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中午,为期一周的画展已逐渐接近尾声,世纪大楼门前人来人往。
陆迟和赵今辞来得巧,一眼就望见那群富家子弟簇拥着年姚走出。
“看样子应该会去花石酒店,那地方是他们的大本营,曾有多少天真少女葬送于此。”
听到这过分熟悉的酒店名,陆迟看赵今辞一眼,“年姚跟陆冬楠有关系不?”
“有点。”
赵今辞想也不想就回,很快又严谨的补充了下,“好像是有点。”
“那就不急,再等等。”
话毕,陆迟脑中很自然浮现出一句话。
不过我家姚姚有本事呢,那些小混混都很怕她。
他还真的蛮好奇,怕字的由来。
......
两人也是闲着没事干,就这样一路尾随那群人到了花石酒店。
这地儿陆迟当然不陌生,前前后后也来过好几次,算是熟悉。
自看见那群人走进酒店后,两人选择在接待厅的沙发上耐心等待。
伴随时间流逝,就见赵今辞像个蛆,在沙发上扭来扭去。
是怕年姚在里面出事。
思及此,陆迟漫不经心问,“你好像很担心年姚?”
不仅如此,他很惊讶的发现,那是纯粹发自内心的担忧。
赵今辞闻言顿了下,歪着头开始东张西望,似在找寻某人的存在,最终无果只好叹了口气。
“唉,希望没事。”
“你在找谁?”
“一个怪物啊,脑子不好使但终极能打。”
那个战斗力爆表的小胖子李安安。
如果有那么一个喜怒无常的疯子当保镖,搁谁身上也怕,如此一来也就能解释的通。
思及此,陆迟眉头微皱,没再吭声。
自那晚与赵今辞摊牌后,两人的相处方式就变成如此,奇怪又自然。
只要不触及双方的未知底线,已经能脸不红心不跳的谈论与父亲有关的信息。
若非要形容两人眼下关系,陆迟只用一句话就能概括。
立场不同的知心朋友。
......
两人没等多久,就见年姚从电梯口小跑而出,看上去并没有发生什么。
如果忽略掉女孩乳白手臂上那通红一片,宛如完美璞玉留下瑕疵,显然是被人捏过的痕迹。
因陆迟两人所在位置问题,年姚一时间没能发现两人存在,杏眼里透着一丝迷茫无助,仿佛没找到能令自己安心的主心骨。
陆迟只默默观望了几秒,忽地开口喊道,“年姚!”
闻声望去,当年姚看清人后,眼中怯弱瞬间转化为难以表达的雀跃。
眼底闪过一丝毫无保留的信任,让陆迟心口猛地一颤。
“那些大哥哥想拉着姚姚去ktv唱歌,可是姚姚不会唱歌......”
正当陆迟出神之际,年姚已小跑着靠近。
这蹩脚理由......反而成功说服了他。
“嗯,不会唱歌就没必要去。”
陆迟没打算细问,耳旁却忽然传来赵今辞的声音,隐隐饱含怒气。
“你手臂怎么红了?谁捏的?”
许是被语气中的不善吓到了,年姚下意识缩了缩脑袋,如受惊小兔一时不敢吱声。
但主角走了,配角自然也会跟来。
“嘿,是我捏的怎么了?”
从电梯口传来声音,很快,迎面而来一群人。
“哥几个赞助她办画展,就一起吃个饭唱个K而已,又不干别的,她还不乐意去了。”
赵今辞自然不信这说辞,只面色不善盯着那人。
说话这人他认识,叫吴签,家里有个中小型上市公司,本身也是个小有名气的歌手,深受广大未成年少女的追捧,在圈子里则只能算个没什么话语权的跟班。
“你确定,是你捏了年姚手臂?”
“怎么,你是她爸还是她哥啊?少多管闲事!还有她是国宝还是公主啊?娇贵的连捏一下都不行?大惊小怪!”
赵今辞听着想笑,从出生起就被那两个男人宠上天,还真是公主。
都是圈子里的人,多少也有认识他的。
见气氛莫名微妙起来,那群人里的为首者刘哥及时出面打圆场。
“今辞,各退一步就好,到此为止。”
“这哥们确实没拿人怎么着,是那女孩天生娇弱,只是轻轻捏了下皮肤就红了。”
赵今辞却仿佛没长耳朵,不知何时,已抬脚走到吴签身前。
伴随他风度翩翩一笑,抬手就是几巴掌。
“啪!”
“啪啪!!”
“啪啪啪!!!”
毫不客气的几巴掌下去,就像不是打自己的一样。
还越打越起劲,根本停不下来,乃至天赋异禀的打出了摇滚节奏感。
一时间,空气紧凑得异常。
别说其他人没反应过来,就连在一旁观望的陆迟同样如此,可以说相识多年以来,这绝对是他首次见赵今辞失控。
当足足好几秒过去,被扇了巴掌的吴签才终于反应过来。
毕竟身处于开川档次最高的花石酒店,来此皆是斯文人,怎么也料不到会像市井小民一样直接动手。
“你......”
“恕我直言,今天你必须给我个交代,否则别想安稳迈出这个门儿!”
嘴边不留余地,赵今辞目光却放在了陆迟身上。
见状,陆迟也很配合的拍手称快,“好!老赵我一定无条件支持你。”
可话音刚落,出乎所有人意料的,他突然拉起年姚的小手转身就跑,后者倒没一点反抗。
“奈何对方人多势众,老赵你先撑住,我这就去喊人来帮忙!”
眨眼就消失在众人视野中,坚决不带回头。
众人:“......”
好几秒过去,赵今辞感受着在场人自发的目光聚集,脸上仍找不出半点慌乱。
“既然如此那就先稍事休息,下半场再一决雌雄,切记,谁先跑谁孙子!”
然后也一溜烟跑了。
不禁被两人接连搞怪的动作逗乐了,刘哥会心一笑,见吴签脸上羞愤难当,立马上前给按住。
“人都走了,没必要,况且被扇几巴掌也算好事。”
“刘哥你这是什么意思......”
吴签是最近经人介绍才入了这圈子,身为新人自然不了解许多东西,也没人会好心相告。
如果他能细心点,就能发现周围同伴眼底皆藏着深深的恐惧,更有甚者后背早已湿透。
也只有到了他们这个层面上的人,才能接触到开川境内的最大禁忌,父辈们曾多次千叮咛万嘱咐。
刘哥没多言,只满脸凝重吐出一个姓氏,“陆。”
国内多有陆姓者,如企业大亨高层官员等,可最具攻击性最蛮不讲理的,只会是那个男人。
陆冬楠做事向来随心所欲,不加顾忌。
曾经就有传言流出,某龙头企业的小辈不知怎么惹祸上身,结果花石集团以各种做空,资金盘,负面新闻导致股价震荡不停,最后硬生生被拖垮,短短几月时间,那么个偌大企业就沦落到破产的地步。
人们以为的商战是一系列尔虞我诈,现实却是简单粗暴,纯粹因人而异。
那一滑稽事件也被业内人士津津乐道许久,分明就是小孩子不计后果的赌气,损人不利己,可那个男人常年霸占全国富豪榜首位,旗下企业在多个领域均有涉猎,真实资产难以想象。
“难道刚才那女孩就是......陆冬楠那个神秘的养女?”
外界早有消息流传,陆冬楠年过不惑却始终未婚,膝下独有一位养女,但那女孩的信息被严加保密,少有人知晓,就算有八卦自媒体查到了,碍于多方压力也不敢公之于众。
刘哥笑笑不置可否,脑中很快就陷入回忆。
“奉劝你一句,别去招惹那个小女孩,代价是你难以想象的......”
说着说着,竟从眼底深处蔓延出一丝后怕,手指下意识放在胸前,不自觉开始描绘出一道痕迹。
而看那手指划过的痕迹就像在描绘一道伤口,从触碰到的面上判断,伤口竟接近足足一分米长。
吴签不算傻,脑中很顺畅就蹦出一份难以置信的猜测。
他近乎本能的大步上前,一把掀开刘哥的t恤。
可现实,却未如预想中那般。
入目只有白净一片,根本就找不出任何疤痕。
也对,那女孩看上去纯真至极,怎么可能......
“嘿你这家伙......”
听到身旁伙伴的不忿出声,刘哥倒没在意吴签的无礼,随手整理好衣物接着说起。
“风险与回报总是成正比,重点在于能否把握那个度。”
吴签只心不在焉嗯了声。
若能与那个男人搭上丁点关系,不仅能在父辈那边得到赏识,也能在这圈子里站稳脚跟,不再屈居人下。
也许是方才出糗太过难堪,再加上心里已有计较,吴签随便应付了几句就告辞离去。
待人走后,留下一群人坐大厅沙发上闲聊。
“刘哥,你跟那吴签有恩怨?”
一眼就能看出来的事,明摆着给挖坑,也只有吴签当局者迷。
在场人谁没亲身经历过那件事,也就是在去年才发生的事。
实际上,对于画展他们已经是第二次和年姚合作,只不过临时多了个吴签才横生波折。
就在去年首次举办画展时,当时也有个色迷心窍的,酒一喝多就按流程来,手才刚搭上女孩肩膀,就被不知从哪冒出的小胖子一刀砍掉根手指。
下手果断,毫不留情。
在公共场合发生如此大事,本以为会掀起一场血雨腥风。
之后的事情发展却出乎所有人意料,那人接指手术还来不及做,先遭到家中长辈一通训斥,随后选择忍气吞声,就此不了了之。
这无疑是个和谐美好的法治社会,但也得看法为谁服务,更得看有没有勇气讨说法。
当然,最后那人手指被成功接上,仿佛从未发生过此事。
事后也有人做过详细分析,是不是陆冬楠用什么方法威胁恐吓或涉及利益牵扯,才使其家长单方面屈服,但人们看见的只有霸道,毫无道理可讲。
回忆充斥于在场见证者的脑海中,即便早已过去许久,至今仍心有余悸。
很快回过神来,刘哥只似笑非笑看伙伴一眼,“如果我与吴签有仇,就不会反复提醒他。”
吴签那种货色迟早会给他们圈子惹上麻烦,不如尽早踢掉。
那人显然也想到了这一层,急忙讪笑着转移话题。
“刘哥,你向来消息灵通,那女孩到底什么来头?”
这群人皆是开川的高官名流子弟,当然有自己的消息渠道来源,怎么可能连陆冬楠的养女是谁都查不出。
可也被父辈们多次警告,禁止去招惹那位天真小女孩。
越是如此,好奇心也就越重。
可就算查了个底朝天,也没有打探出任何有价值的信息,那女孩从小到大的人生经历就宛如一张白纸,干净的不能再干净。
从出生证明,家庭背景到就读学校,无一例外全是空白,唯一查到的只有去年在三中就读半年,随后考入了开川美术学院。
“具体我也不清楚,那女孩的信息被保护得很好,能确定的是与陆哥有关,且关系还不浅,不过嘛......”
“前段时间机缘巧合下,终于查到了一些隐秘消息,顺藤摸瓜还发现一件令人无法想象的事实......”
见其他人皆面露好奇,刘哥缓了缓,等吊足了胃口才接着说起。
“那小女孩十二岁出国进修,随后有三年的真空期不在国内。”
能得到这些隐秘消息,还是因为私人飞机出国需要申请报备,他父亲则正是空管部门的高层领导,这刁钻门路一般人还真摸不到。
“初中就出国了啊......是哪家学校?”
听到八卦味十足的语气,刘哥眼里闪过刹那间的古怪,略一犹豫还是摇了摇头。
“知道多了对你们没好处。”
其他人倒也没深究,伴随环境逐渐陷入沉默。
当好几秒过去,其中一人却挑出话中漏洞,略带疑虑问起。
“刘哥,既然你说她只有三年时间不在国内,那她去年回国念高三......”
刘哥微一点头,脸上缓缓浮现出其他人看不懂的复杂。
“而我们十五岁的年纪,又在做些什么呢......”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