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司澜宴扇了自己一巴掌

太后心中当即不可遏制地一颤,扶住门框,缓缓地转过了身来。

“怎么可能?你是和母后开玩笑的吧?”

司澜宴神色颓靡落寞,深沉视线从怀中黑炭上转移,望向了窗外夜色,思绪随之飘得有些远。

声音颤抖着,掩饰不住埋藏在心底深处的那抹忧伤。

“怎么不可能啊?她早在宫中就有相好了,不然,你以为凭她那病恹恹的身体,能够几次逃出宫去?便是那男人在暗中帮助她逃跑!”

“还有,那次她之所以敢跳崖,便是崖底那男人在接应她,跳崖后,他们便幸福的生活在一起了!”

“我出宫寻她时,在拍卖场内,亲眼看到他们恩恩爱爱甜甜蜜蜜手牵手的画面,她还死死护着那男人,一个劲和我作对,她也亲口说了那男人比我好百倍,甚至,她因为那男人而扇我耳光,骂我,让我去死,想杀了我啊!”

“母后,听了这些,你觉得,我像是和你开玩笑的样子吗?”

“不,不可能,绝不可能......”

太后圆脸上顷刻间乌云密布,一手捂着难受的心口,一直摇头,一直摇头。

“甄妃那么乖巧懂事,断然不会做出如此放浪出格的事来,那孩子肯定是你的!”

如果那孩子并不是她的孙子,那她会伤心难过得死掉!

那她背着皇帝,帮着甄妃假死逃跑,让她在宫外养胎,欺骗皇帝让他痛不欲生,又算什么事啊?

这不是在皇帝的伤口上撒盐吗?

这是当娘的,该做的事吗?

太后心心念念期盼着乖孙降世,脑子里装的都是她的孙子,哪里肯接受这个沉重打击。

便又同儿子道:“孩子是不是你的,等生下来滴血验亲便是了,若孩子是你的怎么办?因为一个没有把握的猜测,你就能够麻木无情的打掉自己的亲骨肉吗?”

司澜宴眉宇间染着浓重的阴霾和忧伤,一抹苦涩的痉挛掠过他凉薄的嘴角。

“爱妃在宫中时,太医围着她团团转,可有太医给她诊脉时查出有孕?为何她出宫一趟,和那狗男人一起生活后,便怀上身孕了?孩子若是朕的,当宫中太医屡屡给她诊脉时早就应该查出来了!”

“这种事情,无论换成哪个男人,都无法忍受,都会同朕一样做,选择打掉孩子!”

“母后,你以为发生这样的事,我心里就好过吗?你不会知道,在我做出这个决定前,我的内心有多伤感,多煎熬,多痛苦,多难过!”

“只要一想到她和别的男人在一起卿卿我我的画面,我的心,就好似被锋利的锉刀来回的搓着,那种痛苦有多尖锐,多深刻,多复杂,你不会懂!”

“若怀胎十月,经历难产,生下来的却是个野种,怎么办?你以为她会选择弃养吗?还不是摆明了膈应我,折磨我,羞辱我吗?让我这个皇帝的脸,从此往哪搁?”

太后听着这些话,心在滴血。

想抱个孙子,怎么就这么难啊?

但想到空口无凭,她还是不愿相信,只能乐观地安慰自己和儿子。

“皇帝,你也没有亲眼看见甄妃和野男人上床,只看到他们牵着手不是?可能一切都只是你的猜想,是你的疑心病在作怪,是甄妃生气之下故意那样说气你的,而他们根本就没有像你想的那样发生关系呢?”

“而且,宫中太医两天前不都被你罢免了官职?换了一批人吗?你不还说太医都是饭桶吗?当时甄妃回宫后,若不是孕吐反应出现,太医院不也没有查出来甄妃有孕吗?所以甄妃应是在宫中之时便怀上了你的孩子啊,只是太医无用没有及时发现而已,她并不是在宫外怀的!”

司澜宴突然扯唇笑了,只是笑得比哭还难看。

大手落在怀中小女人的肚子上,无比温柔地抚摸着。

出言嘲讽太后:“母后,孩子都已经没了,你还不愿接受事实,有意思吗?直觉告诉我,孩子不是我的。”

太后嘴角一抽:“甄妃都已经死了,你不也是不愿接受事实,抱着她焦黑发臭的尸体在这装疯卖傻吗?在这给她扣莫须有的帽子吗?”

司澜宴闻言心口一痛,紧紧抿着微微颤抖的薄唇,没有再说话了。

因为,他已自责悲痛到无话可说了。

殿内沉默了好一会。

太后意识到自己刚刚的话太过分了,导致冷场了,于是才又歉意地道:“母后的错。”

“母后忘了,是我先提起甄妃堕胎的事,是我在询问你缘由,揭你伤疤,你才忍痛说出这些隐藏在堕胎后面的问题,是母后错得离谱。”

她突然觉得自己很不是东西。

不管事情真相是不是甄妃给皇帝戴绿帽子了,反正这个事肯定已经伤到皇帝了,在皇帝心中埋下了一根刺,留下了很重的阴影。

在真相没有大白之前,皇帝定然只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以及耳朵听到的,还有用心感受到的。

说甄妃和那男人之间没有发生什么,让皇帝如何信呢?

换成谁,都不能当做没有看到他们恩爱牵手,不能当做没有听到甄妃说那男人比他强百倍,不能当做心底的刺痛不存在。

自己也不是当事人,是没有话语权的。

究竟有没有背叛皇帝,只有甄妃自己心里清楚了。

说实话,甄妃对皇帝的感情,看上去还没有皇帝对她的感情深厚呢。

当然,得除去刚得知自己被甄妃下蛊时暴怒的皇帝,以及刚解蛊后意识不到自己感情的皇帝。

所以,也不怪皇帝不信任甄妃,甄妃一直以来的所作所为,实在难以让皇帝信任她。

皇帝看到,听到,心中想到那些,会认为甄妃给他戴了绿帽子,也在情理之中。

这时,司澜宴抱着怀里人儿轻轻摇着轻轻拍打着,启唇淡淡又道:“我以为,你不想知道为何堕胎的另外两个原因了。”

太后脱口而出:“想啊,做梦都想知道啊,你说来听听,母后洗耳恭听。”

司澜宴苦笑一记,一面轻轻拍抚怀中小女人,一面道出后两个缘由。

“第二个原因,爱妃中了蛊,且连续喝了好几个月药,一直在养病,又气血严重不足,经常晕死昏迷,解蛊时又中了剧毒晕死,便算那孩子生下来,也会是个有大问题的病孩儿,是个痴傻儿,是个有生理性缺陷的残疾儿。”

“所以,孩子已确定是有问题的,不管是野种还是痴傻病儿,都要及时扼杀在摇篮里,不能让其出生,否则后患无穷。”

“另外,第三个原因,便是我个人的问题,解蛊前,我不受控制的想让爱妃怀上孩子,没有想过要做安全措施,前不久才刚解蛊,我又一直在和自己做思想斗争,总觉得蛊毒还未完全清除,不肯承认已爱上了给自己下蛊的人,导致做出一些违背自己本意的事情来,折磨她,也折磨自己,在这样一个叛变逃避的情况下,便觉得这个孩子的存在,代表并提醒着我曾受人控制欺骗摆布利用,同时,也对爱妃背叛我给我戴绿帽子的事,越发生气痛恨无法容忍!”

“基于第一条和第二条,孩子绝对有问题,再加上第三条我自身的原因,在这种时候,打掉孩子,是必然的结果!”

“哎,如果你所说都是真的,那么打掉这个有问题的孩子,确实是最好的选择,这不能完全怪你......”

太后捂着疼痛难受的心口,深深地叹息道。

她突然就理解了儿子的做法。

就觉得,皇帝没有杀掉给他下蛊、给他戴绿帽子的甄妃,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

因为,换成别的皇帝,甄妃早被挫骨扬灰死八百遍了啊!

不过,她最在乎的,还是甄妃肚里的孩子究竟是不是她的孙子,她得弄清楚这个问题......

司澜宴该说的已经说完,抱着怀中小女人起身赶人:“好了,你想知道的,朕已经告知你了,现在你可以安心的走了,别打扰爱妃的清静......”

太后见他大半夜抱着尸体出去,哪里能够放心,就问:“你这是要去哪里啊?”

司澜宴并没有回答她,直接抱着怀中大黑炭往后山寒冰潭而去了。

他抱着小女人入了寒冰池子里,给她脱了身上脏兮兮的衣裙,还好耐心的帮她清洗了一番。

不一会,周身的水就被黑炭染成了黑灰色。

他凑到小女人身上嗅了嗅,感觉清洗过后还是臭的,他自责地让宫人拿了香料过来给她除味增香。

还又命令宫人:“务必在最短的时间内,做出一副冰棺,天亮前就要。”

宫人为难地跪在地上:“陛下,如今正值盛夏,方圆百里都没有冰川冰原冰雪,如何做得出冰棺啊?”

“一群废物!没有便想办法啊!去找啊!”

司澜宴没好气地怒怼了宫人一通。

亲自给小女人擦干焦黑如柴的身体后,又给她穿上干净的新衣裳。

然后拿着香料,抱着大黑炭就出了寒冰池子。

他知道玛台谷有一座地下冰窟,召来黑雕,连夜往冰窟赶去。

一个时辰的功夫不到,便抱着大黑炭来到了冰窟。

冰窟外面的入口窄小,人们轻易察觉不了,而里面却很宽广,内里四面八方都结着厚厚的冰。

冰窟内有个类似冰棺一样的凹槽,他亲了亲怀中小女人焦黑的脸颊,才恋恋不舍地将发臭的小女人放进了凹槽里面。

他在冰棺外面,猩红眼眸深深地凝视着棺中小女人,无比自责地扇了自己一巴掌。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是我不好,菱儿生前是香的,菱儿喜欢香喷喷的,讨厌臭臭,菱儿,我给你弄来了香料,味道清新淡雅,是你喜欢的味道......”

他歉疚而又温柔地说着,将从皇宫里带出来的香料洒在了冰棺里。

继而,趴在冰棺边沿,深深嗅了嗅,满意地笑了:“菱儿好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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