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十四章【无忧2】

肖信咽了一口口水,心尖都颤了几颤。

嵇无忧似笑非笑地看着肖信表情的瞬息万变,轻吐声道:“还打吗?”语气颇为不屑,妙绝的一招激将法,将问题抛还给对方,肖信若说一个“打”字,那半条命也就相当于埋进土里了;若果说“不打”,于他自己的要强心又过不去。

就在两难之际,只听顾云舟忽然插话道:“难道阁前来此地,又费尽心思设计百重机关,就是为了将我们一招毙命?”

“果然呐......还是你师父老练。”嵇无忧脸上的笑意更深了,“杀你们还不好说?需要我费尽心思去设这道道关卡?屁话!这人一到不惑之年啊,就愿意去想点人间难解的事儿。肖无双,我不杀你,也不会去杀你师父。但是!我得考考你,看看你的身板和身手,能不能扛住我三弦。”

肖信转过头和顾云舟对视了一眼,点了点头。他早知今日与武林第一的高手会见,嵇无忧断不会那么轻易的放自己走,可若自己连片玉的三弦都扛不住,今后又怎么能在江湖中立足?

“准备好了?我要试的人是你,可不是你那年少成名的师父——顾云舟。”

“行了,试就试,别挖苦别人。”

“哈哈哈!狂傲之徒。你小子可知这天下功法,能通自然之灵。结天时、地利、人和,俱为己所用,才能称一个【仙】字?今天,我便要你看!这丛林之中春生秋杀、百树之叶,可以不应时而落!”语罢,嵇无忧手中的琴倏忽被他从地下三尺之后的土壤中拔起。随后,身着的一袭素衣被林中突起的长风掀了起来。手指只轻弄一弦,却发出了“铮”的一声。原本青葱翠绿的槐树硕叶竟然纷纷掉落,聚集到一处,像是片片飞刀一般朝肖信扑来。

‘此招同【无霜阁】剑法中的琪花玉树极为相似,这次只能用雪泥鸿爪来破了。’肖信心道,随即出剑而迎,身却似飞燕一般,随着树叶奔来的方向而去。未管是时天上正降着的瓢泼大雨,他将头上戴着的斗笠随手一扔,心中默数了三个数字:壹、贰、叁!就是现在,回身。

几乎是在弹指一挥间,肖信手握霜暮剑,将其横身前,两指在剑身上一抹,银色的辉芒随着霜冷之气顿时在空中炸裂开来。

“千里冰封!破!”手中的剑刃朝前方宛若利刃的树叶上一挥,天中的雨凝固了,刹那间就凝结成了簌簌雪花。而那些如猛兽般对他狂追不舍的叶子也在空中静止了下来,冻结成了一个大冰球,重重地从空中掉下摔在了地上。只闻,“轰隆”一声巨响,响彻行云。

“还行,还算快。今日是我第一次领教你们【无霜阁】的剑法。顾决,你把这孩子教的不错。”

这番赞赏的话从天下武功第一之人口中说出,肖信内心欣喜,用余光小心地观察着顾云舟的表情。那人虽未言语,但是眸中藏笑,一看就是开心的很。

顾云舟高兴,肖信就比他更高兴,‘一定要赢!’胜负之欲涌上心头,手握霜暮剑,肖信语调高昂道:“前辈,第二招我也能接住!”

“好大的口气。”话虽凌厉,可嵇无忧言出此语时却无一丝愠气,“那好,你可听清楚了。你和你师父的这霜晨、霜暮两把剑,曾在寒冰溶洞之中锻造了七年有余。此剑一出世,天下英雄尽想得之。上古先贤有言:‘虽仙剑有灵气,是认主人而非被收存;但任何武器、主人都有它自身的弱点。’所以,你要记住——以剑养人魂,以人补剑气,才能做到人、剑为一。无坚不摧、无法可破。”

肖信没想到,他和顾云舟以为要来杀他们的人,竟然成了给自己传道授业的先生。

“前辈的话,晚辈自当牢记在心。”

“好,那么。下一剑,我便让这眼前的天下为霜,变成熊熊烈火的修罗场。”语罢,嵇无忧席地而坐,将琴置在自己的大腿上。手指勾住第二根琴弦,运了三分内力,“啪!”地一声,琴弦回落,掀起飓风,吹走了方圆几里的落雪。此风打在树梢上,竟徒然吹起来了烈火。转瞬之间,此火已经连成片,若肖信再不行动,他只会被埋在火堆之中,敌强我即弱,一旦错过最佳时机,他将无毫无逆转之力。

‘没办法了,只能试试傲雪凌霜能不能破了。此火绝非明火,应为内里催生的心火,假象比真火更难解。’肖信运了八成功力,将剑法的第五重、第六重一同使出。傲雪凌霜立寒梅,千里冰封万雪飘。就在使出功法的那一刻,肖信忽然想到——此地临水!且就在不远之外。

“对不住了,借宝地水一用。”剑气凌人,天地之间瞬间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从远处而来的水,在此林之中被肖信用内力汇聚成了数道冰魄,铺洒在每一棵树的顶端。

以雪水化烈火,此法虽然可行,却极耗内力。等到所有的树上火都被扑灭后,肖信已经气喘吁吁,瘫在地上,浑身发软了。

“倒也算聪明伶俐,如果周围没有水源怎么办?”

肖信懒得理他,心道:‘这人是不是故意来找茬的’可转念一想,他没一首【广陵散】杀了自己已经是万事大吉了,怎么还不知足。便颤巍巍的答道:“不,不行,再想.....其,其它的办法。”

“哈哈哈!”嵇无忧仰天长笑,好像眼前的肖信倔强逞强的模样触到了自己的笑穴,转而语气又轻薄了几分,“你这样子,第三招可还守得住?”

“那,那是自然。继!续!”肖信轱辘着从地上翻滚起来,满身的泥浆雨水,可眼神却枭骇地看着白衣未染、一脸从容的嵇无忧。

一招比一招要难,这是必然,只是自己还不知道他下一步的“棋”要怎么走。

嵇无忧看了看肖信,眼神又虚晃地瞟了一眼站在一旁的顾云舟,幽幽道:“今日若不见红,是不是会虚了此行?”肖信没听清他在念叨什么,眉目紧锁,猜测那人心里正打什么鼓。

“这第三招嘛...给了提示就不仁义了。”嵇无忧轻轻用中指抚上了第三根弦,指腹在琴弦上轻轻一滑,“嗡嗡”两声不太悦耳的杂音,在林间掀起了一阵风尘,尘土混杂着落叶朝肖信这边吹来。‘这琴音...好似并无杀气啊。’肖信还纳闷呢,就听嵇无忧说道:“别忘了眼睛和感觉都触及不到的事实背后。”

‘背后?不好!’肖信慌忙转过身去,只见由树叶汇聚而成形成的【叶剑】并未朝着自己刺来,反而向顾云舟站着的地方飞去!没时间了,肖信的脑海里一片空白,想都没想地直接飞身朝顾云舟扑了过去,“云......”舟字还未言于口,就被那剑的穿心之势刺进了后胸。

“阿信!”顾云舟若说毫不知情是假,可是反应知觉被人锁住了是真。嵇无忧的两下摸弦,一为定顾云舟神,二才是做叶剑。总罢是覆水难收了,“阿信,你感觉如何了?”

肖信的背部被那剑刺出了一道半尺深的窟窿,鲜血不住地往外流。顾云舟检查完肖信的伤势,两道剑眉都欲要聚在一起,刚想找嵇无忧质问的时候,抬头间却发现,林中又只剩下他们二人,而那人早就音影全无了。

雨落长林,一旁驻足的马儿发出了一声悲戚的哀鸣,像是在悲痛肖信,又像在提醒顾云舟,他们现在就可上路。

“师父,我...我没事儿。”那一剑的力道不小,虽未伤及要害,但是若不能及时止血也会有性命之忧。“撑一撑,阿信。”顾云舟把肖信扶上了马,自己也蹬上了同一匹,扶着他的身子,又轻哄般道:“别怕,阿信,咱们马上就要到了。”

‘哪会轻易就害怕啊,师父...’肖信嘴唇发青,眼皮也沉的厉害。话就在嘴边,却实在难言于口。

雨势并没有因为肖信的伤势之重而起悲悯之心,反而像报复一般,愈演愈烈起来。“驾!”顾云舟扬鞭一挥,两匹俊马疾驰在林间小路上,踢碎了坑洼不平的水镜,扬蹄朝前方奔去。

骑在马上,肖信能感觉自己的体力消耗的很快,而与此同时仙力也在消逝。他知道自己已经累的不行了,就连意识也渐渐模糊起来,可从背后传来的温度却让他的心无比安宁。‘原来,师父他一直都在,真好......刚刚没有伤他分毫。’肖信心满意足的闭上了眼睛。最后,终于受不住,脑袋沉了下去,陷入沉睡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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