娃娃亲应是一男一女在幼年时由双方父母为他们订下的亲事。
如今陆川扬和许星妍都已经是高中生，陆川扬不明白这时候为什么还能谈论“娃娃亲”，他坐在座位上，脑子一片空白。
他知道许星妍的父亲非常看好他和许星妍，但他万万没想到对方会如此直白。
陆宇也看向陆川扬和许星妍，不过没有当场答应：“这个年纪的孩子还说什么娃娃亲啊，何况他们都长大了，有些事情应该要问问他们的意见了。”
自家父亲还是更明理些，陆川扬一手放在桌上，另一只手放在腿上慢慢握起了拳头，手上渐渐有了青筋。
许星妍的父亲脱口而出的话让陆川扬越想越难受。
等到什么时候才能订娃娃亲？
知道两人都已不再是小孩，也知道娃娃亲是大人替小孩子订下来的，许星妍的父亲偏偏要说“等”，给人一种迫不及待的感觉。
这样的亲事未必讲究两厢情愿，顶多被夸上一句“门当户对”。
许星妍把这些都看在眼里，却默不作声，只是红着脸，低头嚼着凉拌魔芋。
“是啊，只是我看他们平时都挺要好，要不让川扬再考虑一下？我们家星妍都还没说什么呢……”许星妍的父亲还在乐呵呵地笑，根本没想改变自己的说法，他旁边坐着的妻子轻轻拍了拍他，他也不予理睬。
他喝的是饮料，却像是喝了酒似的。
王晴坐在陆川扬身边，看到陆川扬颔首黑了脸，她张了张口，决定缓和一下气氛：“哎……这时候谈什么亲事啊，孩子们都在念书，还是学生，只要顾着学习就好了。”
“顾好当下，也要深谋远虑，为自己的未来考虑，老宇你说对吧？”许星妍的父亲转头去看旁边坐着的陆宇，陆宇皱了皱眉，正举着杯子，被这么一问就停下了动作。
凉菜拼盘里的菜还没被吃完，服务员若在此时端菜进来，听到这起哄般的言语，怕是也不知该如何评价。
在场的人一瞬间都安静下来，大家都低着头，只有许星妍的父亲自信地抬着头，好像对拿下这“娃娃亲”非常有把握。
这让陆川扬再次想到了那件不愉快的事，他深吸一口气，决定不再久留，站起身来，险些把桌上的碗给碰倒。
“许叔叔，我不会答应的。”他开口的语气非常严肃，“亲事不能随便定，我想您一定也清楚，只是您不想承认。”
“川扬啊，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着你和星妍确实是门当户对啊，你说她有哪里不好？”
陆川扬的余光瞥见许星妍在听到这句话之后抬起了头。
“星妍在您眼里哪哪都好，我无从评价，但请您尊重我的意见。”陆宇和王晴从没见过陆川扬那副样子，陆川扬皱紧眉头，眼神中似乎正酝酿着愤怒的情绪。
他手背的青筋显而易见，好像下一秒就会冲动地把拳头挥过去。
即使知道顶撞长辈有失分寸，他也不愿留在这里继续被人玩弄于手掌心，他挪动脚步，身后的椅子因为他的动作发出轻微的声响。
“这顿饭我不吃了，您口中的门当户对，不是我想要的。”
此时更顾不得许星妍的想法，他只想尽快逃离这里，晚走一秒都是煎熬，只能暂且把父母留在那儿替他收拾烂摊子。
与其忍气吞声，不如大胆一点，该拒绝就拒绝。
本想着再多吃点凉拌魔芋，除夕的夜晚发生这样的事却闹得他实在没了胃口，拿出手机点开打车软件，叫了一辆车就踏上了回家的路。
他在路上给陆宇和王晴发了微信，告诉他们自己要回家，让他们别担心，好好吃饭。
到了家楼下，刚从一楼的铁门外踏进去，他就听到有雨声，转头一看，果然下雨了，淅淅沥沥，往地面砸下一个又一个小点。
好在他已经到家了，不至于被下得越来越大的雨淋成落汤鸡。
换上拖鞋，他马上回到自己的房间，躺在床上闭上了眼睛，烦躁却迟迟没能像烟雾一样慢慢散去，他咬了咬嘴唇，拿着手机从床上坐起来打了一个微信电话。
打不通刘俊的微信电话，他就去打周忆森的电话，如果周忆森的电话也打不通，他再打给顾若辰，他就不信三个舍友都不接电话。
“阿森，你可算接电话了！”过了几秒，页面显示通话中，陆川扬紧紧地抓着手机。
“扬哥，这时候你不该在吃饭吗？”电话那头的周忆森发出轻轻的吞咽声，不用猜也知道他在吃饭。
是啊，今天是除夕，本来就应该和家人开开心心地吃晚饭才对。
陆川扬想把要说的话直接说出口，可顾虑到周忆森正和家人在一起吃饭，不太方便，只好把语气缓和了些许：“我吃饱了，等你吃完饭，我们打一局王者吧。”
“行啊，你是说王者荣耀？”周忆森说着说着，又补充道，“你怎么突然就想打王者了？我记得你好久都没玩了，早就掉段了。”
“说来话长，打完一局再说。”陆川扬叹了口气。
“那我先挂了，等会联系你。”
打电话打得快，挂电话挂得也快，有多少事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呢？陆川扬又在床上躺平，心情复杂，总想着要做些什么才好。
外头的雨还没停，下了雨却没刮风，靠近窗口的那根长长的树枝仍然完好无损，陆川扬想着如果哪天下了倾盆大雨，树枝会不会被雨水压断。
要是下大雨，刮大风，自以为不会倒下的不倒翁或许也会贴着地面躺上一阵子。
陆川扬移步到衣柜前，翻出一套淡蓝色的睡衣，接着拿上浴巾，往浴室的方向走去。
窗外的雨声滴答，室内的水声哗啦，除此之外再没有其他的声音扰乱他。
热气模糊了原本清晰的镜子，陆川扬感受着热水触碰胸膛的滚烫，任由思绪飘到遥远的从前和未知的未来。
他洗了很久，等水声停下，雨声却还在。
陆川扬带着装满衣物的小盆走出卧室，刘海上方的水珠一直滚到刘海末端，摇晃着，悬挂着，最终被他用力摇头的动作甩了出去。
他把小盆放在一边，打算先找吹风机，结果找了半天都找不到，只能先用毛巾擦了擦头发，转眼就看到手机屏幕亮了，他边擦头发，边走过去看。
是周忆森发过来的消息。
“扬哥，上号。”
陆川扬擦头发的速度加快，没等头发全干就拿起了手机，从现实进入游戏，开始过起游戏里的人生。
此时对他来说，输赢不重要，打爽了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