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6 章 第二十六回

【孤城不孤诚剑仙被迫谋反吹雪不吹血剑神竟卖糕点】

陆小凤肩上搭着几条带子,晃晃悠悠地出了宫。缎带自然垂落,像是穿了身改良靠,再给陆小凤画个戏妆,他直接就能去唱《铁弓缘》了。

老实和尚近水楼台先得月,向陆小凤要了条缎带,临走前告诉陆小凤要多睡觉。

苏任烟深以为然,陆小凤一忙起来经常彻夜不眠,长此以往绝对会肾虚体寒头晕眼花。

折腾了一上午,现已是正午,秋老虎余威仍在。陆小凤和苏任烟找了个酒楼吃饭。

两人要了个雅间,又点了五六道菜并一坛竹叶青。陆小凤和苏任烟从昨天晚上离开十三公馆之后就没吃过东西,只在太监角的茶馆里喝了几杯茶,早就要饿抽抽了。

看陆小凤吃的差不多了,苏任烟道:“你有没有发现,那个王总管不对劲。”

陆小凤一口饮尽杯中酒,拿起酒坛想再续一杯。他道:“他都当面杀人了,当然不对劲。”

看着他一副酒鬼样,苏任烟忍不住瞟了眼他下面。

陆小凤端着酒坛,倒酒不是,不倒酒也不是,每次他想开怀畅饮的时候苏任烟就提醒他酗酒不举的事,他有时候实在想不通他到底喜欢这女人哪一点。梦幻小说网更新最快 手机端:https:/m./

苏任烟若无其事地道:“十二监负责管理宫中内务。看王总管的服饰,他应该是都知监掌印太监。”

陆小凤问:“都知监?司礼监我知道,这个却从未听过。”

苏任烟道:“都知监是十二监中的下等衙门,负责各监行移、关知、勘合,还负责为皇帝前导警跸。说白了就是负责写公文,传递消息,给皇帝探路。并不是什么重要的衙门,你没听过很正常。”

陆小凤道:“即便如此,他也是个总管太监。”

“没错,虽然他的官职很清闲,但他却是皇帝面前的红人。”苏任烟道,“他胸前挂着的白玉佩上刻了字,‘康和六年御制’,说明玉佩是皇帝赏给他的。康和是先皇的年号,今年是新帝登基的第二年,也就是鸿盛元年。按王总管的年纪算下来,他入宫至少四十年了。”

陆小凤放下酒坛,道:“入宫四十年,还得过先皇御赐之物,确实可能受皇帝信任。”

苏任烟道:“我认为,这位王总管就是劝皇上默许明晚紫禁之巅决斗的那个太监。”

陆小凤问:“你才见过几个总管太监,怎么能确定是他?”

苏任烟道:“首先,他对皇帝有影响力,受皇帝的信任;其次他杀了麻六哥,很可能是为了掩盖张英风的死因,那就说明张英风知道了关于他的秘密,他的秘密或许就和明晚的决斗有关;最后,他入宫多年却还是都知监太监,更可能和叶孤城有私交,因为像司礼监掌印、内官监掌印这样的大太监不是光用钱就能搭上线的。”

陆小凤摸着下巴思索:“你是说,麻六哥和王总管商议什么秘事的时候,被张英风听到了,他们为了灭口就杀了张英风?可是他们都不会武功,更不可能一剑刺穿一个青年剑客的咽喉。”

苏任烟道:“他们密谋的时候一定还有第三个人在场,这人是个剑道大家。”

陆小凤听出了苏任烟的弦外之音:“你怀疑叶孤城?”

苏任烟道:“一个平时颇为清高的江湖剑客,为什么要私下结交天子近宦?为什么将决斗地点定在紫禁之巅?为什么言语间藐视皇权?我怎么看都觉得叶孤城……”

苏任烟停顿了一下,起身看了看门外,确定无人,又关好门,凑近陆小凤耳边小声道:“他可能想谋反!”

陆小凤表情一言难尽,他难以相信叶孤城那样的人会做出谋反这种事。

苏任烟见他不信,低声道:“你不要忘了,叶孤城是平南王世子的武学老师。如果他是在收下世子为徒后知道平南王府有不臣之心,他除了和他们同流合污以外别无他路。”

陆小凤也压低了声音:“叶孤城无意被拉上了贼船,他不能上报天听,一则平南王府不会让他见到皇帝,二则他已是世子的老师,无论怎样都难逃罪责。所以他只能成为同谋,这样如果事成了还有从龙之功。”

苏任烟道:“这就印证了我之前的推测,叶孤城没有受伤,他伪装受伤的样子就是让所有人都相信他没有能力刺杀皇帝;而他选在紫禁之巅决斗,就是为了吸引宫中侍卫,让皇帝身边的防守松懈,他就能趁机行刺,而决斗那边只要派个替身去应付一下就可以。”

陆小凤道:“所以杜桐轩身边那个黑衣也是他们的人,那人潜伏在杜桐轩身边收集京城中的消息,同时推动杜桐轩做一些事,比如和李燕北豪赌。从现在的情势看,不管这场赌是谁赢,他们都能获得一笔巨款充作军资。”

苏任烟道:“欧阳情和孙老爷也是因为在某家青楼里撞见了他们才会被灭口,这一点可以等欧阳情醒了之后再验证。”

陆小凤还是没忍住又给自己倒了杯酒,他道:“这个推测确实合情合理,但是我们没有证据。如果贸然宣扬此事,可能我们两个也要被毒蛇咬一口。”

苏任烟叹了口气:“确实,这个证据可不好找,他们总不会敲锣打鼓地告诉别人要谋反。而且我还有一点想不通。”

“哪一点?”

“就算他们成功杀了皇帝,满朝文武也不一定会同意平南王继任,毕竟皇室中适龄的子弟那么多,其中还有几位颇有名望的王爷,怎么也轮不到平平无奇的平南王。”

陆小凤道:“这个简单,谁不服就杀谁呗。”

啊这······虽然简单粗暴,但确实有效。当年明成祖朱棣不也是诛了方孝孺十族。

两人最终决定静观其变,至少要找到叶孤城或者西门吹雪,先将明晚的决斗取消。

黄昏时分,陆小凤和苏任烟去了十三公馆。

欧阳情还在昏睡,算起来她都睡了快一整天了。

“她一直在睡吗?”苏任烟坐在床边看着欧阳情,照理说她应该醒了啊。

十三姨也有些担忧:“她上午醒过一次,只说了一句话,就又昏过去了。”

陆小凤问:“她说了什么话?”

十三姨叹了口气,幽幽看着陆小凤:“她问我,你有没有吃她亲手做的酥油泡螺?”

苏任烟兴奋了,哇,欧阳情竟然这么喜欢陆小凤吗?自己都病成这样,还惦记他吃没吃那盘点心呢。

陆小凤也心情复杂,他是个怜香惜玉的人,一个姑娘重病昏迷后醒来第一件事就是问他吃没吃她亲手做的点心,他当然不忍心让她失望。

苏任烟指着桌子上摆着的点心,道:“要不要热一下?”

陆小凤坐在桌子边,摇头道:“不必了,这样就很好。”

他吃了两个点心,问十三姨:“李燕北呢?”

十三姨神情更幽怨:“谁知道他去哪了,他的家又不止这一个。”

陆小凤不说话,这个时候他说什么都不合适。

苏任烟道:“我说句不该说的,你要是只图他的钱呢,就没必要在意他去哪里,只要钱到位,他就算去九重天上会仙女都和你无关;你若是图他的人呢,那最好换个人喜欢,他都五十多了还到处浪,显然不是个安心过日子的。”

十三姨叹气:“这事并不是你说的那么简单。”她似乎不想再谈此事,问苏任烟:“苏姑娘也饿了吧?要不要也将就着吃点?”

苏任烟摇头:“我吃不了太甜的东西。”

不知道为什么,苏任烟觉得十三姨有点奇怪,她之前并不喜欢自己,这次见到自己不仅没有在言语上实施打击,甚至还关心她是不是饿了。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陆小凤把一盘点心都吃光了,刚想说什么,却发现整个屋子都在摇晃。当他倒在地上感受到地面的冰冷坚硬时,才发现摇晃的是他自己。

十三姨笑了,笑得像是养猪的人看见猪越长越肥的样子。

苏任烟扶住倒在地上的陆小凤,有点焦急地问他:“你怎么样?”

陆小凤只看到了她惊慌失措的脸和从袖子里抽出一把刀的十三姨,他想提醒苏任烟回头,动了动嘴唇却说不出来话,而后两眼一翻昏了过去。

苏任烟回头问十三姨:“他和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给他下毒?”

十三姨道:“谁让他是李燕北的朋友呢?”

苏任烟明白了:“你杀了李燕北,怕陆小凤找你报仇,索性先下手为强?”

十三姨道:“苏姑娘真是聪明。”

苏任烟道:“你不是欧阳情的好姐妹?你杀了她的心上人,不怕她伤心?”

十三姨道:“陆小凤都快三十了还到处浪,她最好换个人喜欢。”

······是在下输了。十三姨竟然学会了“以子之矛攻子之盾”。

苏任烟把陆小凤放在地上,道:“所以现在,你还想杀了我?是担心我去找人来救陆小凤?”

十三姨道:“我不和你废话了,有什么疑问你就带进棺材里吧。”她举着刀就向苏任烟刺过来。

对付一个只会点粗浅拳脚的女人,苏任烟甚至不需要拔剑,打飞她的刀,再几招擒拿手就制住了十三姨。

“没想到吧?姐姐我是练过的。快说,解药在哪?”

十三姨低着头不说话。

“放了她吧。”一个冷得直掉冰碴儿的声音从窗外传来。

苏任烟从陆小凤刚被药倒的时候就听见了窗外猝然泄出的呼吸声,知道有个人一直在窗外看热闹,却猜不到是谁这么恶趣味。现在一听声音,原来是西门吹雪。

苏任烟心里嘀咕了一句“闷骚”,便放开了十三姨。

其实她有点想把十三姨扭送官府,但李燕北这个下场也算是咎由自取,清官难断家务事,还是少管闲事为好。

西门吹雪翻窗进了屋子,对十三姨道:“你走吧,陆小凤不会找你报仇。”

十三姨瞪了苏任烟一眼,从柜子里翻出一个小包袱,又从暗格里翻出一小沓银票揣好,急匆匆地跑了。

这么熟练,看来是早就准备好杀夫跑路了。

西门吹雪给陆小凤把脉,又翻了翻他的眼皮,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拿出药丸塞给陆小凤吃下,道:“他半个时辰后会醒。”

苏任烟道:“要不要把他抱到床上?”

西门吹雪看了看床上的欧阳情,道:“你愿意?”

苏任烟螺旋懵比,觉得西门吹雪结婚之后智商有点下降:“床这么大,放得下。”

西门吹雪不禁有点可怜陆小凤,苏任烟和陆小凤在一起,可能只是馋他的身子。

苏任烟一个公主抱把陆小凤放在欧阳情旁边,对西门吹雪道:“大官人,听说你喜当爹了?恭喜恭喜。”

西门吹雪站在窗边看着窗外,道:“谢谢,同喜。”

“???”苏任烟再次懵比,不知道西门吹雪为什么恭喜她。

苏任烟当然不知道江湖中的传闻再次升级,现在已经变成了“陆小凤的红颜知己和叶孤城珠胎暗结后惨遭抛弃,一路追着叶孤城来到京城向他表白,企图再续前缘”。

西门吹雪暗中小小地坑了苏任烟一回,心中暗爽,表面上却仍旧那么冷漠孤傲。

苏任烟问:“我有什么可喜的?”

西门吹雪岔开话题,道:“这里不安全,换个地方。”

西门吹雪扛着陆小凤,苏任烟背着欧阳情,两个人活像一伙人贩子。

西门吹雪带着苏任烟从合芳斋后方的小门进去。

合芳斋是京城里一家很有名的老字号糕点铺,苏任烟做梦也没想到这是西门吹雪家的产业。西门吹雪去卖糕点,这反差不亚于李小龙去卖奶茶、成龙去卖布娃娃、刘能去卖英语点读机。

李小龙大喝一声:“要喝就喝龙牌奶茶!啊打!”然后甩着双截棍一棍打爆奶茶桶。

成龙大叔慈祥傻爸爸笑:“这些布娃娃我都是亲自试过的,它们都是中药的,没有化学成分,我用得很舒服,现在我每天还在用!来来来大家试试看!duang~duang~”【1】

刘能用浓重的东北口音磕磕巴巴地读着英语:“哪旮瘩不、不会,就点、点哪旮瘩!来来、来是亢亩,去是、是够!”

西门吹雪冷冷地盯着买糕点的客人:“不会剑的人,不配买我的糕点!”说完一抽剑刺穿了客人的咽喉。

苏任烟猛摇头,不能再想了,越想越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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