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第118章 编练水师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看了过来。

曹皇后虽然好奇,但也没有开口问,而是又转开视线,看向甄凉。

虽然本金是她的,但是既然说了要给甄凉拿去经营,自然不能又半路折到桓羿那边去。虽然他们是夫妻,但是曹皇后有一种奇异的感觉,“夫妻一体”这种话,固然有几分道理,但放在甄凉身上,一定不会照单全收。

对上她的视线,甄凉领会了她的意思,不由笑着问道,“什么生意?”

“海运。”桓羿吐出两个字。

一时,在座众人心里都难免惊异。中原朝廷,大都要行海禁,并不全是因为朝廷短视,看不见海运的便利和利益,只是其中牵扯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

本来中国就已经足够地大物博,对于四夷和边境小国没什么物资上的要求,再加上这年头交通不便,信息传递十分滞后,若是距离过远,朝廷就会失去对当地的掌控力。

就连民间也有俗语说,“山高皇帝远。”

既然管不了,那索性就直接放手,大部分时候都只保留一个羁縻的名义,表面上属于朝廷的一部分,实际上朝廷既不派官也不驻军,管理全都交给当地土人来做,有些地方甚至连税都不收,只求他们老实一点,不要闹出乱子就够了。

对于陆地上的边境是如此,就更不要提海面上了。

首先,想要掌控领海权,就必须要有一支强大的水师。而跟陆地上的军队相比,水师除了装备、粮饷之类的要求之外,还必须要有船。而且绝不是民间用的那种小舢板,而必须是大船、福船,这样才能经得住海上的风浪。

这样一来,经营一支水师,成本就要比陆军高得多。

而且还不是建好了就一劳永逸,毕竟海面上的风浪永远不会平息,船只会破损、沉没,而且海面上,一艘船沉了,那就不光是船的事,船上的货物和一船的人,也大都救补不来了。

因为历史原因,中原朝廷跟西北的草原部族,可谓是仇深似海。尽管在西边和北边肆虐的部族换了一个又一个,中原朝廷也一次又一次改朝换代,但是彼此之间的对立,却始终没有消失。

所以朝廷绝大多数的精力,都要放在对抗西北异族身上。譬如本朝,每年岁入不过四千万两,却至少有一半要用在西北军费上,如此便可见培养军队的耗费。

在这种情况下,朝廷既没有钱也没有力去成立水师。偶尔有些朝廷行有余力,组建水师,也往往在几次损失之后,便选择及时止损。

偏偏这片陆地的海岸线又太长,从东北到南境延绵数千里,朝廷没有水师,就很难管控出海的百姓和渔民,导致海面上乱象频生。

而朝廷唯一能拿出来应付这种情况的政策,就是海禁。

既然管不到,那就不让我们的百姓出海,更不让商船出海,这样自然就安稳了。

可是俗话说得好,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靠海的百姓,自然就要从海面上讨生活。海禁一出,朝廷管理起来是很方便了,可是百姓的生计却会受到影响。

真到了活不下去的时候,谁还会去管朝廷的禁令?所以民间还是不断有人出海,甚至有些人既是渔民,又是商船,还是海盗,在朝廷管不到的地方搅风搅雨。

而海运的确是暴利的行业,这份利益,朝廷离得远,不想要,可是那些就住在海边的世家大族,却不会放过。久而久之,海运就彻底被他们掌控在了手中,甚至各自支持着一批海盗,操纵整个海面上的局势。

因为这其中巨大的利润,所以到后来,海禁不仅是朝廷的政策,也是这些沿海地方世族拼命想要维护的东西。

只有这样,他们才能永远将海面掌控在自己手中。

对于这些,朝廷当然不可能一无所知。但既然自己无力去管,索性就当做不知道,或者意思一下在沿海开一两个港口,而世家也偶尔会在这里停泊一两条船,象征性地上交一些税收,就把自家的船队过了明路。

桓羿在江南赈灾时,才了解到其中的情形。他对海运的便利和利润,可是眼红了很久了。在他看来,若是朝廷能开海禁,将这些商船都管理起来,收取船税,那么这笔税收本身,就足以支持供养一支强大的水师了。

只不过当时的他,根本没有余力去做这件事。甚至就是被他们一锅端了的那几个世家,本身也应该是在海运里掺了一脚的,却没有搜出任何的证据,只得不了了之。

现在他登基了,自然能腾出手来筹备此事。

最近这段时间,他都在琢磨这件事,所以一听甄凉和曹皇后要做生意,立刻就想到了这上面。

不过大魏海禁的政策早已深入人心,所以其他人听他提起这两个字,一时不免有些愣怔。倒是甄凉反应得最快,因为在上一世,摄政王在掌控朝堂之后,也选择了解除海禁、成立水师,桓羿会这么想,也就很正常了。

“陛下是打算开海禁?”她问,“可是要训练水师,打造船只,只怕没有三五年不能成事。”

“未必要自己打造船只,训练水手。”桓羿道,“须知江南那些世家,几乎每一家都有自己的船队,若是能将这些船只和人手收拢,自然就是一支现成的水师。”

莫说是甄凉,就是半点不懂海运的人,听他这么说也忍不住摇头。

这也只是听着好听罢了,这样一支水师,只怕内里矛盾重重,根本无法掌控。那些世家大族的桀骜,是所有人都能看见的。再说,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这是与人争利的事,世族又怎肯坐以待毙?ぷ99.

曹皇后问出自己的疑惑,桓羿便笑道,“所以不能一上来就直说。”

他看向曹皇后和甄凉,“你们有这一笔本金,我还可以再给你们添一些,之后以两代皇后的名义,去找那些世族合作,你们觉得他们会拒绝吗?”

那当然不会。这些世族赚取了不少钱财,他们现在更多谋求的是朝中的关系。所以他们一面培养家族子孙,希望他们能够入仕,另一方面则是积极在朝堂上运作,金钱开道,拉拢一些官员站在自己这一边。

若是曹皇后和甄凉主动找上门去,愿意给他们当这个靠山,他们自是求之不得。

皇帝能对别人狠得下心,新婚妻子和她的家族,总要优容几分的。

借着这个机会,自然就能顺利打入船队内部,摸清楚他们的情况。如此知己知彼,等桓羿要动手的时候,他们就算想抵抗,也毫无用处。届时也就只能转变思想,站在朝廷这边了。

更多的事情,就不是其他人需要考虑的了。所以听桓羿这么说,都是眼睛一亮。若以两位皇后的身份为饵,只怕那些世家争抢着要跟她们合作,的确是一门好生意。

倒是甄凉若有所思,总觉得桓羿的计划不止于此。

不过这并不是此刻需要讨论的事,所以她也暂时按捺住了想法,只跟曹皇后和桓羿讨论了一下要出多少钱,怎么找人,以及派谁去跟那些世家交涉,又让谁跟船出海的事。

等这些都定下来,时辰也不早了,曹皇后便起身告辞。

她今日原本只是来道喜,却没想到竟是满载而归,心情自然十分不错。这一高兴,就忍不住想到桓衍面前去炫耀一番。

乾元宫中。

甄凉今晚依旧留宿于此,也没什么人觉得意外。

沐浴过后,夫妻俩亲热一番,才躺在床上说闲话。甄凉便提起了下午说的那番话,“陛下应该还有别的计划吧?”

“嗯。”桓羿把玩着她的头发,漫不经心地应道。

甄凉的头发养得很好,黑黝黝的,又滑又亮,还带着一点淡淡的香气,让他忍不住凑近了去嗅。心思一散,也就不太在意自己说了什么,“海运倒是其次,朕想重新打通与交趾、占城的联络。甚至若有必要,重新将之收复也未尝不可。”

听到这话,甄凉不由一惊,急忙转过脸去看桓羿,想了片刻才问,“为了粮食?”

桓羿点头,“照你的说法,未来数年之内,灾荒都会十分频繁。其实不必你说,我近日翻看史书,几乎每隔数年就有一个地方会出现天灾,而且往往不是一年就结束,而是持续数年。我们大魏的国土太过广袤,如此一来,几乎年年都有天灾,只不过不算太严重,就连史书上也只是一笔带过。”

不说大魏,历朝历代其实都是这样。

但中原朝廷虽然时常改朝换代,可是能绵延至今,就足见虽然灾害频仍,但还是人们可以应对的。

说到这个,就真可谓是“成也地大物博,败也地大物博”了。

因为地大物博,所以灾害往往只发生在一地,只要朝廷还算合格,就可以从别处调派粮食,前往赈灾。可也是因为地大物博,粮食调派耗费甚巨,再加上朝廷对地方的管控不够及时严密,往往会出现欺上瞒下、贪污赈灾物资等事。一旦朝廷稍微懈怠,处理不好,就容易出现叛乱。

而一旦这种内耗的战争频繁出现,就很容易拖垮整个朝廷的行政和财政体系,最终导致朝廷分崩瓦解。烟消云散。

现在的大楚,明面上看似乎十分太平,但实际上,桓羿登基之后,只需稍微查点国库,便能发现一个触目惊心的事实:朝廷早就已经被掏空了,如今不过是拆拆补补,勉强维系。

可是如果接下来数年都有如去年那样的大灾,恐怕要不了多久就会被拖垮。

国内已经是个烂摊子,整理固然是要整理的,但这需要时间,所以桓羿就打算对外谋求更多。而作为产量地的交趾占城,就是这么入了他的眼。

有几个朝代,交趾占城都是归属中原朝廷管辖的,所以留下的资料也不少。其中便记载着,当地的粮食可以一年两熟甚至三熟,虽然口感肯定比不上普通的粮食,但在缺粮的时候,谁还会在意这些?

不过朝廷之所以失去对当地的统治,一是因为太过偏远,二则是因为当地山高林密、瘴气横行,中原的军队很难适应当地气候,征讨起来自然也事倍功半,因此后来就索性放弃了。

可是如果能够重新打通海运,从海上运送物资和人员,那就能做大限度地减少损耗。只需经营两三年,就能够得到大量的粮食,弥补中原的缺口。

而只要有粮食,就能够稳定人心,避免再出现各种民乱。

这样,也能将他个人的声望提升到最高。到时候,他再在国内推行各种变革,所面对的压力就会小很多了。

除此之外,出海还有另外一个好处,就是能够搜罗更多海外的作物,将之移栽到中原来,丰富本地的物产品种。而且,据甄凉说,上一世曾有人献上从海外带来的红薯,产量极高,也是如今的朝廷所缺少的。若能找到更多这样的种子,粮食问题迟早可以解决。

“到时候,即便江南的田地都用来种植桑叶和茶叶,也不用担心缺粮了。”桓羿如是道。

既然有这么多好处,那么这件事,自然是势在必行。

甄凉微微点头,又问,“可是出海经商也就罢了,水师总不能真的指望收编那些世族手里的船和人吧?只怕到时候会难以管理。到了海上,若出现哗变……”

“自然不能由他们作为主力。”桓羿道,“朝廷还是要有自己的水师。这也是我想让泰山大人去做的事。”

“就是你之前说的那件事?”甄凉来了兴致,但很快又皱眉道,“让穆将军去训练水师?他确实是个能征善战的将军,可是从前一直驻守在西北,从来没上过船。水战应该跟路上不一样吧,能行吗?”

“现在朝廷没有熟悉水战的人员,只能用这种笨办法了。一边招收水兵,一边摸索着训练,先看看成效。这个过程中,也可以发掘出更多善于水战的将领,到时候穆将军只需居中指挥便是。”

甄凉当了皇后,穆家就成了外戚,现在穆长征还在西北,都是桓羿以“西北不可无人镇守”为由,强行把人留下了。可是穆将军是不可能回去的,所以只能给他找点别的事情干。

桓羿本来是打算在中央成立一个专门的军事机构,如前朝的中军都督府或是枢密院那般。

但眼下的情况是,在不打仗的时候,这个机构的用处不大,依旧是闲置。所以思来想去,倒不如让他去培训水军,虽然换了个战场,但依旧是在前线。

当然,桓羿也知道这样有些强人所难。毕竟穆将军这样的年纪,要他转变作战方式,并不容易。如果可以,他倒是希望穆将军镇守西北,让穆长征去培训水军,可惜局势并不允许,也只能如此。

好在如今海上只有小股海盗或者倭寇作乱,没有太成规模的,拿这些人练手,应该可以逐渐磨练出一支水师。

不过即使是这样,也需要时间。所以桓羿听到甄凉的打算,才鼓动她们去插手海运,这样,说不定可以直接利用商船运来更多便宜的粮食。即便要价高一些也无妨,可以暂时缓解一下国内的粮食危机。

“也罢。”甄凉沉思着道,“若是让舅舅选,我想他也更希望去前线,而非留在京中享福吧?”

事实也确实如此,当桓羿私底下见过穆平海,跟他商量此事时,他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就接下了这个艰难的任务,还笑言,“臣名平海,但大半生却都只在西北作战,不了还真有一日,能去扫平海波,也算是一段奇缘。”

桓羿闻言不由笑道,“好!你如今已经是镇西将军了,若是果然能扫平海面,朕就再封你一个平海将军。”

建功立业,哪个男儿没有过这样的梦想?穆平海已经算是成功的了,但相对的,他也有更大的雄心壮志。而今桓羿肯给他这个机会,虽然前路艰险,但他也依旧喜出望外,当下拍着胸脯保证会做好。

桓羿又提醒他,可以从西北要几个人过来。

他说的就是之前被甄凉引荐到西北军中的田老虎等人。桓羿后来看过战报,他和他的兄弟们都是敢拼敢杀的,如今已经因功升职,在西北军中混得不错。

他们身为江南人士,更熟悉船只和水面,能给穆平海不少帮助。

不过这一次,穆平海要去的不是江南,那样很容易打草惊蛇。所以他要去的,是黄海海域的登州府,那里距离朝鲜和扶桑都很近,是个练兵的好地方。最重要的是,这两个属国都不怎么老实,近来也颇有一些战报送来,让穆平海得以以巡视和整顿当地军备的理由前往。

至于训练水军,在有所成效之前,倒也不必大张旗鼓。

……

甄凉最终还是选中了大利去做她和曹皇后的代表。

他本来就是军中斥候出身,打探敌情是老本行,必然能做好。而且为人十分变通,也不怕应付不了各种海上的变故。

再说,他们是军卒,总不能一直在自己手底下做事,甄凉也要为他们考虑。现在桓羿既然要建立水师,收编世家的船队,那么大利若是能在其中建功,到时候自然而然就可以在新建的水师之中占据一席之地。

至于经商之事,只要带出几个熟手,也不用担心应付不过来。

所以没过多久,不光大利要带着大笔金银离开,就连成总管,丽娘等人也要走了。江南还有一摊子事等着他们,再说大利那边说不定也需要他们提供一些支持。

甄凉摆酒为他们送行,心下不免也有些惆怅。团圆时自然欢喜,但分别总令人悲伤。

好在现在阻碍已经扫清了,未来会有更多的时间团聚,分开也只是为了去做各自该做的事,伤感也只在一时。

甄凉低落了两天之后,也在桓羿的“安慰”下,迅速地振作了起来,准备将自己之前已经打算好的事,一一落实下去。

这第一件,就是之前桓羿在越王府时,弄的那个藏书院。

虽然只是用来做挡箭牌,但是桓羿也确实用心搜集了许多的书,几乎将几处院子装满。现在他登基为帝,要搜罗天下的书籍,就更容易了。所以甄凉打算将整个越王府都拿来存放藏书,然后正式对外招收藏书院的管理人员。

本质上来说,这些人的职责,倒是有点像是翰林院的那些官员们,负责校正、编纂和修补一些古籍,还有书籍的晾晒和存放之类的工作。只不过翰林院里都是有品级的官员,而且还得是进士出身才能进入,而这个藏书院的门槛就要低多了,直接公开对外招人。

即使如此,因为藏书院的原址是帝王潜邸,而且这件事也是帝后一手推动,所以感兴趣的人不知凡几。

虽然其中大部分人并不是想来修书,而是只将这当成他们的进身之阶。不过没关系,甄凉还是将所有人都留了下来。等他们发现在藏书院里并不能够近水楼台,想必就会主动求去,留下那些真心来看书修书的人。

陆陆续续还有不少书籍被送来,再加上现在皇室的各种藏书也可以借出来抄录,在这个学习昂贵,看书困难的时代,还是有不少人愿意过来的。哪怕只在这里待几年,看完里面的藏书,也能获益匪浅。

尤其是那些家贫的士子,就更是如此了。

“有了藏书院,下一步你是不是就要开办书院了?”桓羿问她。

甄凉摇头,“虽然有这个打算,但是短时间内是做不成的。既没有合适的老师,估计也很难招收学生。”说到这里,她话锋却又突然一转,“不过,对外的学校办不起来,但对内的倒是有几分可能。”

“对内的?”

“是的。”甄凉道,“我准备在宫中办一个小学堂,内侍和宫女都可以来上学,教一点识字、算数和简单的技艺。说不定能筛选出一批可用之人,到时候让他们去做别的,也更容易。”

读了书,识了字,有了本事,往往就不会甘于只做个端茶送水的奴婢了。

而大部分人,也走不到擅权弄政的程度,留在宫里对他们没什么好处。这样,他们就会主动去寻求出路,比甄凉强迫他们离开要好。

虽然她并不会就此丢开不管,但他们自己愿意上进,和只能接受她的安排,还是不一样的。

这样,两三年后,说不定就能将宫中大部分人送走。到时候皇宫空下来,大部分宫殿也可以挪作他用。

甄凉甚至连用来做什么,都考虑好了。开办一所文学堂,文学堂旁边要有个礼堂,如当年稷下学宫那般,让所有人都可以登台宣讲自己的理论和研究成果。开办一所武学堂,武学堂旁边要有个大校场,用来演练武艺。另外还要有一所女子学堂,招收官家出身的女性入学。不过具体教什么,甄凉还没想好。

除此之外,到时候曹皇后那边应该也有所建树,要划一块地方给她。

这样一来,应该就差不多了。

“所以你把朕的后宫,都变成了各种各样的学堂?”桓羿听她说出种种计划,不由失笑。

太监和宫女有学堂,士子和武者有学堂,就连女子也有学堂了。不过这样一来,想必宫中不会缺少热闹了。而且这是教化之道,纵然有朝臣反对,也很难找到站得住脚的说法。

帝后宁可牺牲自己,连宫殿都挪出来开办学堂,只能是好事,也是朝廷和民间最容易接受的做法。

“陛下哪里还有后宫?”甄凉反问。

桓羿笑了起来,凑到她身边,压低声音道,“怎么没有?朕的皇后一人,就抵得过佳丽三千了。”

“没正行。”甄凉伸手去推他。

结果不但没推动,自己还整个人落入了他的怀里,好好履行了一番后宫佳丽应该尽的义务。

……

有了要做的事情,时间就过得很快了。

大利没有辜负甄凉和曹皇后的期待,顺利打入世家之中,跟他们谈好了十分优厚的条件,并在当年秋天出海。不过,具体到底怎么样,还要等明年船队回来之后才能知晓。

但曹皇后也没有完全将希望寄托在这上面,而是已经开始推行起自己的各种想法。

虽然没钱,但是也有没钱就能办成的事。

比如她牵头,让京中的所有医馆联合起来,做了一次免费诊病的活动。当然,只是看病免费,抓药还是要付钱的。这事一出,整个京城就都知道了昭静皇后的名字,一时间存在感无比强烈。

而曹皇后也没有浪费这个就会,依旧是从医馆入手,鼓励各家拿出自己的秘技,放在一起公开研习、共同进步。

这当然是很难的,不过有曹皇后的威望在,至少除了压箱底的手段之外,别的东西大家都是愿意拿出来的。于是经过了几个月的切磋磨合之后,最终整理出了一本集大成的医书。

桓羿得知此事,便立刻让人将此书刊印,颁行天下。这样一来,虽然外地的医馆和大夫们无缘此次盛会,但还是可以享受到成果的。

昭静皇后的名声,自然也日渐响亮。不过因为只在民间,又是因为这种事,倒也没引起什么忌惮。

甚至有百姓跑到温泉行宫去拜谢,倒是把她当成可以烧香的菩萨了。

曹皇后这边一切顺利,但桓衍却很不好过。

他现在只能躺在床上,冬日和春日倒没什么问题,可是一到夏天,就容易捂出毛病来。纵然宫人再怎么勤恳地照顾,他还是十分不舒服,再加上躺了这么久,身体机能逐渐退化,于是一个夏天过去,整个人便消瘦得厉害,连骨头都突出来了,看上去十分瘆人。

曹皇后已经不太去看他了。一方面是不喜欢他现在这个样子,另一方面也是太忙。每天光是忙外头的事就顾不过来,哪有空去看他?

她来的时候,桓衍心里满是恨意,只觉得这个背叛了自己的女人面目可憎。可是等她不来了,他又开始觉得寂寞。

可惜,没有人会在意他的想法。

入秋之后,天气渐渐凉爽下来,然而桓羿的身体状况却没有转好。按照太医的说法,他现在只是在熬日子了,后事已经可以准备起来。

果然,他最后没有熬过这个冬天。

在曹皇后忙着到处奔波,为京城的乞儿们筹集御寒的衣物、燃料和食物的时候,他悄无声息地死在了温泉行宫之中。

而忙碌了一天的曹皇后,回到行宫,听到这个消息,也只是微微一愣,便语气平静地道,“知道了。”

她早已不是那个情绪会轻易被他的一句话所左右的皇后。

丧礼办得还算盛大,不管怎么说,桓羿的皇位是从桓衍那里继承来的,所以表面上的功夫也应该做到。不过陵寝的选址,桓羿选在了凤京,说是要让他跟大魏的列祖列宗都葬在一起。

曹皇后暗地里跟甄凉说,以后她若是死了,随便挑一块京郊的地葬了便是。反正本着卑不扰尊的规矩,她也是不必跟桓衍合葬的。

甄凉自然是同意了。

穆将军那边也十分顺利。登州是有船的,虽然规模不大,但勉强可以在近海航行。毕竟这边虽然没有成建制的水师,但是因为要抵御倭寇,还是有这方面的需求。

有船有人,即便不过十来条船,几百个人,也足够了。

他没有急着招募新兵,也并不迫切地出海剿匪,而是自己先跟着训练了两个月,熟悉了在海上的一切,才在当地招收了一批渔民出身的士兵,开始正式的训练。

训了几个月,到秋天时,这些人已经勉强能看了,他就趁着入冬之前,领兵出海,剿灭了几支小股倭寇。

还有意外之喜,这些倭寇竟然颇为富有,藏匿了不少金银珠宝之类的贵重物品,自然都被收缴了。这一下,训练水兵的耗费就能弥补掉一半。

桓羿收到这个消息,也十分高兴,当即在朝堂上宣布了这个捷报。

虽然现在还没有水师,但他已经开始为穆将军造势了。将来在需要的时候,立刻就能把架子搭起来,然后完成自己一系列的计划。

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长宁元年的新年,过得十分热闹。

去年因为汉王逼宫的缘故,导致整个新年都在紧张之中度过,没有半点气氛。或许是为了弥补,所以虽然还在桓衍的孝期里,但因为当今皇帝只是兄弟,所以倒也没有过分禁止这些。

不过,或许是因为看他们的日子过得太平顺,长宁二年的开局就不太顺利。

一直到四月,北方都没怎么下雨。

很显然,在南方洪涝过后,北方的旱灾也如期而至。

往年之所以能支持,盖印南北所种植的作物并不相同。北方种植小麦、高粱,南方则种植水稻,开塘养鱼。这样,北方受灾可以从南方调粮,南方受灾可以从北方调粮,就可以暂时维持住局面。

但是现在,南方的主要产粮地江南,已经将大部分的土地都种上了桑苗,即便是前年的洪涝,也没有更改他们的意志。

虽然桓羿保住了一部分土地,也坚持种植粮食,但也仅够当地所需。可以想见,如果今年北方粮食减产,那么全国的粮食绝对坚持不到明年夏收。

江南的烂摊子是桓衍留下来的,而且已成定局的事,再要更改也不容易。

所以桓羿也没打算跟他们死磕,而是预备在南方再开辟一处产量地。

他的目光放在了荆湖地区。这里古代是云梦泽所在,大泽绵延千里,如今逐渐消退,留下来的土地都是沃土,最适宜开垦为田地。而且这里临近长江,跟脾气暴躁,动不动就改道的母亲河比起来,长江要柔顺得多,虽然也时常有泛滥之事,但总体而言,还是很适合开辟为产粮区的。

但是开垦田地,就需要人口。所以朝臣们嘴里不说反对,却只是将困难之处反复提了又提。

可惜桓羿早有准备,祭出了军屯的想法。

湖上也是可以编练水师的,事实上太湖和洞庭湖都一度被水匪占据。所以一边练兵,一边开垦土地,就是个不错的想法。

然而开垦水师之事才一提出,就立刻遭到了强烈的抵制。

虽然在预料之中,但桓羿还是难免失望。他很清楚,朝堂上大部分人都能看清楚编练水师和开垦土地的好处,但他们还是选择反对。一部分人是为了维护自己的利益,一部分人却只是为反对而反对。

只是不希望他这个皇帝野心太大,太过折腾。他们更希望他能老实一点,“垂拱而治”,政事交给他们就行了。

好在桓羿的目的,本来也不是做成这件事,而是先提那么一下,在所有人心里种下一个种子。这件事他早晚会做,而当他准备做的时候,将没有任何人能阻拦他。

而且眼下,他将这事抛出来,放在明面,多少也可以给登州的穆将军打个掩护。

已经有人怀疑他为什么去那里督军,一去就不回来了。哪怕朝中经常送来各种大小捷报,但有心人还是从中察觉到了异常。不过,有桓羿搅局,他们现在多半是顾不上这边了。

好在不久之后,南方的船队返航,不但带来了大量的贵重香料、宝石,还有一船船的粮食。

香料和宝石即便在南洋也是贵重之物,产量不多,所占据的面积也很小,所以船上有很多空余之处,在大利的游说之下,就都被利用了起来。反正海上一般来说都不会空船,免得船身重量太轻,被海浪一掀就翻了,装什么不是装?

谁知一回来就得知北方大旱,粮价上涨,又能大赚一笔。

可惜没等他们高兴太久,运回来的粮食就被大利以甄凉的名义包圆了。这是大家一起运回来的粮食,想要推说没有都不行。而且给的价钱也很厚道,没道理拒绝。

这让一众习惯了囤积居奇、操控粮价的大商人、大世家十分不习惯。

不过他们现在背靠皇后,等于是背靠朝廷,行事当然不能再像从前那样肆无忌惮。有舍才有得,跟着一趟海运所得相比,那些粮食又不算什么了,所以没心痛多久,就被抛诸脑后。

而此时,大利已经风尘仆仆,赶到京城,并且给甄凉带来了一份她意想不到的礼物。

红薯!

大概是不知道该怎么弄,所以为了保险起见,大利不是将红薯块茎挖出来带回,而是将整个植株都带了回来,用竹筐装着泥土,再放在箱子里,养在船舱中。

听说船员们在缺少蔬菜的情况下,一度还弄了一些红薯苗来吃,倒也没吃出什么问题来。

不过这东西金贵,大利没让他们过分糟蹋。

所以此刻送到甄凉面前的,就是几框长势十分茂盛的红薯,看得她眼睛发亮,连忙让人去将桓羿请过来。

“这就是你所说的红薯?”桓羿绕着竹筐转了一圈,“若是枝叶和块茎都可以食用,那倒是个不错的东西。产量虽然还没称量,但瞧着也远胜过水稻和小麦了。”

“禀陛下,此事不能这么比较。”大利道,“普通人吃一斤米一斤面就可以填饱肚子,但一斤红薯却很难吃饱。而且吃完了饿得也快,又容易伤脾胃。即使在海外,也只有贫苦人家会去山上挖来果腹,并没有多少人种植。”

即使如此,一种新作物的出现,也足够令人高兴。

甄凉记得红薯似乎可以扦插种植,于是先让人将红薯苗截段,称量过后就送去种植了。这会儿还是春天,正好能赶得上,说不定秋日就能收回一批来。

框里挖出来的红薯,则有些看着比较鲜嫩,有些又老又柴。据大利说,应该是跟芋头一样,柴的是做种的母薯,其他的是新长成的。

称得的重量,则比桓羿和甄凉预计的还要多一些。

即使按照大利的说法,有种种不好,但是作为灾荒年间补充的食物,也足够了。毕竟为了活下去,灾年百姓们连树皮和观音土都吃,红薯这伤胃的小毛病,自然无关紧要。

而且更重要的是,红薯不列入税收之中。

这年头官府收税,是收粮食的。小麦、水稻都可以用来上税。也有人交的是丝绢、银两,但除非朝廷特意要求,一般不会这样。因为粮食换成布匹银两,必然会折价一些,不如直接上缴。

因为可以用来交税,若是有什么急事也可以出售换取钱财,所以即便是自己家里种的东西,百姓也往往舍不得吃。

但红薯就没有这样的顾虑了,可以作为日常果腹之物。跟汤汤水水比起来,无疑要好得多。

“立大功了!”得出具体数据之后,甄凉不无兴奋地对大利道。

而大利所立的功劳还不止如此。虽然只是出海几个月,但是大家在船上朝夕相处,他已经大致摸清楚了这支船队的底细,各种细节都记录了下来,就等着桓羿哪天需要用到了。

“好样的。”桓羿看完之后,也道,“辛苦你再跑一趟,摸清楚更多的情况。等明年,就可以用咱们自己的船队出海了。”

“自己的船队?”大利惊疑。

桓羿点头。穆将军那边的训练已经有了成果,但是这支海军如何,还是要拉到海面上去走一遭,才能看得出来。所以初期,伪装成商队是个不错的办法,而且也可以用这种方式,赚来更多的钱粮,自给自足。

养军队费钱,名不虚传。这一年,为了供应登州那边的水师,桓羿已经快把自己的内库掏空了。

作者有话要说:日万结束啦,转圈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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