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完苗圃的现场，凌准开车和简行一起回局里，回程的路上凌准留意了一下周围的监控。城北郊区改造还在进行中，大段路段没有监控，拐上省道之后才进入了交通监控的范围。
刘鑫的社会关系很杂，之前王新他们排查的时候已经花费了很大的人力，如果要重新查一遍肯定不现实，而且按照简行的分析，凶手很可能和刘鑫关系单薄，再费力重新排查也没什么必要。
“现在怎么办？”简行问。
他能给警方提供的帮助就仅限于他的专业知识和分析，至于部署查访和如何查访就只能看凌准的安排了。
现在这几起案子天天被追踪，甚至还出现过记者追车和围堵查访现场的情况，口口声声索要知情权，却一再打乱刑破的程序，正经媒体和报刊的记者还能控制，可那些自媒体还有一些号称公众口舌的网络自由人就真的是说服教育听不进、行政拘留又行不通，总之就是看热闹不嫌事大，还往里添油加醋。
“回去让姜路他们查监控，小路没有监控，大路总有。”凌准说着，在路口停下车等红灯，继续说道，“我看过了，我们往苗圃走的那条小路一共有三个出入口，凶手无论是带着活人还是运尸体都得有车，把省道的监控调出来查，看拐到那条路上的车，什么时候拐进去什么时候开出来，可疑的就记下来一个一个的走访。”说着，凌准叹了口气，“这是最笨的办法，也是眼下唯一的办法。”
简行点了点头，跟着凌准办案也有些日子了，确实不像电影拍的那样神乎其技，刑侦除了分析案情之外，最重要的还是排查和走访，就和陶辕他们痕检一样，事无巨细样样都不能放过。
“今天得通宵吧？我留下来帮忙吧。”
简行看着凌准的侧脸，这案子办的焦灼，凌准好像整个人都瘦了。
凌准发动了车子，开过路口。“不用。”凌准轻松的说道，“你跟我一起去食堂吃个晚饭，然后打个车回家，该休息就休息。……你是我的顾问，脑力活你干完了，体力活就交给我来吧。”
简行心里渐生暖意，表面却只是淡淡的一笑。
回到局里，林哲把那个江昀送接听的骚扰号码查询的结果汇报了上来。
那个号码确实属于一家推广公司的电话推销号码，他们这个公司基本是和市里的几家中介和小额借贷公司合作的，通过电话推销商业铺面的出租和小额个人信贷。
但是当晚这个话码并没有呼出记录，而江昀送的电话却确确实实有这个号码的呼入信息，林哲去电信公司仔仔细细的查证过了，得到的结果也确实如此。
“没有呼出？”王峥都懵了。
凌准坐在办公桌前低头想了想，结论只有一个，“江昀送的手机在爆炸中损毁了根本没法读取数据，我们通过电信公司查到的是后台数据，很有可能江昀送当时在手机上看到的号码并不是这个。凶手通过网络套用了这个号码给江昀送打电话，目的就是为了隐藏身份，迷惑警方。”
林哲恍然大悟，江昀送确实不可能在那种情况下接听这种小广告的电话，但如果手机来显示的是一个通讯录里存在或是他知道的电话号码，而这个号码正是凶手的，那他就一定会接。
凌准对林哲和王峥分派任务道，“接下来大伙辛苦一下轮个班，查一下省道高速下苗山路的三个路口监控。要两个时间段的，一是法医室给出的刘鑫的被害时间前后一个月，第二个是从去年10月到尸体被发现之间的半年。”
“查什么呢？”林哲问。
“查进出苗山路车辆的停留时间，直接路经的就筛掉，停留超过半个小时以上的记录下来，后续按排人走访。”
“好。”王峥点头。
简行站起身从沙发边走了过来，提醒到，“还有，把杨畅、刘鑫、韩清、江昀送四个人的社会关系再筛查一遍，筛查的重点是他们四个之间可能存在的共有联系人，或是共有的间接联系人，再细微的关联也不要放过。”
林哲点头，“知道了。”
林哲和王峥听了指示点头应下，离开凌准的办公室。
凌准看了下表，时间已经快7点了。“方析那边看来没这么快有信儿，下楼吃饭去吧。”
“要不我还是留下来帮忙吧。”简行总觉得大家都这么忙，凌准今晚也得通宵，自己能帮得上忙的话他也能休息一下。
凌准这容辩驳的摆摆手，“他们轮班，你跟谁轮。别磨叽了，赶紧下楼吃晚饭，然后回家。……你本来就是缺觉还硬刚着不睡，我妈说长期严重失眠会得心脏病的，给你整出个好歹来，许默不得跟我闹啊。”
简行和凌准并肩往食堂去，凌准的絮叨依旧如是，简行听着没觉得烦，反而有一种温暖。凌准这个人典型的面冷心热，很多时候他的关心可能是没完没了的絮叨，不受用的人听着刺耳，受用人的则甘之如饴。
“我没那么弱。\”简行小小的狡辩了一下。
“行行行，你最坚强。”
说着话，两人已经到了食堂，简单的吃完晚饭，凌准就把简行强制送上了出租车，让他回家了。
简行本来盘算着去趟超市，买点面包和牛奶，可是突然感觉很久没有和凌准一起去超市了，下车后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放弃了，好像一下子什么也不想买了。已经习惯了下班后和凌准一起回家，然后直接去凌准家吃晚饭，以至于乘电梯的时候不小心按了成了凌准家所在的楼层，简行看着那个亮着灯的数字，不禁苦笑。
一个人回到家，打开灯，简行有些疲惫的倒在了沙发上，小声的嘀咕了一句，\”好想吃打卤面啊。\”声音轻的只有他自己听得到。
打开电视好让家里显得热闹一些，但作用仿佛并不大。
洗过澡，简行擦着头发拿起手机倒在了懒人沙发里，果然，凌准的微信刷了好几条出来。
[明天早上你先别来支队，自己打个车去我妈他们医院，你的片子出来了，找罗主任。]
[不用很早。]
[你家冰箱是不是都空了？你去超市先买点儿。]
[别买多，少买点。等我空下来一起去的时候再买。上次你家的那种牛奶，我看超市没有，上网去看了也没有，你哪儿买的牛奶都一样，别那么挑。]
[别回信息了，赶紧休息吧。关灯，睡觉。]
简行看着信息，嘴角不自觉的上扬，凌准说这些话时的神情仿佛出现在了眼前。放下手机，简行躺在沙发里望着天花板，迷迷糊糊的有了些睡意。
刑侦支队的办公室里，留下来值班的队员都在筛查从交管局调取的监控视频，凌准一个人在办公室里也在看着，盯着电脑屏幕久了眼睛又酸又涩，转看了下时间已经是快凌晨两点了。
凌准拿起手机看了一下微信，简行没有回信，只有自己刷屏似的发过去的信息，凌准翻了翻，觉得自己怎么这么啰嗦。
习惯性的摸了一下口袋，想起来已经戒烟很久了，可不得不承认这个时候要是来只烟必定解乏。
凌准起身舒展了一下筋骨，文职工作真辛苦啊，他心里不禁叹了一句，趁着去洗手间的空档去露台吸两口新鲜空气，局里的办公室基本都熄灯了，大门外头的记者也撤了，偶尔路过前街的车留下几点尾灯的光亮，很快也消失不见了。
凌准拿出手机，依旧还是给简行信息的界面，看着那一长串绿色的信息却无人应答，虽然是自己说的让他别回，但简行真的不回，到也让凌准心里有点没着落。
简行的存在有点特别，凌准已经意识到了，因为意识到了所以更加困惑，有些选择一旦做出了，结果可能会很严重，无论是身处的位置还是成长的家庭。
凌准烦躁的捏了捏后颈，心中不禁叹道，真特么想来根儿烟啊。
稍微调整了一下心情，凌准回到了办公室继续工作，看监控看到差不多快零晨五点实在盯不住了，倒在沙发上眯了一会儿。
轮班的队员八点不到就来局里了，大办公室里一热闹起来凌准也醒了，洗漱过后看时间差不多了就发了条微信给简行。
[什么时候出门？]
[要我开车送一下吗？……早上车不好打吧。]
简行没回微息而是直接打了电话过来。“领导，你别麻烦了。有朋友送我去了。”
凌准眉头微蹙，“朋友？哪个朋友？”反正凌准打死也不相信会是许默。
“是我的邻居。……我马上就到了。你忙完了回家睡觉吧，我拿完片子就去局里。”
凌准还没来得急问别的，简行已经挂了电话，凌准想回播过去问问，他怎么不知道简行跟隔壁邻居还成朋友了呢？
“凌队，有发现。”王峥敲门进来打断了凌准的回播。
简行挂断了电话，车子已经拐进了医院大门往停车场去了。
“今天真的谢谢你。”简行道谢。
“不用。”罗荫酷酷的答道。
早上简行下楼准备打车，正好碰到罗荫开车从停车场出来，还是那辆黑色的惹眼跑车，简行虽然对车并不在行但这辆车也让他移不开眼。
罗荫酷酷的跟简行打了招呼，然后随口问了一句，结果他也顺道要去医院看一个受伤的朋友，巧合总是不约而至。
简行去科室找了罗主任，罗主任看完MRI的片子，没有发现什么大的问题，只有一点让罗主任有些在意。
“你看这里。”罗主任用笔指着片子上的一个极小的黑点，“前额叶区域这里有一个黑点，可能就是这里造成了你经常性的头疼和失眠。……你以前头部受过伤，或是做过手术吗？”
简行摇了摇头，“没有。”简行一直不太喜欢运动，受伤的机会很少，就算是之前发生了那件事，自己也并没有什么外伤，更不要说做手术了。
“没事，不是什么大问题。”罗主任笑着宽慰道，“人的大脑啊是很神奇的，你说他脆弱吧，他的自我修复能力又很强。…这个小黑点是一处陈旧出血点，比芝麻粒还小，也许你自己都没感觉，他就好了。”
罗主任这样说，简行到是相信的，很多时候这种小的出血点当事人根本没有感觉，而且他知道自己失眠的主要原因也不是外伤。
“你上次也跟我说你接受过心理方面的治疗。心理方面不是我擅长的，但我也知道这需要很长的时间和耐心，慢慢来年轻人，放松心情，这个世上啊没有什么事是过不去的。”罗主任慈祥的笑道。
“谢谢您罗主任。”
简行拿着片子走出罗主任的办公室，剩着等电梯的功夫打算回个电话给凌准，要是不汇报只怕到时候又要被凌队长批评教育了。
“简先生。”
简行回头，喊他的人是罗荫。
“你怎么在这儿？”简行有些惊讶，惊讶的同时莫名升起了一些疑惑。
简行把手机放回了口袋，电梯来了，罗荫和他一起走了进去。
“我是来找你的。”
罗荫笑着转头看着简行，漂亮的男孩儿脸上绽放出的是一种魅惑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