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恐狼的血就只剩最后一小瓶了，明日还能用一次。”
唯一的光源端在范明手上，一阵风透过并不严实的帐篷，吹动摇曳的火光，照在范明那张奸诈的胖脸上忽明忽暗，背后的影子晃动得像食人的鬼祟。
严浩睁开微合的双眼，语气平淡。
“樊阳无先天，不知他们用何种方法打开了护城大阵，但他们无法控制阵法，甚至连主动关闭都做不到。今日我用了近千条人命去消耗阵法的能量，今晚稍作休整，明日再有半天，应该就能攻破护城大阵了。”
范明疑惑问道:
“那阵法真那么厉害？连先天都攻不破？”
“厉害？呵，你要知道，这阵法几乎可以说的上是万年前大夏立国之本，在那个杀戮的血腥时代，将无数外敌和食人猛兽挡在城外。那时候先天可不像现在这么稀罕，随便一个军中伍长可能都是先天之姿。若无阵法护城，大夏百姓早死去七八，高祖皇帝即便武道通天又如何。”
严浩抬起冰冷的双眼，淡漠的眼神朝范明看去，语气中透露着不屑。
“我们的任务只是破城，试出万载之后大夏阵法还有几分余力。任务完成，我们也能回家了。”
范明被严浩冰冷的目光盯得发寒，偏过了头，并未发现严浩双眼闪过一丝柔情。
听见回家二字，范明端着油灯的手忍不住一颤，险些将火光吹灭。
严浩的眼神再次恢复失去温度，冷得好似刮骨寒刀。
“粮草所剩无几，我已经用秘法让风煞的士兵全部睡着，保存体力。反正明日过后他们便无用了。记得，明日一早将恐狼止血兑入水中给他们饮下。”
范明点头答应，知道严浩已经下了逐客令，便不再逗留，掀开门帘离去。
……
夜沉如水，万籁俱静。
白天风煞攻城浩势颇大，但樊阳城中的百姓仍旧如往日般生活，好似攻城对他们没有半点影响。
城墙上的巡逻士兵比往日多了近一倍，大量石块被重新运到城墙之上。薛楼命人连夜制作箭矢，不知到明早能否凑够五百之数。城中不缺木料，但箭头需要制作，城中铁匠早在前日，就接到了将军府的命令，炉不熄火地打造箭头。
此刻子时已过，曹雪阳端着一碗糖水，来到薛楼身边。
“夫君，这是我煮的莲子羹，放了很多糖，来尝尝。歇息会吧，全城十几万百姓的性命都在你的肩上，若你倒下，樊阳城就真的没有希望了。”
薛宁在脸上勉强挤出笑容，接过曹雪阳手中的汤碗。
圆滚滚的莲子看起来十分饱满，静静躺在透明的糖水中，曹雪阳还在汤中加了些桂花，黄灿灿的桂花飘在水面，散发着清甜的香气。
可惜薛楼此时没有慢慢品尝美味的心情，他将手中的汤碗凑到嘴边，一饮而尽。
“娘子，你的手艺一如既往的好。我一会就休息，你先回去睡吧。”
虽然曹雪阳在军中担任偏将，但只是负责军中后勤方面的工作，不负责战斗。
如今风煞夜间尚未攻城，曹雪阳无事，与其担心受怕耗着，还不如早些休息。
曹雪阳虽然脸色憔悴，但并未立马答应，男装丽人此时温声细语地问道:
“夫君，你可是在担心风煞夜袭？”
薛楼将手中的碗放在桌上，看着城外的方向。
“风煞应该不会夜袭樊阳城，如我所料不差，白天风煞那种行径必然是用了某些秘药或者秘法，此刻需要休整，明日才可继续。可惜对方有个先天强者的存在，不然今晚率兵夜袭风煞，估计能轻易将他们全军覆没。”
曹雪阳眼光一闪，听了薛楼的话，她更加确定了心中所想，低眉垂眼道:
“那你可是担忧那个先天？”
薛楼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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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错，小小的樊阳城附近居然盘踞着一名先天强者，这是我没想到的。风煞成立已近十年，若那严浩早就是先天强者，想必也看不上这穷乡僻壤，想必他是近期才突破的先天，这才给了他攻城的底气，只是……”
白面将军抬头看着天上的月亮，疑惑道:
“我至今不确定风煞攻城究竟有何意图。”
“是徐宁和风煞勾结之事被发现，担心剑阁插手，逼得风煞铤而走险。”
“还是严浩突破先天，看不上这穷乡僻壤，想在临走之前大肆劫掠一番，带上一城的物资换个丰饶之地。”
薛楼突然长叹一声，背对曹雪阳说道:
“我观风煞几乎没带什么粮草，想必不会做持久战的准备。护城阵法的能量经过万载时光，已经十不存一，又经过今日的消耗，估摸着明日阵法就会消散。介时没了阵法的保护，城门在严浩手中脆如薄纸。雪阳，你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而已，你还是……”
说到此处，薛楼声音已然有些颤抖。
对于一名将军来说，战时必定全军备战，一兵一卒的力量都不可浪费。曹雪阳担任偏将，理应配合守城，但在他心中，曹雪阳更是自己的妻子。
一个管理后勤的偏将罢了，没有半点战力，况且城破也就在一日之间，后勤无需管理。
薛楼一遍遍在心里对自己说着，试图驱散他脑中全军誓死守城的思想。从城墙上下来之后，他不止一次劝说曹雪阳先行离去，但都被曹雪阳一口回绝。如今，他再次试图劝说曹雪阳离开。
正要继续说下去，他突然感到一阵眩晕，摔倒在地。昏迷前他看到曹雪阳站在原地温柔地看向自己，当即明白自己根本不是被刺客下毒。
“雪阳……”
曹雪阳将薛楼搬到了桌上放躺，看向他眼神温柔似水，眼中波光粼粼。
“夫君，雪阳知道，若是没了那严浩的存在，仅凭省下一千出头的风煞士兵根本攻不破你守护的樊阳城。”
“你一直以为我是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弱女子，岂是雪阳骗了你呢。”
“如今，就让雪阳为你做最后一件事吧。”
她伸出手轻轻抚摸着薛楼的脸庞，动作轻柔无比，似乎在害怕将薛楼吵醒。她痴迷地看着薛楼，想要将他的模样深深记在脑海中。
离开院子时，曹雪阳招来两名侍卫。
“将军已经睡了，你们守护好将军，寻常小事就让他们找另外两位偏将。除非军情有变，否则不许任何人打扰将军休息。”
“诺！”
曹雪阳骑马回到家中，从库房出翻出了早就被压在里面的一口箱子。
她从随身带着的荷包中取出一把钥匙，打开箱子，一套红色的衣袍和一长一短两把宝剑静静躺在箱子中。
“老伙计，这是最后一次并肩作战了。”
半刻钟后，曹雪阳找到小安，将三封信交给她。
“小姐，一定要去吗？”
泪眼婆娑的小安接过书信，看着换上红色劲装的曹雪阳，不由自主再次将她唤作小姐。
曹雪阳揉揉小安的头，爽朗一笑，转身离去。
“哭什么，又不一定会死。这么多年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每天手痒得要命，今天总算能过把瘾，你应该为我高兴才对。”
“可是……小安舍不得你。”
“傻姑娘，我也舍不得你们啊。你性子柔弱，若是日后被夫家欺负就去找夫君，他不会不管你的。”
“小姐……”
……
王琉风躺在床上，此时他的伤势已经好了将近七成。
刚刚正准备进入虚白世界想办法应对严浩，却不知怎地突然心头一跳。
“莫非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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煞攻城了？不应该啊。”
他看向城外的方向，那股浓重的气血仍在远处，并未靠近。
思来想去，他披上白袍，拿上白星剑，并未打扰任何一人，静静离开院子，准备去北城墙一趟。
院子中众人都在沉睡之中，唯有离香甄耳朵一动，突然睁开了眼，疑惑看向院子。
从采风街去北城墙，会路过将军府。
王琉风还未到达将军府，便听见微弱的哭声隐隐传来。
撕心裂肺的哭声被死死压抑着，想来主人应该是不想被其他人发现，趴在了被子上。
王琉风本不想多管闲事，但离得越近，听得越清楚，他隐隐发现这哭声颇为熟悉。
“咳，小安，你怎么了？”
他翻进将军府，循着声音来到一处屋子，看着趴在被子上哭得快要昏过去的小安，忍不住出声问道。
小安被男人的声音一惊，哭声一停，回头看是王琉风，忍不住继续大哭，而且是毫不抑制的放声大哭。
“嘤嘤嘤，王公子，你……小姐……嘤嘤嘤……小姐她……”
见小安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王琉风忍不住道:
“你先喘喘，不着急，这是怎么了，哭得这么伤心。你说的小姐可是曹姐姐？”
小安正要点头，突然想到曹雪阳的吩咐，立马摇头，可是刚摇两下，想到王琉风是个能一人一剑搏杀徐宁的高手，立马双眼放光点头。
洛川:“(.)？？”
“小姐……她……嘤嘤嘤，去了……嘤嘤嘤”
小安哭哭啼啼说不出话，突然瞥到床上的三封信，将其中一封递给王琉风。
王琉风不明所以接过信件，看着上面的琉风小弟亲启六个大字，心中戚戚。
他将信件取出，一目十行，转眼看完。
将信放下，他看了看另两个信封，随后闭上双目，三个呼吸后他睁开眼，看向小安。
“我问，你答，你只需要点头和摇头就可以。”
“嘤嘤嘤……”小安点头。
“曹姐姐是不是带上剑走的？”
“嘤嘤嘤……”小安点头。
“她让你保密，并且这些信一定要等明早再送出？”
“嘤嘤嘤……”小安点头。
果然！
曹姐姐即便武功尽失，丹田受损，但还是有秘法能暂时恢复修为。但若说能力博先天，恐怕是拼命地秘法。
王琉风心思急转，对小安说道:
“如果我所料不差，薛楼一定不知道曹姐姐的打算。一会我把你带到北城墙，你去找薛楼，告诉他点齐大军，准备好接应我和曹姐姐。我去救人，若是方便，顺便杀了严浩。”
小安细长的眼睛瞪得溜圆，连忙点头。
“嘤嘤嘤……”
王琉风让小安带上信，将她带到将军府外。
一声嘹亮的口哨从他嘴里发出，在安静的夜晚飘向远方。
正躺在院子里睡觉的老白突然惊醒，站在原地打了个响鼻。四只碗口大的蹄子发力，化作一道残影，撞碎了院门消失不见。
院中的众人听见声音纷纷被惊醒，洛川长剑出鞘从屋内冲出，凌厉的双目扫视，
“嗯？不是敌人。那是……老白疯了？不对，是王兄！”
他跑向王琉风的屋子，推开房门，屋内果然没人。
桑小竹此时也冲了出来，一看院子中的情形，再想到刚刚的口哨，便猜到是王琉风唤走了老白。
小姑娘满脸担忧，随即狡黠一笑。
“这次，你可没说让我在家待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