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说法,跟磐文帝适才听说的皇后所转述的如出一辙。
磐文帝听了没什么反应,率先出了勤政阁。
沈老夫人从来没觉得这条从勤政阁到沈妃宫苑的宫道有这么远,以前跟沈妃一起走的时候,一眨眼的功夫就能到了,但今个,怎么走也走不到尽头。
皇帝并未带很多人,因为有沈老夫人在,他也没用多复杂的仪仗,简单的走在宫道上,似是一边走一边欣赏四周的冬日景色。
沈老夫人的心情越发的惴惴,时不时地瞟一眼磐文帝的神色,想要从他的脸上看到一丝端倪,却最终发现,一无所获。
磐文帝脸上的表情就像是一道根本解不开的谜题似的,让沈老夫人越看越是费解。
“沈卿,近来身子还好吧?”冷不丁的,磐文帝冒出这样一句,听得沈老夫人一个哆嗦,她下意识的就道,“陛下,臣妇今日入宫的事情,家中人并不知情,若是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对,还望陛下能够体谅臣妇身为人母,一时无措。”
如此的答不对问,磐文帝却听得很是入神,忽得笑出了声,对着沈老夫人眯了眯眼睛,“无妨,朕都理解。前方便是沈妃的宫苑了,沈妃若是知道老夫人来了,定然很是欣喜。”tiqi.org 草莓小说网
沈老夫人也很想应景的笑一笑,但她突然发现,自己嘴角上像是被人坠了什么比金子还要沉的东西似的,根本就扬不起来。
“还是朕先进去吧,同沈妃先说一会子话,沈老夫人让一让朕,朕也很思念沈妃。”这话里玩笑的成分更多些,但是用冷凝的语气说出来的,所以沈老夫人能够感受到的就只是森冷之意。
她哆嗦了一下,敷衍的点了点头。
之后的过程中,就是跟着内侍木然的转到了沈妃正殿旁的耳室,这里跟沈妃的正殿一墙之隔,是往日里守夜的丫头们所待的地方。因为跟主子所住的地方太过近了,所以平日里是根本不许有人过来的,以免主子那边有什么动静,被旁人听了去。
沈妃自从被禁足之后,宫苑里伺候的人便减了许多,除了禾公公和几个嬷嬷之外,几乎没有什么多余的人了。
但嬷嬷们倒还都很轻快,每日不忘打扫宫苑,将整个院子保持得干净整洁。
沈老夫人站在耳室的窗边,看着满院子的萧索,顿时心头跟堵了一团棉花似的。
这时候,隔壁正殿的声音传了过来。
是沈妃跟磐文帝的谈话声。
适才沈老夫人是亲眼所见,磐文帝屏退了所有人,只身进入沈妃正殿里去的。
他虽说是想念沈妃,要跟沈妃单独说说话,但那令人琢磨不透的表情告诉沈老夫人,磐文帝想要说的话,肯定不是柔情蜜意的情话,而是很严肃冷峻的话。
此时此刻,隔壁间的声音便完全印证了沈老夫人的猜想。
在沈老夫人到之前,沈妃并不知道家母已入了宫,她甚至对外间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
但跟着皇帝身边伺候了多年,见到磐文帝进来时那铁青的脸色,沈妃心里已经有了估算,她走程序似的朝着磐文帝施了一礼,这几日由于服用太医院的解毒药方,所以脸色稍恢复了一些,晚上睡觉也好一些了,脸色总算是有所恢复,但跟自己以往风光时的容颜相比,还是相差很大。
这一点沈妃自己心里很清楚,可在对上磐文帝那满是嫌弃的表情时,沈妃的心头还是不免失落。
怅然的想着,若是自己能早知道陛下要过来,或许早一些打扮打扮,情况能更好一些。
紧接着又开始质问自己,倘若真的提前知道陛下要过来,她真的会坐在梳妆台前打扮自己么?
所谓“女为悦己者容”,磐文帝早就不是她的“悦己者”了,她也全然没有必要为他打扮自己的容颜啊。
纠结了这么一会儿,沈妃的面色变了几变。
磐文帝走到她跟前,冷声道,“朕今日亲自过来,是想问你一件事。”
沈妃听出磐文帝语气的不同,警觉的抬起眸子,正对上皇帝森冷的目光,他的声音随即传来,“那宫女紫嫣,当真是自戕?”
沈妃心头一滞,最先想到的不是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皇帝怎么会突然想起那宫女“紫嫣”来呢?
“陛下,为何突然问起这个?”
“是朕在问你,而不是你问朕!”皇帝的声音拔高了一些,语气更是冷凝了。
沈妃缓了缓神色,“臣妾不是那个意思。当日臣妾受陛下的令亲自审问紫嫣,那小宫女的嘴巴很硬,后来臣妾不得不使了一些手段,好在,她最后还是交代了,但臣妾也没曾想,她竟那般决绝,在说出实情之后就自我了断。”
磐文帝目光冷冷的盯着沈妃,不发一言。
直盯着沈妃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很是不自在的转移开一直跟磐文帝对视的目光。
磐文帝这才又上前一步,“朕再问你,皇后这次中毒,宫苑里的那个小宫女,跟你可有来往?”
沈妃意识到磐文帝今日过来的主要意图是什么了,坚决否认道,“陛下,臣妾敢对天发誓,跟那宫女绝无半点关系,更何况,臣妾尚在禁足之中,臣妾宫苑里的人也是不能随便出入的,这……”
“唐皇后的死,可跟你有关系?”
还不等沈妃辩解完,磐文帝突然又问了一句这个,这话问的很突然,搞得沈妃猝不及防。
她怔愣当场,木然的看着皇帝的一双眸子,似是没听懂皇帝刚刚的问话似的。
磐文帝躬身靠近,面无表情的重复了一遍,“当年……唐皇后的死,跟你可有关系?”
沈妃的心一沉再沉,就像是被人拴上了石头,朝着悬崖丢下去似的。关键的是,那悬崖根本就无底。
磐文帝捕捉到了沈妃一瞬间的慌乱,他恢复了站直的姿势,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朕今日过来,就想要一个答案。沈妃,你想好了再说。”
沈妃怔愣盯着磐文帝的眼睛,泪盈于睫。像是被吓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