之气能击溃斗气……”
“那是因为你太弱了。”
清源毫不留情地嘲讽道，嘴角上扬，想在他面前做出一个讥诮的表情，可是因为太过出色的长相，这个表情在他脸上演变成了一种极具吸引力的邪魅坏笑。
这是在报复萧炎对他的所作所为，不单单是因为此时的偷袭，还包括了早上的挑衅，他可是很记仇的。
结果同为男人的萧炎先是被这笑容惊艳得一呆，然后读懂了清源的眼神，继而更加愤怒了。
不过浓郁的夜色里，四下无人，所以萧炎的愤怒并没有持续多久，就尽数转变成了惊恐。
清源一步步朝他走来，扭了扭脖子，活动着肩膀，发出若有若无的骨骼律动，蓄势待发。
被人打了，自然要打回来，反正不能白挨欺负。
这是清源做人的一贯原则。
他坚实的脚步声在小路的青石板上回荡，饱含着一种无所顾忌的狂妄态度，每一声都像是踏在萧炎的心头。
怕是要挨打了！
萧炎调头就跑，这一刻也没有什么展现自己力量的心思了，且比起明天自己鼻青脸肿的被人看到，现在逃走实在算不得什么。
“反应迟钝了，更不应该把后背留给敌人。”
清源在他动身的那一刻也动了，在漆黑的夜色中留下几道淡淡的虚影，像极了捕食中的矫健猎豹，动作快、狠、准，又不致命。
力道拿捏得恰到好处。
“砰……”
清源化手为刀，报了萧炎的背后偷袭之仇，在他背后也来了一下，砍在他的后颈上，巨大的力道汹涌，像是巨熊之掌，直接把他变成了滚地葫芦。
“艹！”
感受着地上尖锐的石块，萧炎怒骂了一句，强忍着自己身上的剧痛，借着这股冲击力，继续在地上滚了几圈后，爬起来就跑。
他一头扎进了浓密的灌木群里，丝毫不在意身前层层叠叠的叶子和枝丫锐利地划过，扯破了身上造价不凡的黑衣，甚至在自己原本就普通的脸蛋上留下些许血痕。
和这些相比，萧炎觉得自己如果被追上的话更惨。
“倒是机灵。”
清源抿嘴一笑，看着狼狈地逃窜的萧炎，没有再跟上去。
而萧炎则借助黑夜的掩护，以及浓密的植被遮蔽，很快遮盖了自己的身影，所过之处只留下微微晃动如阴影的黑色灌木群。
片刻后，一阵凉风习习，将后山所有似墨染成的灌木全都拂过一遍，万木摇曳，不分彼此，沙沙作响。
苍茫的夜空下，山川寂寥，置身在这片浩瀚的时空之中，越发让人难以辨认人留下的痕迹。
虽说只要走过就必留下痕迹，但是清源并没有一路追寻下去的打算。
一来是也算打回来了，没必要再为此浪费时间，二来则是因为萧炎在这里无意中落下了他人生中最珍贵的东西——承载着药老灵魂的戒指。
天上的圆月已经褪去了黑纱，月华再次洒满乌坦城的山河，在这个万籁俱寂的深夜，命运再一次发生了未知的曲折。
清源弯腰从萧炎刚刚翻滚过的青石板石缝间，捡起那枚原本戴在少年手上的古朴戒指，在月色的照耀下，这枚通体漆黑缭绕着古怪花纹的戒指闪烁着诡异的光泽。
以他此刻蜕变出的超人感知，隐隐约约能够感觉到，这枚戒指里面蛰伏着一个苍老的灵魂，在他打量着戒指的同时也在打量着他。
正如尼采所说：“当你凝视深渊的时候，深渊也在凝视着你。”
当然，戒指里衰微的灵魂还够不上深渊，全盛时期的他还差不多，现在的药老刚刚苏醒过来，清源能够清楚地感觉到他的虚弱，以及其灵魂深处那股火属性的毁灭性力量。
清源右手修长白皙的食指和拇指捏着这枚戒指，举过头顶，与天上的月重合，给这枚戒指增添了一丝神秘的色彩。
这是珍宝的色彩，或许自己想要的功法有着落了。能够吞噬异火来进化的《焚诀》，无论是用来研究，还是修行都很有价值。
一缕缕灰黑色的混沌光华在清源的指尖与戒指的接触之地闪烁，为戒指里的灵魂带来惊人的好处。
干涸的本源重新抽发出点点生机。
像是埋在千古风沙之中的枯苗得到了一泓清泉的浇灌，又如身死魂残的灵体重归母胎，有了锻造出全新肉身的契机。
药老的感觉没有错。
这种将灵魂、肉身归一的神秘力量，也能够以灵魂为基础，开辟出完全与灵魂契合的骨与血。
当然，重塑肉身的前提是能够拥有海量这种属性的斗气。
“小家伙，想要成为炼药师吗？”药老苍老的声音就像是千年老狐狸，带着惑人的力量，自戒指里飘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