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家(三)

林弘深死了,但是他又活了。

林弘深费力睁开眼,他躺在床上,眼前一片漆黑,耳边传来了熟悉的“咕噜咕噜”声。

他这是…复活了?

林弘深打开手机一看,熟悉的日期,熟悉的时间。

凌晨三点。

林弘深躺在床上,无力抬起手放在自己额头上。思考着死前发生的过程。

他跟路阳文确认过了,只有他一个人能听见。可是,为什么?妹妹也能听到?

林弘深想起规则最后一句话【如果只有你一人听到,请立马出门在它摔碎之前把它拿起来放好。】

妹妹,还在这个范畴里面吗?

它是不是在暗示他不立马做的后果就是被妹妹杀死?林弘深想起妹妹手中拿的葡萄酒,与摔碎在地上的一模一样。

妹妹手上的葡萄酒,又是从哪里来到呢?

知道了耽误时间的后果,他立马坐了起来,赶紧出门。

林弘深重复了一遍死前的行为。不过这一次,他时刻注意着背后的影子。

林弘深安全把葡萄酒放在地上,背后也没有出现妹妹的人影。林弘深不禁长长舒了一口气。

他慢慢地走上了楼梯。大门他没有关,只是虚掩着门。

就在他抬手推开门的前一秒,门被拉开了。妹妹站在暗处,低着头,看不清神色,手上拿着葡萄酒,她缓缓道:“哥哥,好吵…”

话还没有说完,葡萄酒就被林弘深抢走了,而她被林弘深打晕了。

林弘深门前第一条:【半夜不要打扰家人睡觉。请不要相信12点过后家人的话。要么把他们打晕放回床上,要么呆在房间里面假装睡觉。】

林弘深稳稳接住了晕倒的妹妹,把她一把抱起。用腿关上了门。

“咔嚓”一声,门关上了。

林弘深抱着妹妹往她房间走。

妹妹门前的便利贴告诉他,妹妹有梦游的习惯。林弘深可不记得妹妹有这个习惯。只是这个时候,他不信也得信。

他按照妹妹门前便利贴的话把妹妹打晕。

妹妹的门是开的,他可以进去。

林弘深把妹妹轻轻放在了床上,月光照到妹妹清丽的面孔上,妹妹眉头紧锁,似乎陷入了噩梦之中,不停嘟哝:“杀了你,你死了…”手上仿佛拿着什么东西往前一砸。

妹妹说完之后,眉头舒展,似是极为满意露出了甜甜的笑容。

林弘深的心一下子跌倒了谷底。如果他不能复活,那么妹妹醒来,将会看到在倒在血中的他。

林弘深看着心满意足的妹妹,只觉得害怕。

妹妹她,真的会选择杀掉他吗?

还是说,在梦境里遇到了什么奇怪的事?

林弘深看了妹妹许久才慢慢回到自己房间。

尽管林弘深想对今天发生的事情进行梳理,但是他的精神已经十分疲惫了。最终还是抵抗不住睡意深深睡了过去。

被林弘深放在床边柜的本子上面出现了一道红光,一只眼睛出现了。它像是人类的眼睛一样好奇地盯着天花板转动。

它费力看了林弘深一眼,似是满意眯了咪眼,最后看了妹妹房间一眼消失不见。

又是一个梦。

林弘深在梦中可以清楚知道自己在做梦。与其说是在做梦,更不如说他在看别人给予的记忆。

还是熟悉的地方。

只不过这次出现的人不一样。

在上次小林弘深心疼看到妹妹脸上伤的地方,出现了他的妈妈、小林弘深和妹妹。

林弘深看了看四周环境,他们处于二楼的楼道,地上铺满了红地毯。他们旁边就是木质楼梯,楼梯下面的一楼站在几个穿着相同衣服的人。

他们假装在做事,扫地、擦桌子…

只是他们都余光都紧张看着妈妈,林弘深猜测他们是这个房子的仆人。

妈妈不见平时的和气,温柔的脸上满是刻薄。林弘深从未见过妈妈这幅模样,只觉得这刻薄的表情表情与妈妈格格不入。

妈妈穿着黑色睡衣,手上拿着葡萄酒,她抬起手喝了一口,一只手扶着栏杆,拿着葡萄酒的手摇摇晃晃指着妹妹。

妈妈眉毛高高扬起,抬头纹随着出现,眼睛不自觉睁大,眼白比眼黑多,涂大红的嘴唇吐出一句句刺痛人心的话。

“你这贱人…凭什么是女孩…”

“还有你…”妈妈的手换了方向,指向小林弘深,“不是说,你可以带来好运吗?结果呢?女孩…真是天大的笑话…”

“该死,你们都该死!”妈妈拿着酒瓶的手放了下来,手不自觉松开,酒瓶顺着楼梯滚了下去,葡萄酒随之撒了一地。

最后“嘭”一声,酒瓶摔碎了,大量暗红的酒落在洁白的地板上,不断向四周流去。

仆人们见怪不怪,没有一点被吓到。他们已经拿好了打扫工具来打扫,一人清扫地上的玻璃片,一人拿着淡紫色的拖把拖地。

妈妈摇摇晃晃朝着妹妹走来,高高的巴掌朝妹妹的脸上打去,林弘深下意识就要抓住妈妈的手,却看到自己的手从妈妈手中穿过。

他忘记了这是个梦,他无法改变其中的任何一件事。

小林弘深直接吧妹妹抱在,让自己承受了妈妈的怒火。

“你们感情倒是好!”妈妈嘲讽了一句,“没人要的小怪物!”

妈妈不客气了,毫不犹豫打脸,用长长漂亮的美甲掐他的脸,掐他的略微有些耳垂的耳朵,专门掐一点肉死命往里面掐。

小林弘深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尽是麻木。仿佛他面临的不过是一件再平凡的事。他垂下眼皮,看着木质的地板。

妹妹在他怀中不住颤抖,她死死抓着小林弘深的衣服。

小林弘深轻轻拍妹妹的背。

一次又一次。

妈妈脸上的表情变来变去,她没有看到她满意的反应,只觉得她的所作所为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面。只让人心中更加烦躁。

当心中的怒火达到无法忍受的阀门的时候,她就会用另外一种更加直接的方式去发泄。

她狠狠朝他们踹脚,小林弘深一惊,只来得及用自己的背来承受,“嘭”一声。二人侧摔在地上。

小林弘深紧紧抱着妹妹,右手紧紧围住妹妹的脑袋,另外一只手抱住妹妹的腰。

妹妹开始挣扎起来,却被小林弘深紧紧拦住。她语气中带着害怕与担忧,“哥哥,你没事吧?”

“没事,只是摔倒了而已。”

妈妈发泄过怒火,还想再踹一脚,却被急匆匆赶上来的仆人拉走。

“放开我,我叫你们放开我,我可是这里的女主人。你们这些不听话的贱奴,总有一天我要把你们都开除,都开除!”最后三个字妈妈加重了语气,似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妈妈开始大笑,仆人死死按住她,拖着她往前方走。

“快,快联系医生,夫人精神又不正常了!”一仆人赶紧拿出手机联系医生。

所有人都走了,只留下三人在原地。

小林弘深紧盯着妈妈,慢慢松开了围住妹妹脑袋的手,妹妹的头发已经乱了。

在场的三个人都没有管。妹妹小心翼翼从小林弘深怀抱里面出来,害怕看了妈妈一眼,赶紧跑回自己的房间了。

门被妹妹大声关上,伴随着锁门的声音。林弘深看着小林弘深费劲从地上爬起来。他这才注意到小林弘右手的膝盖处、左手的五指还有额头处都有擦伤。

小林弘深却极为冷静,熟练拿着医药箱给自己上药。

林弘深眼前一眩晕,等他再次清醒的时候眼前的人已经不见了。

门开了,妹妹从她的门中小心翼翼探出头来,惊恐看着妈妈的门。看了许久妈妈的门都没有开,她才敢轻轻从门中出来。

还有几步到楼梯的时候妈妈出来了。

拿着酒瓶醉醺醺朝楼梯这里快步走来。

妹妹站在原地,浑身颤抖不敢多动,眼眶里面盈满泪水,等到妈妈到眼前了她才想起来可以躲了房间。

她不自觉往后退了一步,妈妈却松开了手。手中的酒瓶又一次重复它在楼梯上摔碎的命运。

妈妈的手死死抓紧了妹妹的头发。让妹妹被迫面对她因生气而扭曲的脸。

林弘深满眼心疼,他却做不了什么。

“你这小贱人,一天天只会到那个贱人面前展示我打的伤口。你以为这样,他就退学回来保护你吗?”

“你不知道吗?”妈妈歪了歪头,眼中充满了恶意,“每个小孩都要接受九年义务教育呢?就算他想回来,我们也是不允许的。”

妹妹眼中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流下,但她却不敢多发出声音。泪水流过她白嫩的脸,最后一滴滴落在了地上,把红色地毯打湿。

“哈哈哈哈!”看到妹妹楚楚可怜的样子,妈妈终于忍不住大笑起来,整个人不见温柔的气质。

“我还不了解吗?你这个小贱人。从我肚子里面爬出来,我开始最了解你的人了。你这些手段在我这里还是不敢看的。”

妈妈松开手,妹妹无力跌倒在地上。妈妈开始对妹妹拳打脚踢,妹妹只能把自己蜷缩起来,用双手死死抱住头。

楼下的仆人又冲上来把妈妈拖走。

林弘深在梦中看见了许多次,每次酒瓶滚下楼梯,就意味着妈妈要开始痛打妹妹了。妹妹每次看见妈妈手中的酒瓶,整个人都下意识颤抖。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怪不得妹妹在梦游中也这么害怕。甚至想要杀掉他。

“哥,哥!你快醒醒!你快点开门啊!”门外传来妹妹带着哭腔的声音,她拼命砸着门。

林弘深一骨碌从床上爬起,他一时竟然有些分不清现实与梦境了。

听到妹妹的哭声,他来不及穿鞋,就急匆匆开了门。

妹妹穿着校服跪在他门前,双手刚刚砸门还没有来得及放下。她抬头看林弘深,眼睛周围已经红了一片,全然不见平日里面开朗的样子。

妹妹死死抱着林弘深的腿,呜呜道:“哥,爸爸妈妈,他们…他们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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