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白元璟回上海，沈绣婉去码头送他。</P>
初冬的清晨，苏州河白茫茫的，岸边的野草挂了霜，早起的渔民和装货的工人已经忙碌起来，赶早集的小贩支开摊位，叫卖稀饭包子油条，食物香气和吆喝声驱散了寒意。</P>
白元璟替沈绣婉拢了拢羊绒围巾：“咱们俩的事，什么时候才能告诉伯母？”</P>
沈绣婉听他的语气似乎有点急迫。</P>
她想了想，回答道：“元璟，这件事，须得先请示过你的父母。”</P>
她和元璟出身悬殊。</P>
她的母亲不是问题，元璟的家庭才是问题。</P>
她不想让母亲空欢喜一场。</P>
“你说得对，”白元璟牵着她的手，低头亲了亲她的脸蛋，“我父母那边我会做工作，你不要操心。婉婉，你这样好，他们没有不喜欢你的道理。”</P>
沈绣婉发现，白元璟真的很喜欢亲她。</P>
眉心，脸颊，嘴唇，手背……</P>
以前金城亲过的、没亲过的地方，他都小心翼翼地亲了个遍。</P>
四周人来人往，不时有人笑着往这边看。</P>
她有些害臊，小声催促道：“你快上船吧。”</P>
白元璟舍不得走，又捏了捏她的脸蛋：“冬天皮肤容易皲裂，下次来，我给你带一套法国的护肤品。对了，你喜欢什么颜色的皮货？我给你买一件狐裘好不好？我记得你以前有一件白狐狸毛大衣，你穿那个很好看。我瞧上海滩那边的时髦女子，冬天的时候都喜欢穿皮草配高跟鞋。”</P>
“诶呀，你快走吧！”</P>
沈绣婉红着脸，把他推上了渡船。</P>
这人私底下黏黏糊糊的，明明才只是刚谈恋爱，他却像养小孩儿似的，恨不能替她把所有东西都购置齐全。</P>
他这样花钱如流水，幸而他是白家的少爷，否则就他当医生的那点工资，早就不够花了。</P>
送走了白元璟，沈绣婉坐黄包车回家。</P>
迎面而来的风透着寒意。</P>
沈绣婉紧了紧羊绒围巾，一想到再过几天又能见到元璟，心里就充满了期待，仿佛整个人都变得热乎乎的。</P>
从前她喜欢金城的时候，也很盼望见到他，但那份盼望之中多了一些忐忑和畏惧，她会非常在意金城对她的看法，会绷着神经应对四周探究的目光，以致处处警惕时时小心，端着傅家三少奶奶的架子，唯恐被人看轻了去。</P>
但是和元璟谈恋爱，并没有那种紧张的感觉。</P>
她就是她，她可以很坦然地做自己。</P>
她本来就不是高门大户的千金，这没什么可这遮掩的。</P>
……</P>
周五的夜里，沈绣婉整理完纺织厂秋季的账单，接到了白元璟打来的电话。</P>
他这周要临时给三名外地送来的重病患者开刀，恐怕来不了了。</P>
听筒里，白元璟的声音充满了愧疚：“婉婉，我已经托了人把礼物捎带给你，真是对不住。”</P>
沈绣婉是能理解他的。</P>
医生本就辛苦，更何况他这种顶尖的医生。</P>
元璟的一个下午，对她而言不过是一场陪伴，可是对那些千里迢迢赶来求医的病人而言，却是从阎王手底下抢出来的一条命。</P>
挂断电话，何碧青凑到旁边问：“白院长周末不来哦？”</P>
沈绣婉点点头：“他要做几场手术。”</P>
“年纪轻轻的，真是辛苦……”何碧青感慨，忽然提议道，“他没空过来，但你有空去看他呀！这两年总是他来得多你去得少，婉婉，你也该心疼心疼他。”</P>
沈绣婉觉得母亲这番话很在理。</P>
她买了次日一早的船票，去上海见白元璟。</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