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落叶归根

一座青石山上,一方简陋道观孤零零的立在半山腰之间,傍着一棵青松,任寒风呼啸。

道观后院,简陋的平房里,一个骨瘦如柴,面色蜡黄的老者气若游丝地紧握着床榻边跪着的少年的手,艰难的开口:“小云,记住我说过的话,我死后用符火将我焚化,带着我的骨灰回蜀山……”

“我莫玄道人是蜀山罪人,但我无时无刻不想认祖归宗,回归蜀山……人,总是要落叶归根的……哪怕安葬在蜀山脚下……”

少年跪在床榻边,神色哀伤,双眼微红,眼泪不停打转,略显稚嫩的脸颊偏向黝黑,又透露着一丝刚毅。

少年名为孟云。

眼前的老人是他师父,同时也是他的救命恩人。六年前,祥和的磨石村遭遇劫难,遇鬼怪肆虐,屠杀乡亲,孟云的父母为了保护孟云倒在了血泊里,若不是眼前老人从天而降,孟云怕是也活不到今天。

鬼怪被老人轻描淡写击杀,但孟云的父母却回不来了,同样回不来的还有磨石村的村长和许多村民。

埋葬好父母,磨石村再没什么亲人,孟云就跟着老人,也就是莫玄道人离开了。

虽然莫玄道人平日里面目严肃,少言寡语,但他对孟云是真的好。

吃食,穿衣不谈,还传他修行,教他习字,将自己的一切毫无保留的传授给了孟云,虽然很多孟云都不懂,但他都记在脑袋里。

游历修行三载,于三年前暂时安定在青石山上,至今。

自六年前,师父便是孟云唯一的亲人,如今师父也要离他而去……想到这里,在眼睛里打转的泪光再也忍不住,涌了出来。

一滴一滴,打湿了孟云的脸。

“师父,您……您不会死的,您这么厉害,百宝袋里永远有用不完的宝贝,我去给您拿丹药,一定会没事的……吃了丹药就会没事的……”

孟云抽泣,就要抽回手去拿百宝袋,却被老人紧紧握着小手:“小云,别去了。师父的身体师父清楚,我的大限在六年前就应该到了,遇见你我续命六载,师父满足了。现在我的情况药石无医,就是仙丹入喉都救不了了。”

“小云呐,我们师徒二人相依为命六年,虽为师徒,实为爷孙,如今我要去了,最放心不下的还是你……”

“师父……”孟云哽咽,心中悲痛,泪水模糊了双眼,几乎看不清老人的模样了。

“傻孩子……”莫玄道人艰难的抬起手,朝孟云脸颊摸去,可是已然弥留的他哪还有力气,刚抬起来的手掌就要往下落入,好在孟云一把抓住他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脸上。

莫玄道人笑了,很满足的笑:“记得我嘱咐你的话,世间险恶,妖魔鬼怪横行,人心同样难测,在外面不要轻易相信任何人,乾坤戒要好好收着,里面都是为师留给你的东西,要记得善用……”

“孟云晓得,孟云晓得,师父你别说话了。”看着师父面目的痛苦,孟云心如绞痛。

“再不说就没机会了……”老人手掌突然来了力气,握住孟云的手有力了许多,另一只手更是抚摸着孟云稚嫩的脸颊。

感受着脸颊上传来的粗糙感,孟云只觉得问温暖入心。

可很快这种感觉就消失了。

“小云呐,今后好好活着……”

……

莫玄道人终究还是死了。

孟云遵循遗嘱,并未立碑,而是用百宝袋里师父早就准备好的灵符,催发符火将遗体焚化。

师父说过,他肉身虽无生息,但筋骨若铁,普通火焰难以烧灼,唯有灵符之火才能焚化。

孟云跪在青松下,看着符火燃烧,师父的遗体一点一点消失,尽管悲从中来,但他经历太多生死,心智成熟,强忍住了泪水。

“师父……”孟云三拜,额头磕在地上,砰砰作响,“您放心,我一定带您回蜀山,回家……落叶归根。”

符火燃尽,孟云用早就准备好的陶罐装好骨灰,放在了百宝袋中。

百宝袋是一个储物袋,巴掌大小,里面却有九丈空间。是莫玄道人留给孟云的宝物之一,此外还有一枚乾坤戒,只不过莫玄道人勒令孟云不到炼气境不许打开。

即便如此,百宝袋内的东西也足够孟云使用了。

除了一些衣物吃食之外,还有行走人间的些许银两,以及三道莫玄道人炼制的灵符,一柄削铁如泥的百锻精钢剑,一些疗伤用的丹药和一枚黑色菱形令牌。

莫玄道人早就给孟云准备好了。

灵符防身,百锻精钢剑战斗,丹药疗伤,至于黑色菱形令牌……乃是莫玄道人在蜀山的身份象征,也是唯一能证明莫玄道人的东西。

孟云从百宝袋里取出几件常用衣物,裹成一个背包背在背上,至于百宝袋揣在怀里,乾坤戒用布条缠绕掩饰后戴在左手手指上,手拿百锻精钢剑,便准备好下山的一切了。

之所以做这一切,就是为了掩饰,财不露白的道理,莫玄道人早就教过孟云了。

“师父,我走了……”孟云关好道观的大门,跪下咚咚咚的磕了三个响头,“青云道观,我走了。”

言罢,孟云头也不回的朝着下山的路走去。

瘦小的背影迎着凛冬的寒风,在青云道观的注视下,摇曳青松的送别中渐行渐远。

从磨石而来,在青石山离别,于青云道观与青松注视中,走向未知的未来。

仗剑而行,孤临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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