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海上的阴影

女孩这副可爱的模样,总算将辛的注意力吸引到她的身上。

紫眸少年不再去想那座神秘小岛的传说,他望着伙伴那双会说话的眼睛,轻声应了一句。

“耶!小辛,我们先到甲板那边走走吧!”

距离餐厅开始提供服务还有一段不短的时间,为了不让辛继续胡思乱想,索菲雅索性牵起伙伴的手,拉着少年跑出船舱到甲板上透透气。

“哇!小辛你看!真美!”

这艘载满乘客的蒸汽邮轮已经驶离斯芬克斯城的港口,这座古老城市的海岸线就如同一道模糊的细线渐渐消失在天边。

趴在甲板边的护栏上,索菲雅俯身望去,清澈的海水在阳光下闪闪发光,推开海浪前行的邮轮旁,许多如同白色小伞状的浮游生物在起伏的海面下荡漾,色彩斑斓的各色小鱼也随着海浪,在湛蓝的海水中摇曳。

一阵啾啾的鸟鸣声,让索菲雅抬起头。

一群白色的海鸟张开翅膀,正围绕在甲板上方不停盘旋着飞翔。

女孩朝着天空中的飞鸟伸出手,几只大胆的海鸟落在索菲雅的手臂,用它们那细小的鸟喙,轻轻在她张开的手心处啄了啄。

不断从掌心处传来的酥麻感觉,让女孩情不自禁地发出一串咯咯咯地笑声。

耳畔响起的这银铃般的笑声,让少年仿佛一时间忘记了那些什么海岛的传说。

他望着眼前正与海鸟嬉戏的女孩,嘴角也微微扬起。

此刻,少年也暂时放下了找寻记忆的思绪,认真享受起这次波澜壮阔的海上之旅来。

或许女孩的笑声也感染了其他的乘客,走上甲板欣赏风景的游客越来越多。

而刚刚挥别了海鸟的索菲雅,又忽的一下跳到辛的面前,她指了指前方那间作为餐厅的舱室,

“那边好像开始提供服务了呢,小辛,走,我们快过去看看。”

“嗯,好的。”

紫眸少年点点头。

邮轮的餐厅位于甲板一层,是在靠近船头的一个大舱室。

心情舒畅的索菲雅,哼着一首轻快的曲调走进餐厅的舱室。

女孩左右环顾打量了一圈,此刻餐厅里,除了那些忙碌准备菜肴的船员们,前来的就餐的乘客倒不算太多。

索菲雅很快就与辛挑选了一张靠近窗户的餐桌,坐在这里,即可以欣赏舱外的美景,餐厅内的情况也一览无余。

两人刚刚坐下,一位负责招待的船员便递上了菜单。

“嗯,来一份香柠煎鳕鱼,一份青芥牡蛎浓汤……小辛,我们试试这个怎么样?”

索菲雅点了两份在斯芬克斯已经品尝过的菜品,又指了指菜单上的一道新鲜的小吃,转头望着坐在自己对面的伙伴问道。

这些天,少年跟着女孩的后面,一起已经品尝了不少奇奇怪怪的美食,对索菲雅选择的菜品也一向没有什么异议,他望着女孩那淡青色的眸子,微微点点头。

“嗯,那就再来一份酥脆沙拉龙虾球……一份酸奶蔬菜沙拉……饮料的话,就冻柠红茶好了,两杯……”

午餐已经点好,索菲雅双手托着下巴,歪着脑袋,盯着自己的小伙伴那双紫色神秘的双眸,

“嘻嘻,小辛,你说是不是很有趣……上回我们船上的午餐,还是货舱里面的硬面包呢……”

女孩的话,也勾起了辛的回忆。

两人躲在货舱里的那段旅途,时间虽然不长,却也是场难得的记忆。

少年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可坐在自己对面的索菲雅,脸上神情却突然变得慌张起来。

不过很快,就短短的一瞬,女孩的表情又换回此前那满脸期待接下来美食的神色。

正当辛对她这突兀的表情变化感到有些不解时,索菲雅保持着脸上的微笑,凑到伙伴的耳边,低声耳语道,

“右边第三排,那两个人……手背上……小心别被发现……”

收到女孩提醒的辛,悄悄朝那个方向瞥了一眼。

一个留着一头如同钢针般根根竖起的黄色短发,眼神中满是阴翳的家伙,与一个身材矮胖,有些呆气的同伙,刚在餐厅里找了张餐桌坐下。

那人端起菜单时,却不经意露出的左手背上,那个长有一对扭曲弯角、暗红色独眼图案的纹身。

霎时间,在辛的脑海中,眼前这个没头脑和不高兴组合的身影,便于渐渐与那天在海怪号货舱里,密谋的两个黑影重合在一起。

少年小心翼翼地收回自己的目光,努力地控制住着自己的面部表情,压低了声音,

“是那两个人吗?”

索菲雅保持着脸上的小酒窝,眨了眨眼睛,像是在与伙伴们说着什么悄悄话般,凑到辛的耳边,

“看起来像……,而且那个纹身……肯定和那个隐秘组织有关系……待会听听他们的声音……”

“这个……这……”

此时,那个看起来性格有些暴躁的家伙,随意在菜单上指了指,便将菜单丢回招待他们的船员手中。

“老大,还可以再加个菜不?”

他那个有点呆的同伴,大概觉得这点东西还不够他塞牙缝的。

“吃吃吃……整天就知道吃……,待会儿吃完……”

见到自己这个不太靠谱的伙伴那傻样,黄毛气就不打一处来,他刚训斥了几句,又停下来,凶悍的目光四处扫视了一圈,见没有什么异样才压低了声音,低声给同伙说了几句。

紫眸少年现在坐在餐桌旁,似乎都能听到自己与索菲雅加速跳动的心跳声。

没错,就是这两个声音。

五天,在那间光线黯淡的海怪号货舱里,密谋着前往特洛伊城,暗杀包括戴莱维家族族长一众提丰元老院高层的黑影,正是眼前这两人。

“两位,你们点的香柠煎鳕鱼和酥脆沙拉龙虾球……”

一股浓郁的香味传来,略微缓解了一下索菲雅两人紧张的情绪,餐厅里的船员将已经做好的菜肴,一道道摆放在女孩与少年的面前。

不过眼前的食物也暂时无法转移索菲雅的注意力,她用银色的餐叉,机械式地叉起,一块沾满淡绿色沙拉酱的炸龙虾球,塞进嘴里。

原本美味的食物,此刻却如同一块没有味道的木块,似乎都失去了鲜美的味道。

女孩竖起耳朵,想要再试图探听到那两人的谋划,可那个黄头发的家伙却好像察觉到了什么一样,只是与自己那个傻乎乎的同伙,闷头吃着船员刚端上来的食物,不再吭声。

那两个家伙,风卷残云般迅速解决了桌上的几盘食物,便丢下几张蓝色的纸钞,起身离去。

在走到餐厅门口的时候,那个眼神阴翳的黄毛,猛得停下来脚步,又回头朝着舱室内望了一眼,目光从所有用餐的乘客身上一一扫过,一无所获后,这才迈出了餐厅的大门。

刚才那道凶横的视线,让索菲雅感觉后背有点发凉。

一直等到能够确定这两个神秘组织成员已经走远了,索菲雅才挥了挥手,招呼餐厅的船员过来,

“买单,这些打包,待会儿送到107舱室……多余的是送餐费和小费啦……”

说罢,女孩也丢下几张蓝色的德拉克马,拉着伙伴的手,一路小跑,出了餐厅,追了过去。

索菲雅两人迈出了餐厅的舱门,那两个隐秘组织的成员,正鬼鬼祟祟地走下甲板通往下层舱室的木梯。

咦,他们这是……?

女孩与伙伴相视一眼,小心翼翼地跟了过去。

这艘“水母号”的下层舱室与此前那艘“海怪号”相比,也好不到哪儿去。

咸咸的海水气息混合着汗臭味,充斥在下层的舱室中。

索菲雅屏住呼吸,拉着辛的手,两人扶持着穿过三等舱、四等舱的过道。

借着昏黄跳动的煤气灯光,索菲雅看到那对古怪的组合,已经朝着最下层的舱室走去。

“货舱!”

女孩和少年一瞬间都想到了这两个家伙的打算前往的地方,他俩异口同声道。

索菲雅竖起手指,摆放在唇边,又与伙伴相互对视点点头。

两人放轻脚步,蹑脚蹑手地向货舱的方向走去。

“水母号”最底层的舱室,那间摆放着货物的舱室门,此时却是紧闭着。

女孩握紧少年的手,小心翼翼地靠近那间舱室。

果然,从这间紧闭的货舱里传来了那两位隐秘组织成员的声音。

“明早到了特洛伊城,我要去财富之神的教堂……”

“呃……老大,去那儿干嘛?你不是说要避着那群家伙吗?”

“蠢货,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这个道理都不懂!我要过去见一位大人……”

“那老大,我呢?”

“你?嗯……你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哦?!是吗?老大你快说说看?”

“你到了特洛伊,下船以后,就拿着这些德拉克马,去城东的鱼获市场……买几条活的鳝尾八目蛇鱼……”

“要那种黏糊糊的东西干嘛?”

“你别管那么多,有很重要的作用!记得活的!起码三条以上!”

“呃,好的,老大,我知道了。”

“嗯……还有,你去把市场上所有能买到的鹿角海藻全部都买了,记住全部买了!”

“鹿角海藻?上面的人要那么多拿来做凉菜吗?”

“吃吃吃!整天就知道吃,让你买就买,问那么多干嘛!买好以后,我们去……碰头。”

索菲雅刚想贴近舱门,听清楚两人碰头的据点,啪的一下,舱门从里面打开了。

那个眼神阴翳的黄毛从里面探出了脑袋。

“呃……请问,你们是船上的船员吗?这艘船真大……我和同伴迷路了?可以告诉我们回甲板的路怎么走吗?”

站在货舱门口的女孩,强压住自己快要冲胸口蹦出来的小心脏,扮成一副不慎迷失方向的模样问道。

黄毛盯着眼前的二人上下打量了一番,才没好气地指了指索菲雅身后,

“那边,有个楼梯,一直上去。”

“哦,谢谢了,这位先生。”

女孩紧紧握着伙伴的手,不知不觉间汗水渗湿了两人的掌心。

见索菲雅两人转身离去,黄毛皱了皱眉,这位平日十分谨慎的隐秘组织成员,似乎察觉到了一丝不寻常的危机。

他望着两人的背影,直到他俩消失在过道的楼梯上,才再次返回到货舱里,紧紧地关上舱门。

“小辛,你说……要不要赶紧将刚才听到的消息,告诉黛芙妮姐姐他们?”

回到自己舱室内的索菲雅,一边夹起一块船员打包送过来的酥脆沙拉龙虾球塞到嘴里,一边露出左手腕上的那支风隼之镯,询问伙伴的意见。

见到索菲雅手腕上的金色手镯,辛也猜到了女孩的想法,他沉思片刻,给出了自己的建议。

“嗯,我觉得还是不用了吧……前不久刚打扰过普鲁米修斯先生……而且明早我们就到岸了,直接告知黛芙妮……时间上也差不太多……”

“也是,那我们就在这里养好精神,好好休息一下……耶!明早就能见到黛芙妮姐姐,艾伦哥哥他们啦!”

索菲雅舔了舔嘴边沾染的绿色沙拉酱,点点头。

暂时将刚才听到的阴谋抛到脑海的女孩,继续与紫眸少年一起享用起此前还未吃完的午餐来。

时间过得很快,夕阳的余晖倾洒在这艘乘风破浪的蒸汽邮轮上。

没过多久,夜幕渐渐降临,巨大的气态行星上那暗红色的耀斑,如同巨眼般望着海面上航行的邮轮,就像望着一只漂浮在澡盆里的有趣玩具。

经历了一天海上航行的年轻男女们,此刻也已经各种躺在船舱内的单人床上,沉沉地睡着了。

“老大,真要干掉他俩吗?”

甲板上,两个鬼祟的身影趁着船员休息的时间,溜到索菲雅两人的舱室的窗户外面。

“嗯,我感觉这两个小鬼有点问题……以防万一……”

白天索菲雅在船舱里遇上的黄毛,恶狠狠地瞪了自己那呆蠢的同伙一眼,比划了一个割喉的手势。

“老大说做啥,我就做啥……”

“准备动……”

没头脑正诧异着发号施令的同伙,怎么突然没了声音。

他疑惑地回过头,只见夜幕下,一道黑影正诡异地站在自己的身后。

他的手中抓着的正是自己的同伙——已经毫无生气的黄毛。

这个脑子有些不好使的隐秘组织成员,刚准备转身夺路而逃。

可没走两步,直觉得眼前一黑,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这群深渊凝视的家伙,最近真是不安分……”

黑影走到索菲雅两人的窗边,瞧了一眼舱内熟睡的二人,回过头,抓起还躺在甲板上的那个矮胖家伙,走到甲板的边缘,抬起手轻轻一抛。

扑通两声,这两具失去呼吸的隐秘组织成员尸体,掉入汹涌的海水中,泛起几个浪花后便消失在墨蓝色的海面下面。

收拾干净现场的一切,那道黑影正打算离开,而此时一道巨大的阴影正从深不见底的海底渐渐浮起,在这艘蒸汽邮轮的船底若隐若现。

“咦?……哼!”

望着船底那巨大阴影,黑影先是有些诧异,不过很快像是意识到什么,他眼睛泛出神秘的辉光,鼻腔里冷哼了一声。

海底的那道阴影似乎收到什么警告般,惊恐地潜入海底,转眼间便消失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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