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几天的发酵之后，北菜市的名声开始传了出去。不仅仅是以前那些市集的老摊主，甚至很多其他市集的人都赶了过来。虽然这是唯一一个收摊位费的市集，但是那每天一二十个铜板摊位费远远比被帮派勒索的保护费要少得多，更何况市集的人收了钱，还能提供服务。
不仅是商贩多了，到这里来的客人也同样的多了。这些人也不再限于那些底层的人，还有许多中产阶级的市民也闻名而来，甚至连洋人的身影也偶尔出现。一时之间这个市集有了爆满的趋势。
和市集名声一起传出去的还有共和服务公司。在陈非凡的运作之下，开始有了其他市集的摊主们来到共和服务公司的总部请愿。
陈非凡现在不在公司的总部，他现在正在提督衙门。不过今天这衙门里不仅仅有提督，还有总督和巡抚。在这里他并不是主角，主角是提督还有马奔。这次菜市一炮而红让提督不仅仅有以前武勇之名，而且还落了个善于经营的名头。
陈非凡这次是以提督的参谋出现在这场合的。虽然他是这件事情完全是由他一手促成，但是这些都私底下进行的。明面上这件事完全是由提督府和民团协力成就的。cizi.org 永恒小说网
虽然总督和巡抚在口头上说的是为提督庆功，但是实际上是总督和巡抚有些不满于提督擅权。若非因为提督本来是旗人，再加上剿匪也勉强在他职责范围内，怕是这两人早就把这事闹翻了。
“文提督，早就听闻你家世渊源，能文能武。以往只见你武勇非凡，没想到这些日子才发现大人居然还善长于经营。”
如果不是陈非凡提前提了个醒，提督还会觉得巡抚是在奉承他。不过稍稍留意就知道这中间是暗藏杀机。
提督是武将，他手下有兵马。因此朝廷最忌讳的就是这样的人自筹军粮。虽然提督是旗人，但是如果这个名头坐实了，那么罢官的基本上是板上定钉的事情。
“经营？这话从何说起？要说练兵打仗的事情我还算熟悉。至于经营地方，这不是刘巡抚你要做的事情么？这些东西我那里会。我阿玛当初确实是要培养我读书识字参加科考的。不过我这人向来不是个安定的性子，最后阿玛才不得不让我承荫了一个武官。若非我参加了武举得了个探花，怕是我阿玛得把我逐出家门不可。”
总督和巡抚看到提督不上当，顿时知道这个是难缠的角。要知道对于那些直肠子的武将来说，这一招一直屡试不爽。可没想到提督不仅仅不上当，还在暗自提醒他们提督本身是旗人的身份。
看到旁敲侧击是没了效果，两人索性把事情明明白白的摆了出来。不过这次出手的是总督，作为地方实权最高的封疆大吏，现在他担当了权衡者的角色。
“文世侄谦虚了。你和令父都是朝廷的股肱之臣，年轻一代的臣子能够比得上你的本来就不多。不过这次北门市场的事情，虽然世侄你做的确实漂亮，但是也应该给巡抚衙门提前打声招呼。市集上的事情向来就是巡抚衙门负责，你提前说一声也就免了许多麻烦。”
提督听到总督提起市集的事情，微微拍了拍脑门才说道:“原来两位大人是为这件事情来的，这事确实是我考虑不周了。不过这件事情算起来也完全是个意外，我本来的目的是为了安置民团的那些人。我在来广州之前，皇上专门让怡亲王招我去府上面传机宜。他说解决民团的事情是现在的当务之急，特别是广州城情况最为特殊。这里距离京师偏远，而且因为洋人的原因经济发达，所以这里的问题更是重中之重。”
这个解释简直就是滴水不漏。皇上专招，亲王授意这就是皇命在身。在这个封建王朝的时代，这是最大的道理。
“竟然有此事！广州之地引起圣上忧心，朝廷记挂这是我们地方官府的失职。不过世侄你作为提督也应该先给我们通通气，我等虽然老朽，但是好歹还能给你帮上一些忙。”
“两位大人日理万机，我自然不好打扰。再说了亲王特意嘱咐过我这件事情要保密，我自然也不敢外传。若非现在这事情已成定局，我是绝对不敢违逆的。”
提督是个直来直去的性子，既然这两人让自己不爽，那么他也就直接怼了回去。他并不怕传出什么娇纵的名声，作为武将他怕的不是文官给他上眼药。
看到提督这里是油盐不进，巡抚直接把祸水引到了马奔的头上。能够作为这次的行动的主事人，马奔就必然是提督的心腹，如果把马奔拉下水那也是断了提督的一臂。
“这位就是共和服务公司的马主事吧。能在提督大人手下必然是八旗子弟，可是不知道马主事是否记得咱大清的祖训，旗人不得经商。”
原本马奔是和陈非凡一起站在提督背后的。冷不丁的被这样的大人物拧起来，顿时有些不自然。
陈非凡知道这两人都是老狐狸，如果被抓住了尾巴，这事情可就不好善了了。
“两位大人，这件事依在下看，还有值得商榷的地方。虽然祖上是有旗人不得经商的习俗，可是这事情并没有具体的法令条陈。所以如果要算的话，这也是八旗子弟的内务事。
再说了现在共和服务公司到底是不是商业范畴也还没定数。即便是属于商业范畴，马侍卫只要是没有从中获利那么也算不上经商，而是执行军令。安置民团可是现在的一件紧要的事情。”
巡抚看到站出来的陈非凡心中充满鄙视。虽然他也在朝廷做官，但是平日里最看不起汉人在旗人手下做事。那怕他承认陈非凡前几次的事情做的很漂亮，可这丝毫不妨碍他看不起陈非凡。
“大胆！你是什么身份？竟然敢这样和一个朝廷命官说话？若非看在文提督的面子上，今天我定会叫人把你拉出去掌嘴不可。现在你还不快给我退下。”
看到巡抚大发官威，陈非凡不削的摇了摇头。平日里这般官僚主义做派，那里会在乎什么民间疾苦。就这样的人，又和残害汉人的满清以及烧杀夺虐的洋人有什么分别。
提督看到陈非凡受辱，面色更是不好看。现在陈非凡已经是他内定的自己人，打陈非凡的脸就是在打自己的脸。
“刘巡抚，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这里是我提督衙门，还轮不到你来发号施令。非凡是我的军机参谋，在这提督府应该还没有人能够不让他说话的。”
刘巡抚怎么也没有料到提督有这么大的反应。在他看来陈非凡左右不过是个汉人奴才。
总督看到提督有撕破脸皮的趋势，立马打起圆场来。
“学儒你这是说的什么话？还不快给陈参谋赔礼道歉。这几个月广州城里发生的一系列大事，都有陈参谋的身影。足以见得陈先生实在是广闻博学之士，不过这样的大才不走科举报国之路，而是甘心做一个小小的军机参谋实在是有些屈才。”
“总督大人过誉了，陈某那里是什么治世之才。这几个月发生的这一系列事情，不过是适逢其会而已。其实能够定鼎局面的，还是提督大人。
在下虽然在美利坚合众国淘得了一些见识，可是对于诗书礼易了解并不多，别说科考了，便是秀才也是考不上的。不过能够承蒙提督赏识做一些利国利民之事，这是在下的荣幸。提督能够检举我为军机参谋我也是万分感激。”
面对总督既有捧杀，又有挑拨的话语，陈非凡从容的应对。这番话不仅仅没有让他与提督疏远，反而让提督对他更是满意。
总督看到陈非凡回答的如此慎密，知道这次是碰到了硬茬子。再加上陈非凡故意提及的美利坚合众国，这就让他更加摸不清陈非凡的底细。
稍稍一思索，总督便决定今天这事情就这么算了。有陈非凡存在，今天他们在这里基本上是占不了什么便宜了。既然如此不如多留下一丝余地，等待日后再做布置。
有了这个念头之后，总督继续寒暄了几句，便借故公务繁忙和巡抚一起离开了。
看到总督他们出大门，这间屋子里的马奔忽然松了一口气，双腿也忍不住的发软。虽然他跟着提督辗转了这么多的地方，见过的大人物已经不少。但是还是第一次和巡抚总督这样的一方大员对垒。
“真是没出息。就这么个场面就吓成这样。你就这个胆量我到时候能把大事交给你做么？凡事多向非凡学一学，刚刚如果没有非凡替你挡一下我看你是要尿裤子里了。”
马奔遭到提督的训斥，整个脸羞的通红。刚刚的那件事绝对是他这辈子的耻辱。
“提督大人，今天的事情虽然过去了。但是巡抚衙门绝对不会这么善罢甘休，大人可想过要如何应对他们。”
看到马奔被训斥的无地自容，陈非凡将话题直接带到了正题上。对于提督而言，总督和巡抚现在是他最大的对手。
“这事情确实是麻烦。刘学儒那厮倒还不算什么，不过胡廉这个老家伙就不好对付了。他是两广总督，而且在朝廷门生故旧多不胜数。而我我虽然有圣佑在身，阿玛也留下了一些故交，可是依旧和那老家伙有些差距。”
听到提督这么一念叨，陈非凡就知道提督是准备和总督他们对缚朝堂。不过在他看来，这样的做绝对没有任何的好处。无论是胜与负，提督必然在当权者心中留下一个糟糕的映像，这对提督今后的仕途必然留下隐患。
“提督大人，我觉得事情还没有到这一步。我认为现在我们最需要弄清楚的，是总督以及巡抚衙门的诉求。只有找到了这个病根，我们才能对症下药。而且我觉得如果要把民团的这事情做的漂亮，那么绝对少不了要与地方官府有所合作。”
陈非凡这么一说，提督忽然觉得事情好像也是这么一回事。他是官宦子弟，从小耳听目染对于政治斗争也不陌生。然而因为一些小事卷入党派之争而耽误了前程，确实划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