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谬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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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便代我做了决定,嗯?”疑问的语句却是听不出半点疑问的口气,贺娄伽晟的声音依是低缓得没有半点的波澜,“那泽,我已是给过了你一次机会,可还记得上一次我说过的话吗?”

“是……再有擅做之举绝无轻恕。”那泽身体微微一震,声音反而平静了下来,“那泽记得,那泽知罪,只求一死向单王谢罪。”

“看来是我之前太过轻容你了。”贺娄伽晟将酒杯随手丢在几上,微微端正了身子,“我所决之事自己自会担待,日后便是有何差池,我贺娄伽晟也给得起全族一个交待。”

“单王……”那泽微抬起头向上望了一眼,怔了怔,复又砰一声将头重重磕在地上,“是那泽该死!”

“我说过不会杀你,我北夷男儿要死也只会死在战场上。等下刑责之后你自行调往前锋营,能不能活下来,靠着你自己的本事。”贺娄伽晟缓缓将话说完,合掌轻拍了下,只对走近帐的两个近卫淡淡道“刑鞭五十。”

我静坐在床侧,漠然看着那泽随两人走出营帐,心中多少有几分了然。这北夷的军鞭我是没见过,但不管什么鞭子,五十下抽打下来能剩下半条命已是好的了。顶着这样的伤势在前锋营阵前冲锋,想要活下来怕不止要靠份本事,还得看着几分运气了。而这那泽会知道北夷军中都尚不知的一些详情,又敢这般自作主张而又一心是为了贺娄伽晟行事,定是贺娄伽晟手下的亲信将领,军中重要之极的人物无疑。想来贺娄伽晟也不会让他便这般轻易死了。

抬眸看了眼倚坐在几旁若无其事般自顾饮酒的人,我不禁微抿了抿唇,这个贺娄伽晟,还真是好一番驭下的本事。

“有时太过聪明未必就是件好事。”

低沉的一声轻语兀然响于静室,另我不由激灵灵打了个冷战。转目看去,贺娄伽晟似已饮尽了最后一杯酒,正转过头来看向自己,一脸的似笑非笑。

我不禁心下一凛,微微偏头错开了与其相对的视线。观颜察微的眼力加敏锐深沉的心思,在这个人面前还真是无时无刻不得提着分小心。当一个人可以轻易将你看透,而你却无法捉摸到他半分……这种感觉才最是让人心生无力。

“沐秋可是看了出好戏。”他起身缓缓走到我身前,懒懒站定,抱臂看着我道:“刚刚之言,沐秋可都听清了?”

心中一动,我不由得恍然,他方刚之所以是用华朝之语,无非是有意说给我听的。虽然有些对话我一时听得并不是很明白,但那个那泽将军刚刚一件件细数的我那些则个罪状,我还是听得清楚的。

如此倒是省了功夫再多作唇舌了。轻吸口气,我抬眸看向身前之人,直接挑开话道:“不知单王的一条性命又可否抵得上在下的那些无心之举?”不管怎样我总算救过其一命,虽然现在我已是后悔无比。

“呵,那沐秋的性命,又要怎么个算法?”贺娄伽晟低笑了一声,只轻轻一语却是令我心中不禁蓦地一沉。

他所言无非是指曾两次放我性命之事,也就是说曾经的相救之情一早便已还尽了。而我欠下的债却需得另算。

“单王即是已有定算,不妨便直言吧。”我暗自轻叹了一声,看来也不必再浪费心力了。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这个时候还容得自己选择吗?

“既然沐秋再无话好说,”贺娄伽晟轻挑起唇角,“那么便如之前所言,只有依我的安排了。”

“请单王明言。”

“呵……”他微微俯□,直视着我的双眼,一字一顿道:“此战结束,待返回北夷之日,沐秋你即便是我北夷王妃。”

“什么!”我不由惊呼出声,脑中仿若电闪雷鸣刹然噼啪啪响震连了一片,只觉自己定是被劈得晕头转向脑昏耳鸣压根听跑了题。

“怎么,很惊讶?”他伸指轻挑起我的下巴,似带着丝玩味地望着自己。

“你……”怔愣愣地看着咫尺间的这张面容,我一时竟是忘了要闪躲,直到迎面温温的热气直铺面上,凛然间才注意到贺娄伽晟整个人已近得都快贴在了自己身上,不禁心中一沉,霎间恍过神来。

仰头向后躲了躲,可任我怎样挣也是挣不开捏在下颚间的两指。一番动作,反倒引得下颚处一阵阵生疼。我咬了咬牙,心中不由微冷。好在贺娄伽晟也未在有多余的举动,只是固着我的头强迫我对视着他咫尺间的双眸。

强压下心底的几分震惊与慌乱,我冷然沉声道:“不知单王为何会做如此安排?”

任是怎样想我也没想到贺娄伽晟所谓的安排竟会是如此。要我做北夷的王妃?贺娄伽晟的王妃?怎么听都是天方夜谭一般!

实在想不出他这么做究竟是何用意?除了一些也算不得有多出奇的医术,我不认为自己再有丝毫可利用的价值。而若说贺娄伽晟此举是因为喜欢上我,那便更是断无可能,想也觉得荒谬的事。不说我与他不过几面之缘,且每次相见都称不上愉快!单说这个人这样一幅桀骜霸气的性子,也绝无可能对任何一个女子轻易的动心。

“既然不想杀之,自然是要放在了身边。”下颚间的力道微松,原本钳制的手指改而轻轻缓缓地摩挲。

我皱了皱眉,却没有再徒费力气地偏头躲避,只冷冷对视着眼前那双幽遂看不出一丝深浅的锐眸,“单王不觉得你我之间最好还是隔得远远,永不相见的好。”

要说起来,我对北夷根本就没有什么如大华百姓一般的民族偏见,而两国之间的战争更是与自己毫无半点干系。算起来我那几次可谓莫名其妙的搅局,实则大多不过是赶了巧罢了,仔细想想不得不说,我与这贺娄伽晟真真可谓是命格相克了!

“哦?”贺娄伽晟轻挑了挑眉,细微的一个动作,眉宇间的桀骜之气却是直溢而出,“可是……我偏偏是喜欢那种将不可控的一切牢握于手中的感觉呢。”

“……”果然,与这种狂妄霸道、桀骜自大、阴晴不定、喜怒无常,总之是有异于正常人的家伙,根本就没什么可多说的!

深深吸了口气,压下心中急转而过的愤然,我一眨不眨地望着眼前之人,缓缓启唇道:“若是我不愿呢?”

“呵,沐秋说呢?”轻笑着的一声反问,望着我的双眼却是微微眯起。一瞬间我只觉千万冰刃迫身,张了张口却再说不出一句多余的话来。

贺娄伽晟双眼望住我,静默了片刻,方缓缓放开了禁锢着我下颚的手,直起身来居高临下般地看着我,“沐秋还有几日时间用来准备,”他一双狭长的眸子颇为戏谑地直望入我的双眼,直挺的眉峰轻轻一挑,削薄的唇角斜斜勾起一抹邪肆的笑痕,“我可是很期待着那一天的来临……”

微微一怔,待我回过神时,却见贺娄伽晟人已转身走至了帐门边,顾不得多想,我忙开口急唤了一声,“等等!”

见那人顿住脚,回过了身来神闲气若地望向自己,我暗暗深吸了口气,强敛下心中转过的各种杂念,直接坦言道:“我想见瑄王爷一面,还望单王应允。”

贺娄伽晟眼中神色微动,却并没有即刻答言。他似有所思地望了我片刻,方不紧不慢地道:“瑄王爷是我北夷贵客,我北夷上下自会好相招待,又何劳沐秋费心。”

“不论如何,我是一定要见到其人,”我站起身直视着他,“单王若有何条件不妨明言。”

“哦?”贺娄伽晟却似听到什么好笑之事一般,轻挑了挑眉,微眯着双目在我周身梭巡了个遍,“沐秋还能拿出什么来与我谈条件的?”

“你……”你这个混蛋!看他那轻屑之意明显不过而又似有所指的一眼,我虽是心中暗恼,却也不得不承认,自己还真的是没有任何可拿的出的筹码。

心中急转,我正飞快盘转着应对之言,却忽见帐帘轻动,由外匆匆走进了一近卫。那人躬身施礼后,附在贺娄伽晟耳边轻声说了句什么,想是有什么急事。

听不清也根本听不懂,我仔细辨着二人面上的神情。那近卫一张肃容上倒也能窥出一丝急色。只是贺娄伽晟……无论面色眼神,却都依然是看不出有任何星点的变化。

他微一点头挥退了那近卫,回过头来双眸依是直望向我,其中却更似多了一丝的探究与兴味。默然片刻,方似意有所指地道了句,“看来沐秋却是比我所想的还多上几分价值。”话落,也未容我再多言,转身径自步出了营帐。

帐帘蓦地闭合,营帐内复又一片静溢。我却站在床边两眼兀自盯着晃动的帐帘一时怔忪着有些回不过神来。身边少了那个人,我只感到周身的压力骤轻,可脑中却依是纷乱乱的一团麻绪……

这一场对话有太多出乎自己想象的东西。想到贺娄伽晟出口的那北夷王妃四字,仍是让我不由觉得荒谬至极。我自是猜不透那个人究竟在想些什么,也懒得去费这无用的心力。只是,想要我这般依言就范,那却是万万个不可能!

作者有话要说:贺娄与那泽的那两句对话不知大家有没有看明白~~实则,之前小秋的遇刺是那泽策划的哦~~与小娄完全无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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