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心迹

“吱”

华明忽听见身后门被打开,当下才反应过来,忙站起转身:“当家的我劝她吃饭呢,她就不吃。”

“出去。”

“哦,是。”华明心下一紧,却别无他法,只能听从那人的命令,踌躇着离开了。

戗画漠然地看了一眼那人,而后低头看着桌案上的烛火,继续思量后面的安排,如四下无人一般。

那人缓缓朝她走近,行至她身边蹲下,端详着她,片刻后伸出手触碰她的脸,未待指尖触及便见她偏头躲开,又淡然地看着他。

那人仿佛恼羞成怒一般,忽反手一把握住她的下颚,直视着她,却见她依旧毫无惧色,依旧一脸淡漠。

“你叫什么?”

见她不应声,那人忽笑道:“哼我忘了,你是个哑巴。”

忽而见她缓缓抬手,懒懒散散地将他的手挡开,脑袋从他手里挣脱,奇怪的是,她并没有用力就这样,轻易地让他松手了。

那人见她抬手支着头,而后合眼,丝毫不将他放在眼里,不禁失笑。

“哼元厉,好好记着,我的名字。”

元厉一丝不动地盯着戗画,像是要将她的模样刻进眼里,直至深夜,方才离开。

深夜,凌方楼,清云室。

一人立于窗前,忽闻屋门被人推开。

“谁?”

连云忙质问室内的身影,见其缓缓走近,方才看清。

“砚书兄你在戗画房间做什么?”

“那你又是来做什么?”正好,萧案生也很是好奇这个问题。

连云闻言,忽一头雾水,他也不知道自己来干什么:“我就来转转,你别打岔,你到底来这儿干嘛?”

萧案生未应,又转身,缓缓行至窗边。

连云心觉奇怪,进屋关好门,走至萧案生的身旁,却并不同他讲话,只安安静静地等他开口。

片晌,萧案生深叹一气,抬手把着窗沿,仍是只字不语。

连云却看明白了:“你在担心戗画。”

想他连云,如人精一般,之前商量对策时就觉得萧案生不对劲,后又无意看见他跟着戗画去西坡,不久又独自回来了。

“你喜欢她。”

忽闻此言,萧案生心中一震。

是这样吗

是什么时候

这好像不重要了

他说的没错。

萧案生看向连云,终于问出了他一直想问的:“你呢?”

连云忽豁然一笑:“你倒是挺爽快”

几乎所有人认识他和戗画的人,都以为他们两人应是眷侣,但其实他跟戗画已不是一般的感情了,他们都没有亲人、爱人,甚至一开始也没有友人,只有他们两人生死相依,将自己的性命毫不犹豫地交给对方。

连云直视着萧案生,难得的正经道:“我和戗画不会在一起,但也不会分开。”

随后又转身朝向窗外,畅怀笑道:“你要是真想跟她在一起,呵”

连云侧身,神色难以言喻,抬手拍向萧案生的肩:“哎好好打算吧,可有你受的啊”

萧案生不明所以,现下既已明确心迹,又见连云确无心思,瞬时心中敞明,似乎早该承认了。

翌日,清晨。

华明思来想去,在寨子的上下行道来回游窜,想着会不会是社主错算了,直至现下都无人遣他下山。

“诶你”

忽身后传来喊声,华明回头,看见一个矮瘦子和一个矮胖子朝他走来。

“瘦哥,胖哥这是干什么去啊?”华明心下已然猜到,但仍得装作呆傻不明的样子。

“这当家的要成婚你不知道啊!”瘦哥一脸不耐烦,“咱得下坡置办置办你就跟着,看少什么。”

“哦是是。”

三人下坡,步行到集市,转了一圈,大致就买了些红绸缎、红蜡烛之类的杂物。

“两位大哥,这成婚最重要的还是喜服呀”华明只能小心翼翼地引导,尽量掩藏,“其他物件差不多就行,这喜服是不是得挑好点儿的毕竟当家的得穿嘛”

那两人互使眼色后,瘦子纵眉道:“你知道哪儿有卖喜服的?”

“哦那儿前面拐弯儿就有一家上好的!”

华明将两人带去了成衣铺,刚进脚,见掌柜满脸熟稔地迎来。

“掌柜”华明忙拦下掌柜话头,暗使眼色,“我们挑两套喜服”

掌柜见其情状不对,便配合道:“啊,有有有,我们这儿男女的喜服都有额不知这个尺寸是”

见三人比比划划,得亏掌柜的经验丰富,挑了几套出来看,又一边提醒道:“我们这儿男服样式都差不多,女服样式多些,你看这”

那两矮子十分烦杂,也看不明白,便全让华明挑选。

华明将几样都翻看遍,随即定下,男服样式板正,十分得体,而女服相较便利。

几人满载归去,按时辰算,午后便会开始走礼这局,仍尚不明朗

成衣铺内,掌柜来回翻看着那堆被挑选过的喜服,轮番拿起抖掸,忽见一块白色内衬布掉落,忙捡起察看,尚未看明晰,急忙关铺出门。

方宅内,方管事接过掌柜手中的布卷,未待察看,又直奔凌方楼。

几近午时,清云室。

“这是”

连云一脸不可置信,这才不到一日就要成婚!

萧案生从他手中拿过布卷,尚未看清山寨的略图,一眼扫过,只有“社主成婚”几字显得格外刺眼。

连云见他脸色忽沉,赶紧从他手中取出布卷,生怕下一刻就被他撕毁。

“这假的,假的别上头啊”

哎连云内心哀叹这日子过的,个个都要哄。

连云再细看布卷,虽不算细致,但能看出这山寨有五层,二层标释“女”,五层标释“头”,一层标释“主”这怎么四层也有“头”和“主”,难不成

连云忽反应过来,见萧案生又伸手拿布卷,忙收到怀里,朝众人道:“这个不太好看,我来叙述啊”

经他一番详述,连云见众人都已明了,便询问了各人的想法。

片刻过后,连云见无人言语,其实他已想过,只想要救人的话那是火中取栗,之前戗画也已然道明,“除了女子和华明不必留手”,所以最好的办法是

“直攻的话,你们有多少人”

连云尚未开口,便听萧案生直问攻力,朝他笑了笑:“人是有的,得看你要多少。”

“只有人的话,就很难了”

萧案生的意思,很明显,攻这样的山寨,说难不难,说易也不易。

连云忽感觉,经过昨日谈话,与萧案生的交流越来越顺畅了,随即起身,拍了拍方管事,又朝众人道:“走吧。”

众人行至方宅,跟随着方管事在宅中环绕半圈,进入一处偏院,忽见一处上锁的屋子。

方管事打开屋门,些许尘灰扑出,片刻后才得以进屋。

汤田忙四处瞧看,弓、箭、刀、短矛,排列整齐,保存完好,未曾见水,虽经年未用,但皆为开刃,刃口锋利。

“这些是何时备的?”

萧案生只略过一遍有弓箭,就方便多了。

“呵这都是戗画吩咐的,我也不清楚,只知道有这么个地方,啊周宅应该也有。”

萧案生思量片刻,当即问道:“何时动手?”

“之前戗画说是明日午时”

“那是她不知道会被人看上。”

连云话尚未说完,便被萧案生一恼火截断。

“别激动,别激动”

连云也算了算时辰,按方才传信的时间,确实他们午后便能开始行礼,但这洞房怎么也得挨到晚上吧!

忽想到这儿,连云瞟了眼萧案生,正巧撞上对方冷眼,忙举起手指扣了扣脑门这要是提前的话,戗画

经一番知悉,萧案生清楚连云在犹豫什么,他无法决心违背戗画的命令,这对他们之间的绝对信任来说犹如背叛。他确实是她最值得信任的人,无论如何,都会完成她的嘱托。

“她若怪罪,便说是我的决定。”

见萧案生如此言语,连云也不能再踌躇不决了,随即从袖中取出廌火燃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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