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老师怎么还在继续探查啊？手术不是结束了吗？”
急诊病房内，隋婉君、孙萌萌、王涛三个人凑在一起，看着电脑屏幕上的直播画面，都有些困惑不解。
“病人术前发生了不明原因的腹痛，楚老师应该是想稳妥一些，顺道做一个全腹探查吧，这也算是腹腔镜的优势，展示一下也挺好的。”隋婉君推测道。
“楚老师真是细心！”王涛忍不住赞叹道。
而孙萌萌则一直盯着直播间不断飙升的人数，不满的嘟囔道：“怎么这么多人啊，直播间越来越卡了！”
2009年的手术直播还算個新潮事，尤其是在庐州这个小城市，更是吸引了很多医生的目光。
手术直播间一开始的人数还仅仅只有千人左右，而随着楚良做完这一台高难度的腹腔镜手术，直播间的人数已经突破五千大关，并且还在不断快速增加中。
负责直播的技术部门肯定没有料到会有这么多人涌入直播间，因此随着人数不断增多，直播间也渐渐濒临崩溃。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孙萌萌就不耐烦的刷新了十几次页面，可每次只能流畅十几秒，随后又会陷入卡顿，网页崩溃。
遇到这么不靠谱的直播，弹幕里也都是一片骂声。
“我擦，怎么这么卡，我一开始还以为手术出失误了呢，主刀动作一顿一顿的，把老子吓了一跳！”
“各位老爷们，你们都没有手术要做，都不需要值班的吗，我眼看着直播间人数从几百人到现在五千，庐州市怎么有这么多闲的没事干的医生？”
“我同事临死前想看完这台手术，各位大佬拜托帮帮忙，别挤进来了！”
……
就在众人纷纷吐槽之际，直播画面突然变得流畅了起来。
只见直播画面里的楚良仍然在进行着腹腔探查，镜头一点点的在腹腔内移动，暗红色的腹腔环境在腹腔镜显示屏上不断变化，让人不由联想起学生时期的解剖图片。
“真清晰啊，腹腔镜全腹探查的视野实在太好了，这可是开刀永远没办法媲美的。”
“腹腔镜虽然好，但术中转开腹的情况实在太常见了，我们医院为了这种事情和病人闹了不少矛盾，很多医生都不敢尝试腹腔镜了。”
“哎，刚刚卡的要死，现在手术快结束了又不卡了，这直播真拉胯，让人败兴！”
可就在电脑屏幕前的众人以为手术即将结束，准备关闭直播网站时。
一抹危险的红色突然出现在腹腔镜屏幕上。
“这是什么？！”
急诊病房里，王涛第一个察觉到了不对劲，瞪大眼睛紧紧盯着电脑屏幕，整个人骤然紧张了起来，汗毛倒立。
腹腔内，怎么一片殷红？！
“有出血？！哪里出血了？刚刚缝合明明只在内环口处，怎么会有这么一大片出血，我的天，这出血量至少得有五六百毫升吧！”
王涛看清楚了腹腔镜屏幕上的画面，就在病人的腹腔内，有一大团凝固的血液，而在边缘处仍有新鲜的血液在缓缓流淌。
腹腔内大出血？
是由于手术导致的？还是病人自身的原因？
但这些显然都不重要了。
出血仍在继续，如果不赶紧找到出血点，止住泊泊流淌的鲜血，病人很快就会因为低血容量休克而死亡。
手术远远没有结束，真正棘手的难题才刚刚开始。
可就在他们屏气凝神，想看一看楚老师会怎么应对这个临时变故时，直播网站突然又崩溃了。
“搞什么啊，关键时刻掉链子？！”孙萌萌直接炸了，疯狂刷新页面，可惜刚刚流畅的画面就好像是回光返照一般，此时不管她再怎么刷新页面，都无济于事。
砰砰砰！
孙萌萌气的狂敲主机，把机壳上面的灰尘震得满天飞，王涛赶紧拦住她，劝说道：“你把它敲爆了也没用，是直播后台的原因，和它没关系啊。”
“谁说的，家用电器不管用多半是装的，捶两下就好了，这是生活经验！”孙萌萌不信邪道。
隋婉君这时候却说道：“恐怕和网络和电脑都没关系，应该是手术室那边掐断了信号，手术突然出现这种变故，再继续直播下去风险太大了。”
王涛立刻认同道：“婉君你说得对，不过这样也好，万一手术出现意外，至少不会通过直播让全庐州市的医生们目睹。”
“不会出现意外的，我相信楚老师！”隋婉君笃定道。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当然也是相信楚老师的。”王涛立刻改口道。
但回想起刚刚那殷红一片的腹腔，王涛心里又忍不住泛起了嘀咕，心里没来由的开始慌乱起来。
腹腔内大出血，出血点不明，接下来的手术绝对是惊险万分，技术在此刻已经不是那么重要了，一点点的运气才是能帮助术者找到出血点的关键。
三个人无言的看着黑掉的直播画面，表情凝重。
……
……
此时此刻，一号手术间内。
监护仪警报声尖锐。
巡回护士紧张的汇报道：“血压一直在掉，楚医生，现在怎么办？！”
原本众人都已经沉浸在手术圆满完成的喜悦中，可没想到情况突变，腹腔镜探查发现腹腔内有大出血，病人血压随之狂跌，心率升高，随时会发生失血性休克，生命垂危。
“去联系血库要血，联系家属来谈话，手术要转开腹！”楚良此时也有些不镇定，努力深吸一口气后才把视线从一片殷红的腹腔内移开。
“转开腹？”张虎一愣，下意识抬头看向二楼的观摩室。
巨大的落地窗前，观摩室内的众人纷纷注视着下方，黑压压的人影层层叠叠，目光如同锐利的刀剑让人感觉到窒息。
此时此刻，张虎才明白之前王勉主任说过的，在这种场合下主刀背负的巨大压力，会让任何微小的意外都会被无限放大。
张虎并非主刀，但在这种情况下，却也已经感觉双手有些微微颤抖，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腹腔镜转开腹，这是否意味着这台手术以失败告终？
虽然开腹是为了止血，但毕竟术前和家属谈的手术方式是腹腔镜，现在术中突发意外，临阵变卦，病人家属能够理解吗？
张虎想不清楚这个问题，巨大的压力已经让他的思维凝滞，只能盲目的服从楚良的命令。
“开腹，腹腔内还在出血，腹腔镜看不清楚，必须要开腹寻找出血点，快！不要再犹豫了，剩下的时间不多了！”楚良赶紧收回腹腔镜设备，拿起尖刀，动作飞快的划开病人的腹部。
鲜血随即溢出，绿色的铺巾瞬间被染成了黑红。
“血压又掉了！”巡回护士紧张的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