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
难以言说的疼痛从脑袋深处向四面扩散,贴着头骨到处乱窜,所到之处留下火/辣辣的印记。昏昏沉沉间,穆迟不知道自己到了何处。
不知过了多久,迟钝的感官开始回笼,耳边不停传来叽叽喳喳的声音。说话人似乎被针扎了,发出来的声音细细尖尖,带着无法忽略的寒意。
随着意识一点点清醒,穆迟更为清晰的感受到了疼痛。他抬起手抱住疼痛不已的头,身体蜷缩,把自己伪装成了球状。
眼皮沉重不堪,耀眼的光执拗的钻了进来,穆迟不堪其扰,不快地睁开了眼睛。眼前雾蒙蒙一片,人影不断交换重叠,慢慢才合为一体。
看着穆迟飘忽涣散的眼神,站在他面前的大妈不痛快的捅了捅旁边的大爷,急道:“你放了多少药,不会把他药傻了吧。”
大爷“呸”了一声,“放屁,我用药肯定不会出错,就是这小子身体太差了。”
说着,他抬脚在穆迟脚踝处踹了一脚,恶狠狠道:“别装了,把眼给老子睁开。”
脚踝处的疼痛让穆迟受到刺激,着实清醒了不少。冷汗顺着鬓角流下,没进了下颔的阴影里。
见他醒来,所有人舒了口气,转身忙活去了。
房间的灯光亮的刺眼,穆迟缓了一会儿才适应,他靠在角落里不动声色打量着这间房。tiqi.org 草莓小说网
屋子很大,有七八个人走来走去,准备着什么。看样子,是在准备一场宴会。桌子在一旁的空地上支开,大妈细心地铺上了白色桌布。不明所以的人看到,或许以为这里即将进行中老年联谊会。
视线从桌子上移开,穆迟又看向了左右两边,几个大妈在烧水,几个大爷在磨刀。刀刃划过磨刀石的声音锋利尖锐,只听声音便能知道这把刀有多快。
不用猜测,刀将要用在谁身上不言而喻。
穆迟的手脚都被捆着,他只能靠坐在墙上才能确保自己不难堪的倒在地上。在磨刀声和沸水声的双重折磨下,穆迟深吸口气,祈祷应无予他们赶紧来。
“想什么呢,”大妈走过来在穆迟面前蹲下,眼神热切,指尖在穆迟脸上不安分的一点点划过,“说给我听听。”
药的作用还没完全消散,穆迟尽力控制脑袋,躲开了大妈的手。心里暗骂了一声,没想到平日里一本正经的大妈如此变/态。
大妈带着褶皱的手抚/摸过穆迟光洁的侧脸,所过之处留下一片寒凉。她痴痴笑着,目光定在了穆迟的脸上,低声喃喃道:“多好看的一张脸,可惜了,可惜了……”
紧接着,她话音一转,脸上的惋惜退了一干二净,换上了癫狂的神情,眼里是遮不住的贪婪,“你放心,大妈我会把你好好保存起来的。这么漂亮的一张脸不多见,我要把你放在最中间的地方。”
“对了!”她突然双手击掌,发出了清脆的声音,“还有和你的队友,他的脸比你的还好看。”
此话一出,穆迟脖颈后的热汗全部变成了冷汗,“你别想打他的主意。”
大妈装作没听见,一双冰凉的手捧住穆迟的脸,转向正对面的墙,故作柔情道:“我把你放在那,正中间的位置。”
她所指的地方被一层不透明塑料膜盖住,看不清后面到底是什么。
就在这时,磨刀的大爷喊了一声:“刀磨好了,动起来吧。”
闻言,屋里的大爷大妈焕发新生般,围了过来。
他们割断了穆迟手脚上的绳子,将他举了起来。药劲还没过,不管穆迟怎么挣扎都是徒劳。挣扎中,他被这群人按在了一张脏兮兮的桌子上。
瞬间,令人作呕的血腥味,腐臭味全部涌进了鼻子。穆迟被呛的咳嗽,身体不受控制的扭曲。
“放开!”穆迟吼道,“你们这群杀人犯。”
凭他怎么骂,没人理他。
穆迟呈大字型被固定在桌子上,桌子滑腻腻的,随着他不断扭动,这身衣服已经不能看了。
“把他衣服脱了,”执刀的大爷突然道,“太碍事了。”
一声令下,立刻有人冲上来七手八脚的扒着穆迟的衣服。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不管穆迟怎么挣扎都逃不开身上的手。他憋红了眼睛,脖子上的青筋冒了出来,就在上衣终于支撑不住被撕开了口子时,突然门被敲响了。
所有人的动作一顿,从穆迟身边散开,走向了门边。
大爷大妈们面面相觑,按着他们的习惯,没人会在这时候来打扰,更不会敲门。
“是谁。”大爷扬着尖细的声音问道。
门外的人不耐烦的啧了一声,大声吼道:“我,开门!”
这是房东的声音。
桌子上胆战心惊听着的穆迟舒了口气,来的人不是应无予三人,他们暂时还没有危险。不等他放松片刻,神经再次紧绷起来。
没有听到脚步声,穆迟眨眼的片刻,房东站在了他的头顶。
“细皮嫩/肉的,”房东毫不客气的在穆迟脸上摸了一把,转头看向大爷大妈们,“这就是你们交的房租?”
大爷大妈们脸色明显难看起来,眼里闪过不甘,嘴上却奉承道:“是,原本想着做好了再给您送过去,没想到您过来了。”
房东阴阳怪气笑了两声,肥腻腻的手拍了拍穆迟的脸,让他本就浑沌的脑袋更加混乱。
“那就动手吧。”
他留下轻飘飘的一句,转身坐到了桌子边。
刽子手们再次走了过来,看着穆迟的眼光闪着猩红,看不出一丝人该有的神色。
闪着寒光的锋利刀刃悬在穆迟身上,寻找着一个柔/软并且一击致命的地方。
穆迟目眦欲裂,流下的汗水融化了身下凝固的血污,将脖颈蹭红了一片。
终于找到了合适的地方,刽子手冷笑一声,高高扬起了手中的刀,不带一丝犹豫的刺了下来。
穆迟下意识闭上了眼睛,还没来得及感受到疼痛。门再次被敲响了。
大爷被迫停刀,看向了房东。
“你们继续。”说着,房东走向了房门。
没人敢动,直直盯着那扇薄薄的门。
穆迟大口喘着气,耳朵里满是心跳声,惊恐之余用尽全力仰起头看向门。
房门不轻不重被敲响,在寂静的夜里十分明显。
“咚咚。”
房东静了片刻,顺手拎起门后的砍刀。门再次被敲响的时候,他将门打开了一道缝隙。
变故就在一瞬间。
一阵凉风冲了进来,伴随着浓郁的血腥味。屋里所有人惊呼了声,穆迟的瞳孔紧缩,怔怔看着眼前的一幕。
他眼睁睁看着房东被踹开的门弹开,紧接着一把比大爷手里的杀人刀更锋利的刀捅进了房东的腹部。鲜血涌了出来,大片大片在房东的白色老头衫上画出了花。
房间里乱作一团,女人的尖叫声,男人的怒骂声交杂在一起,不停的刺激穆迟的大脑,让他手脚无力,恶心想吐。
“快,抓住他,”一旁的大爷浑身透出恶意,“今天就是死也得把他杀了。”无广告网am~w~w.
他再次扬起刀,冲着穆迟的心口捅了下来。
就在刀尖距离不过几寸的地方,刀停住了。
刹那间,所有事物在穆迟眼里停了下来。他的视线随着掉落的刀尖移动,最后被强硬的扭过了脑袋。有人解开了束缚他手脚的皮带,将他背在背上,带离了房间。
临走时,穆迟回头望了一眼,他想起来了,这间房就是失踪者照片里的房间。
黑白色的桌子变成了眼前布满血污的桌子,挂着肉的绳子被压的松松垮垮,肉却不知道去了哪里。房东的血穿过门缝流了出来,与失踪者照片里的也是一模一样。
他们快速走在楼道里,穆迟像是漂浮在云端,不知道谁背着他。他看着栏杆外越来越浓的乌云,觉得自己飘在天上。
“穆迟没事吧,”薛烈边走边道,手在穆迟背上拍了拍,“怎么看起来傻了。”
应无予向上颠了颠穆迟,咬牙道:“药剂量大了,一时半会儿好不了。”
穆迟:“……”
房间里的大爷大妈没有追出来,但整栋楼却仿佛活了一般。
“我们还没找到信物,”薛烈急道,“现在去哪。”
“去二零八。”
应无予没有犹豫,背着穆迟快速走在前面。
一路向下,所有人都听见了密集的脚步声。四面八方,不知所踪。移动的似乎是这栋上了年岁的筒子楼,而不是居住的人。
踹开二零八的门,应无予猛的停住了脚步。
房间里没有灯,薛烈不明所以打开了手电筒。刺眼的光直直打在了房间中央的人身上。
“真的是你。”薛烈眯起眼,对眼前人的出现毫不意外。
“别废话,”男人走上前一步,摘掉了眼镜,“今晚你们谁也别想走。”
光照亮了他的脸,正是三零七的男主人。
不等薛烈开口,应无予将穆迟推到了他怀里,与男主人相视而立。
房间里的气氛骤然紧张起来,男主人的眼里闪着猩红,下手速度奇快,每招每式都往要害招呼。应无予眯起双眼,在黑暗里行动速度丝毫不落于下风。
他的每次出手都有十成十的把握,不过几个呼吸,只听“咔吧”一声,黑暗里传来了骨头断裂的声音。
门外薛烈和方尧对视一眼,不约而同捉紧了穆迟。
穆迟仍旧昏沉,经过颠簸,清醒了很多。此刻更像是喝醉不能自理但还有些许意识的酒鬼。
他迷迷瞪瞪盯着黑暗的二零八,过了许久,里面才亮起光来。
“进来吧。”应无予在门内道。
他站在桌子前,上面摆放着一张黑白照片,画面上是失踪者一人的照片。不知道他是从哪里找来的。
没有多言,应无予从兜里摸出打火机,将照片的一角点燃了。黑色的烟雾节节攀升,整张照片最终化为了灰烬。随着灰烬落地,一人多高的黑洞凭空出现在了房间里。
离开的时间到了。
应无予从薛烈两人手里接过穆迟,三人互相颔首,薛烈和方尧率先走进了黑洞。
走之前,应无予最后看了一眼墙上的洞,扶着穆迟一步步走进了洞里。
黑暗慢慢闭合,直至将他们完全吞噬。
两人离开后,一抹猩红在身后的墙洞里悄无声息,一闪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