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嫁得好的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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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长山假/币厂的案子,刘贵枝这些年其实来过许多趟长山。

由于当年假/币一案密而不发,禹城镇衙门中多数衙役只听说过有关长山深处私盐窝点的事,却鲜少有人知道更深的真相。考虑到这一点,刘贵枝今日原本是做好了在老衙役面前假装没来过长山的准备,却不想这大山多得是她不知道的秘密,老衙役竟翻出一条她从未见过的小径,一路爬到现在,周围全是陌生的画面。

不同于此处浓密阴郁的氛围,远方是热烈的阳光,眼看着就要走出这片竹林,走进一处开阔的新世界,早在小径看到这一切时,刘贵枝就笃定他们会在那里遇到些什么,她不能错过。

果然,当左右竹影渐渐退去,一座血红的房子出现在眼前。

“成知县的女儿?”

与此同时,老衙役也终于揭开了“贵人”的真面目。

瞎子听罢十分意外,成知县有个独女的事情他是一直知道的,只是听说此女早在多年前便已嫁作人妇,常年不在家中。至于她叫什么,从前做过些什么,以及与范小舟一案的瓜葛,他一概不知道。

片刻后,不知想到了什么,他却又冷不丁地笑了,“怪不得……”

这一回轮到老衙役和瞎子打哑谜了,刘贵枝不知其中缘由,倒是累得先坐在了地上,然而还不等她开口相问,瞎子便解释了起来,“成知县的女儿,我印象里,从前经常会帮着他父亲破一些案子吧?”

“是。”老衙役点头,“是,成知县的女儿,单名一个霜字,当年范小舟能翻案,就是靠她——靠她在家门口救起喝醉的范大成,去井中捞出青鼎,为范小舟翻案提供了新思路。”

彼时刚登上山顶,刘贵枝喘得似要断过气去了,她整个人像被剥了一层皮,灵魂都漏了馅,一句话咽了好一口气才说完,“一个十几岁的小丫头,当真有这么厉害?”

老衙役却摇摇头笑她不懂。

说起成霜。

这丫头打小就奇怪,不喜欢那些花花草草,女红刺绣,就喜欢帮人找猫找狗抓小偷儿。长大后,与知县大人,父女之间最共通的悄悄话更是只剩聊案子。

这些年不要说他们了,就连镇上的大伙儿都知道,禹城镇早些年的几起大案,破案的过程中,隐隐预约都有成姑娘的影子。

旁人总听’成青天成青天’的名号,但只有镇民们才知道,这’成青天’虽姓’成’,却说不好是哪个’成’。”

老衙役作势撇撇嘴,“你得认,这世上就是有这种……所长之处与众不同的人。”

“怪不得。”听老衙役说完,瞎子自然接回了自己方才没说完的话,“如果是成姑娘,她一不算衙中人,没有立场问题;二因父亲,她却又能和衙中人一般了解案件细节。难怪范大成会找她。”

说话间,三人已来到了红屋前,屋前木门上挂着一把锁,敲门无人应,左右也不像有人的模样。

“大人确定人在这儿吗?”拿起那把锁,刘贵枝四处张望。

老衙役没急着回答。

屋前一座巨大的山石,几乎挡住了半边红墙,要确定这周围有没有人,怎么也得绕着山石转上两圈,两圈之后,依旧没有人迹,他这才挠挠头,“听说这两天是回家省亲了,应该没错……”

“回家省亲?她嫁人了?”刘贵枝放下手里的锁,边问边向屋子里的另一面走去。

老衙役语气中似有不舍,像在说自己的女人:“嫁人了。大约就是五年前的事儿,范小舟案结束没多久后成姑娘便与人定亲了,这么多年唯有省亲之际才会回来和大伙见上一面。”

刘贵枝:“嫁去哪儿了?”

“京城。”

刘贵枝来了兴趣:“京城哪儿?”

老衙役:“衙门。”

将两个词拼到一起,刘贵枝眨眨眼,还第一次听说有人能嫁进衙门。

“刑部。”老衙役解释,“是嫁给了刑部的某位大人。听说是做了正室,明媒正娶,当年出嫁时排场不小,足见夫家气派。”

刘贵枝恍然。

若说案子,京城可比这儿热闹多了。对于一个本就爱断案的女子来说,这倒也算得上是不错的归宿,一般深闺宅院对她或是牢笼,可如果还日日还能从夫家处听些新鲜事儿,那日子就不一样了。

“是啊……”老衙役颇有同感,“而且还是正室。因是独女,成姑娘打小就不会家务事,嫁作正妻,这些年想来也不用难为她学着洗衣做饭了。”

听着这话,刘贵枝走到了红屋背面,那里没有山石的遮挡,阳光充沛。

阳光下支着一座木头架子,架子上晾着不少被褥,“不少”这个词或许有些奇怪,但却很符合眼前的景象。

因为打眼数去,只一根杆子上,歪歪扭扭竟挂了有小十片塞着棉花的勉强只能算作被褥的东西,每片都不大,小小的一块,连耷拉过竹竿都有些费劲,如果非说它们和何物相近,比小儿尿布大,又比一般座垫小。

刘贵枝凑近去看那布料,确定是棉被会用的材质,不禁陷入沉思。

房子另一旁,则传来了瞎子疑惑的声音,“这么说,最近就是成姑娘回家省亲的日子了?”

老衙役:“是。”

“既是省亲,她为何不回家,偏住在这里呢?”

“老传统了。”老衙役解释,“成姑娘出嫁前就爱在这儿住着,据说是因为她从前总爱搬些吓人的东西回家。肠子肚子,人皮骨头,太难入眼,家里人没少被她吓,成知县这才想办法在此处给她找了这山间小屋。”

老衙役说着溜溜达达走到红屋窗前,弯身透过暗窗向里看去,似是在找话中那些吓人的东西,“大概有七八年的样子了吧,成姑娘在这儿待着的时间比在家长,嫁人后每次省亲亦是,大概是因为从前的东西都没能带走吧。但在这儿遇到她的可能,比在她家见到她大多了。”

屋中一片黑,老衙役说完又试探着推了两下门,依旧不开。

正当时,且听“咣当!”,屋后一声脆响,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老衙役忙寻声绕到屋后。

屋后,刘贵枝正对着地上一个碎瓦罐发呆,看样子,那应该就是方才声音的来源。

罐子是从房檐上摔下来的,除了地上碎的这个,上面还摆着另三个完好无损的,如若一并掉下来,按刘贵枝现在所站的位置,一定会砸到她的头。

见这情形,老衙役想她一定又要骂人了。她却意外平静,一直愣在原地怔怔看着那碎瓦罐,直到瞎子终于摸着红墙靠了过来,正伸手想探她有没有伤到,却被她一个大力拉了一个踉跄,摇晃着还没反应过来,接着就听“咣当当”连着三声,屋顶三瓦罐,蹭着瞎子鼻尖依次而过,全数摔在他脚边,稀烂如泥。

老衙役见状吓傻了眼,僵在原地一动不敢动,“这……这是?”

刘贵枝神色严肃:“机关。”

看看眼前这斑驳破旧的红墙,老衙役愣——屋子里一看就没钱,又都是些吓人玩意儿,好端端的用得着按什么机关?

刘贵枝无言,顺着瓦罐掉下的方向向上看去,屋顶上,还有一个巨大的烟囱。

眼中一亮,她大概是想到了些什么。

“姑娘姑娘,不行不行,我们不经人同意就擅入人家,跟小偷行径有什么区别?姑娘是无事一身轻,我可是会掉乌纱帽的……”

悬梯上,老衙役停下攀登的脚步,勉强露出了半个脑袋,不再愿意向上爬了。

刘贵枝无奈作出承诺:“保证不让你进人家,上来。”

烟囱竖在房顶上,是整个木屋唯一一处没刷红漆的结构,囱身上下结满蜘蛛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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