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4章

雾玥把自己缩得很小,胡乱蹭贴着想将全部身子都藏进谢鹜行怀里,可因为颤的太厉害怎么也无法贴紧,始终只能虚悬着。

不能被彻底安抚的慌怕,让她愈发焦灼,连喉间溢出的呜咽声也变得破碎急切。

谢鹜行心口剜搅,他何曾见过雾玥这样,过去就是再有委屈,哪怕眼里衔着泪,哪怕泪珠掉下,小公主也要装得坚强。

那狗畜生却令到她快要崩溃破碎。

谢鹜行黑眸森冷阴戾,眼尾抽跳,勉强压下的杀意死灰复燃。

“公主不怕,我会抱紧公主,谁也伤不到公主。”谢鹜行弯沉下背,托掌在雾玥纤弱腰脊上的臂膀一寸寸收紧,将她簌颤不止的身子深深裹嵌进自己的胸膛,不留一丝缝隙。

雾玥被束缚在谢鹜行怀里,熟悉的强劲力道将她紧紧包裹,那些纠缠在周身,怎么也无法驱散的恐惧,都被他的气息所阻隔。

沉压的呼吸,烫进她肌肤的体温,重跳的脉搏,全都让她觉得安心,始终冰凉的身体也终于感觉到了热意。

“我会紧紧抱着公主,再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再也不会。”谢鹜行口中不断的轻声哄慰,沉黑不见光的眸子里则翻涌着嗜血的肃杀,手背上全是一道道暴起跳动的青筋。

他愈发用力的将雾玥抱紧,更紧,再也不能让她离开自己了,一刻都不可以。

窒紧的困缚让雾玥呼吸变得艰难,可就是这样她也不想放开,现在谁也不能再伤害她了。

她根本不敢去想,若是谢鹜行来迟一步会发生什么,她后怕地闭紧眼帘,双手死死攥着谢鹜行的衣襟,怨恨弥满心口,“怎么可以这样,他怎么可以这样!”

谢鹜行捧起她的脸,被泪水凝满得双眸里全是不能接受的崩溃和绝望。

小公主是他这不见光的人生里,唯一一点光亮圣洁,他连半分脏污都不敢让她沾,而那烂臭到根的玩意儿却险些让她坠进深渊。

现在,他的公主眼里已经快没有光了。

前所未有的恐惧让谢鹜行抑制不住的想杀人,不,就是死都解不了那畜生的罪孽。

被生父觊觎,小公主怎么承受的了,谢鹜行无比后悔,没有早早让她知道真相,而现如今,他更不能让她再承受更多打击。

谢鹜行压了压戾气,小心翼翼揩去她眼下的泪,“公主不要多想,皇上是喝多了酒,神志不清醒才会如此。”

雾玥看着他摇头,言辞是从没有过的激烈愤恨,“他就是畜生,大逆不道,天地不容,该千刀万剐的畜生!狗贼!”

谢鹜行捕捉到她的用词,若有所思的看着她,试探着复述,“大逆不道?”

“我听到你和嬷嬷说得话。”雾玥抓紧他的手,把一直藏在肚子里的话都说了出来,“我都知道,是这狗贼谋朝篡位杀了我真正的父皇,囚禁我母妃。”

谢鹜行心中跌宕着震惊,看着她久久没有说话。

所以小公主会忽然对几个皇子的

生死变得莫不关心,几番劝元武帝服丹药,也不是他以为的不懂,不敢违背皇上意愿。

原来她早都知道。

谢鹜行再不掩饰对皇帝的杀意,轻抚着雾玥的脸庞,慢声吐字,“我会给公主报仇,杀了他好不好。”

透着寒冽的“杀”字让雾玥眸光一颤,她透过模糊的泪雾定定看着谢鹜行。

杀了皇帝……

想到母妃所受的屈辱,家国的仇恨,和所有的一切一切,雾玥目光逐渐变得怔晃,缓缓咽动干涩的喉咙,喃喃说:“他该死,他该死,我要杀了他给母妃父皇报仇。”

雾玥眼里的弥散恨意让谢鹜行骤然醒过神,他怎么能让小公主变得与他一样。

他将人抱回怀中,轻抚她的发,“公主什么都不要想,不要管,就和过去一样,一切有我。”

雾玥含着泪摇头,这是她的仇人,她怎么能什么都靠谢鹜行。

谢鹜行却没有给她说话的机会,低头抵着她的额,漆黑的眸紧紧攫着她,“听到了没有?”

“谢鹜行。”

轻贴上来的唇舌让雾玥的话戛然断在了喉咙里。

“风雨皆由我来挡,我只要公主喜乐无忧,兰嬷嬷和宁贵妃也是一样。”谢鹜行声音很轻,就连吻她都是前所未有的温柔,“所以,说听见了。”

雾玥呼吸纷乱发着抖,还带着哭腔的嗓子轻颤溢吟,“……谢鹜行。”

“说听见了。”谢鹜行不厌其烦地重复,“说让我保护公主。”

自他喉间喷洒出的绵长气息,沿着轻缠的唇舌漫进雾玥每一处血脉,将她所有的悸寒都驱散。

仿佛有一双手将她碎出细裂的心脏捧起,小心翼翼的呵护珍藏。

极度的温暖与安贴让雾玥昏沉软陷,她极轻地轻点了点头,“谢鹜行,你要保护好我。”

……

四更,天还黑沉着。

行宫内到处响起丫鬟太监奔走通传的声音,一盏盏宫灯也都随着亮了起来。

吵闹的声音让雾玥一下睁开了眼。

“公主醒了。”守在殿内的心檀见她醒来,忙走上前。

骤然醒来,雾玥还有些回不过神,谢鹜行呢?

她紧着在屋内看了一圈,已经没有他的身影。

慌怕再次漫上心,雾玥捏紧着手让自己冷静,她记得自己哭累了,被他抱在怀里渐渐就睡了过去,连他什么时候把自己放到的床上,什么时候走得都不知道。

雾玥看向窗子处,这会儿天还暗着,那她应该只睡了没多久。

正想着就听殿门就被砰砰叩响,雾玥心头一紧,抬睫戒备看向门口。

心檀走过去开门,见来的是一个宫女,不解地问:“出什么事了,着急忙慌的。”

宫女欠了欠身道:“太后有令,让众人即可收拾,准备启程回宫。”

“这时候回宫?天还没亮呢?”心檀一脸惊讶。

宫女还要去其他宫里通传,来

不及解释,匆匆道:“姐姐就快些让五公主起身收拾吧。”

心檀欸了声,关上门走回到雾玥身旁说:“公主,我们走罢。”

天还未亮就急着忽然要回宫,一定与元武帝有关。

雾玥捏紧指尖,忍着没有问谢鹜行去向,低声对心檀说:“你去伺候云娘娘起身。”

等全部收拾完,走出行宫,天才蒙蒙亮。

禁军车马队伍都已经候在了外头,远远看到站在御轿前的谢鹜行,雾玥一颗心才稍落回肚子。

方才一路出来,她从宫人的口中听说了“来龙去脉”,是皇帝饮酒过度,不仅与林美人和那两个至阴女子荒唐纵乐,还因为丹药被打翻而迁怒斩杀了几名禁军,到此刻人还昏沉着不清醒。

太后得知后大怒,这才当即下令回宫。

而这时,太后也被两个宫女搀扶着走出来,老远都能看出她凝沉的脸上怒气难掩。

雾玥与云兮柔对看了一眼,谁也没有说话,先后坐上马车。

自从回到宫中,雾玥一改往日不管不问前朝事的性格,闲来就往太后宫里去,一副极为关心元武帝的样子,问长问短。

太后仿佛一下便苍老了很多,长叹了声气说:“如今哀家的话,皇上是一句也听不见去。”

而且自那日之后,皇帝的脾气就越来越暴躁易怒,沉湎炼丹纵情声色不说,还荒废朝政,对于大臣的谏言,更是稍有不喜就罚骂。

雾玥听了太后的话,也愁凝起眉,被长睫遮住的乌眸里,却闪动着细微的心思。

她原来一直担心,元武帝醒来后会想起那晚发生的事,但就眼下的情况来看,他应当是真的全然不记得了。

雾玥若有所思的从太后宫里出来,正走着,看到远处宫道上一个熟悉的身影。

雾玥脑中升起一个念头,提步快走过去。

“陈太医。”

她在陈泠身后轻唤。

陈泠转过身,见识雾玥,拱手做了一揖,“见过五公主。”

雾玥抬手示意他免礼,望了眼他去的方向,“你可是去给皇嫂请脉。”

见陈泠颔首,雾玥笑着说:“一同走吧。”

两人错开了几步,一前一后的走着,陈泠不时就听见雾玥唉声叹气,“公主可是有心事?”

雾玥愁点点头,“父皇近来过于沉迷丹药,我担心他的身体。”

陈泠闻言也蹙起眉,他身为医者,对于炼丹修仙一事自然是不信的。

雾玥轻叹着继续说:“如今想劝父皇也劝不动,我怕长此以往会有损他的身体,就想问问你,有没有什么可以帮他调和的法子。”

陈泠想了想道:“潜阳平肝之物都可服。”

其实最好之法就是不再服用丹药,但是聊胜于无,总能调和一些。

雾玥听着陈泠的例举,认真点头,末了抬眼看着他问:“那有什么忌冲的,我也好避开。”

……

越临近年关,天也越寒。

兰嬷嬷给云兮柔换过药,搓着手从她屋里出来,抬眼就看到雾玥端着盏刚烹好的茶往外头走。

“公主这是去哪?”兰嬷嬷叫住她。

雾玥略有些仓皇地转过身,“嬷嬷。”

她低头看了看手里的东西,“我熬了参茶给父皇送去。”

雾玥与云兮柔商量决定,将在行宫发生的是瞒了下来,所以兰嬷嬷并不知请,至于云兮柔头上的伤口,也以为是真的不当心磕着了。

听了她说得话,兰嬷嬷嘱咐了几句,便就让她去了。

雾玥端着茶一路走得很快,像是生怕茶冷了,又像是怕自己会退缩回头。

一直走到养心殿外,她才放慢步子。

守在殿外的内侍看到雾玥过来,几步走下台阶,堆着笑问:“五公主怎么过来了?”

雾玥将放着茶盏的托盘递给他,“我给父皇送参茶来,劳烦高公公送进去。”

内侍回身往大殿的方向看去,“皇上正闲空着,不如公主自个儿送去。”

雾玥几乎是立刻摇头,端着托盘的指紧握,勉强扯出笑:“我就不进去了。”

她只是望了眼紧阖着门的养心殿,那日的恐惧就全冒了出来,她如何还敢与皇上独处。

内侍却是一脸为难道:“可若是皇上知道奴才都不请公主进去,只怕回头怪罪奴才。”

见他不伸手接茶,雾玥想退缩干脆不送了,可就这样走,岂不让人怀疑。

雾玥万般纠结,转头看向月台两边的宫道,见不时有人经过,又是白日。

她咬了咬牙,“那好吧。”

殿门被推开,雾玥才迈进门槛就听吱呀一声,门在身后掩上,光线隔绝,殿内一下变得安静昏暗。

雾玥惊得眼睫一颤,脸色也微微发白,耳畔充斥着自己闷沉的呼吸声,她强忍着慌张往屏风后走。

“你是真敢进来。”谢鹜行听着那踌躇着往里挪的脚步声,声音微微发沉。

雾玥怔了一瞬,快步走过屏风,谢鹜行就站在殿中央,一双漆眸看不出喜怒的盯着她。

他怎么会在这里,皇上呢?

雾玥转着眼睛看了一圈,殿内并不见皇上的人影。

“你怎么在这里?”雾玥声音显得有些轻。

谢鹜行反问:“公主又怎么在这里。”

鲜少听见他如此严肃的说话,加上雾玥又心虚,垂睫拿指尖扣着托盘的边沿,“我先问的。”

谢鹜行似笑非笑地点头,跟他扯先后,“公主那日怎么答应我的。”

雾玥垂低的目光闪了一下,“我只是来送参茶。”她飞快转着脑子,找补道:“我只是怕一直避着,反而引人怀疑。”

谢鹜行见她还不说实话,目光越发的沉,“里头的珍珠母是怎么回事?”

雾玥听他这么问,也知道他已经全都知晓了,抿着发白的唇不吭声。

“公主那日是怎么答应奴

才的。”谢鹜行又问了一遍先前的问题,迈开步子朝她逼近。

只要想到小公主胆大到敢将自己至于危险之中,谢鹜行所有的冷静就荡然无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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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次他都几乎发疯,再来一次,他接受不了。

自头顶压下的阴影先一步笼罩住雾玥,她仓皇退了一步,很快又停下来,仰头看着谢鹜行,将压抑在心底的慌怕说了出来,“我不想要你冒险。”

她一个字一个字说得倔强,眼眸却脆弱洇红,杀皇帝弑君,稍有差池就是万劫不复。

谢鹜行只是笑着摇头,“公主不懂,旁的都不重要,但公主不能染脏。”

谢鹜行接过她手里的托盘,随意放到一旁,“公主是奴才的心肝宝贝,须得要干干净净的。”

清浅似流水的嗓音,潺潺淌进雾玥耳中,落下时却似带刃,要将他的执迷疯狂,深切凿刻进她的心上。

那双紧攫着她的黑眸像网,不是彰示恐惧的网,而是会让她觉得安心,想要沉溺的网。

“谢鹜行。”雾玥害怕自己失防,想避开他的目光。

颤晃的眼眸在瞥到他身后的瞬间,却猛的惊震住。

雾玥透过珠帘,隐约里间的床塌上着个人。

措不及防的惊慌从四肢百骸升起,元武帝就在里面!

雾玥不知道他是睡着了还是如那夜一样昏过去,万一他听见他们的话。

雾玥心口发凉,抓起谢鹜行的手就要走,才绕过屏风,里头就传出来元武帝粗沉拖长的呼吸,似乎即将转醒。

雾玥走得更快,腰腹却被从后探来的手臂一揽,迈步的动作就变成了后退,背脊直接撞进了谢鹜行胸膛。

雾玥本就吓得心脏都快停了,加上这突如其来的一下,心跳直接漏了一拍,压低声音紧张说:“你快放开。”

谢鹜行恍若未闻,低靠在她耳畔说:“与其让公主再这么吓奴才,不如奴才现在就去杀了那畜生。”

雾玥原本专注在掰着箍在她腰的手,听见谢鹜行不要命的话,又急急忙忙反手去捂他的嘴。

还没等摸索到,手就被他握在了掌中,“奴才活着一日,就不能让公主有危险,可奴才防不住公主要胡来,干脆这就杀了他,奴才也一并死了,就安心了。”

他还说!雾玥急得跺脚,扭过头去瞪她,谢鹜行坦然回望,神色完全不是在说笑。

雾玥被他吓住了,强不过他也抵不过他,“我答应你不乱来就是了。”

“公主就是个小骗子。”谢鹜行抬指压着她的唇轻捻,他早前只觉得小公主乖软,经了这次才知道,她到底有多能藏事,有多少小心思。

对上谢鹜行究看的目光,雾玥一点没了办法,“我答应你,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管和过去一样。”

谢鹜行盯着她开开合合的唇瓣,俯身轻衔住,“奴才还能信公主么?”

雾玥头皮都炸开了,皇帝就在那头,随时会醒来,稍有不慎他们两恐怕就活不过今天了,他竟然还来亲她

她第一次真正见识到谢鹜行的疯狂,惊乱气急之下,雾玥也豁出去了,不管不顾的反咬住他的唇,一双通红的眼儿紧盯着他,“谢鹜行,你要替我报仇,你要保护好我。”

谢鹜行感受着下唇被小公主用尖牙磨出的细密锐痛,眼里跳动的火簇似见了风般猛涨,反扣住雾玥的后脑,压吻下去。

奴才遵命。??[”

那天之后,雾玥当真就再不过问有关皇帝前朝的事。

即是被谢鹜行吓着了,也是真的没有那么勇敢,她想将自己藏进他的羽翼之下。

马上就是年关,她与贺兰婠一起在顾意菀宫中剪窗花写春联。

屋外飘着细雪,屋里则点着燎炉,火上架了水咕嘟咕嘟在煮,三人凑坐在一起说着话,气氛和融。

只是顾意菀始终显得有些疲乏,雾玥关切的问她,“皇嫂昨夜可是没睡好?”

顾意菀唇边抿笑,“是有些。”

她说着抬指揉了揉额角。

半截腕子随着不经意下滑的衣袖露出,雾玥看到上头赫然印着一圈淤青,紧张道:“皇嫂手上是怎么了?”

顾意菀偏头看向自己不小心露出的手腕,目光略微闪烁了两下,忙捋下袖子,笑着解释:“不小心磕到了而已。”

贺兰婠性子直,闻言就拉起顾意菀的手检查,“我看看。”

顾意菀紧捂着衣袖,“真的不打紧。”

雾玥没有说话,如果磕到怎么会是一圈,分明像是被抓握出来的。

那么深的印子……她忍不住想要问是不是跟萧沛有关。

可看到顾意菀脸上那已经快维持不住的笑,雾玥将張开一点的唇闭上,转头对贺兰婠道:“表姐你轻些,别又把皇嫂弄伤了。”

贺兰婠这才放下手,叮嘱道:“那你别忘了拿些药来擦。”

“知道了。”顾意菀笑着点头,错开话题道:“窗花可得多剪几张,别不够贴。”

“可不是。”雾玥压下心事配合着说。

这桩看似不大不小的事情,也就这么被揭过。

“都到除夕了,这雪怎么也不见停呐。”兰嬷嬷口中叹说着,推开雾玥寝殿的门,进来后又赶忙把门关上,生怕风雪吹进来。

她走到妆台前,对正在给雾玥梳妆的心檀道:“一会儿走时,给公主的手炉多加些碳,斗篷要那件狐裘的。”

心檀一一应着,待给雾玥梳妆妥帖,两人便出了照月楼。

雾玥没有直接去宫宴,而是先去了宜宁宫,昨儿她和顾意菀说好了,两人一同走。

因为是除夕,宫人都在宴上忙碌,后宫就显得十分冷清,所以当她看到萧沛出现在距宜宁宫不远的宫道上时,心里顿生出不好的预感。

看着萧沛从容走远,她加快步子去到宜宁宫,门口不见值守的下人,一直等走到中庭,才有宫女从顾意菀的寝殿推门出来。

宫女见到雾玥明显一慌,

“五公主,太子妃还在更衣,还请五公主去偏厅稍等。”

雾玥隐约听到有极细微的哭咽声从殿中传出,她紧抿住唇,忽然感觉,飘在身上的雪花怎么会这么寒冷。

她轻轻点头,“好。”

一柱香的功夫,顾意菀才从殿中出来,脸上施了不轻的脂粉,像是为了遮掩什么。

见雾玥一直看着自己,顾意菀歉疚笑笑,“可是等久了?”

“没有。”雾玥按着纷乱的心绪,起身道:“我们走罢。”

一层薄薄的白雪积在宫道上,踩上去一个脚印一声酥响。

雾玥以往总是絮絮的有话说,今日却长久不作声,顾意菀见状担忧的微蹙起眉,“你可是有心事?”

“我担心皇嫂。”雾玥说着把眼睫抬起,望着顾意菀略显怔愣的眸子,轻声说:“将来三皇子必是要即位的,皇嫂想过怎么办吗?”

雾玥知道这话不该说,可无论她怎么想,皇嫂再照着这条路走下去,都只会是没有光的死路。

她不忍心,更恨萧家人为什么就可以为所欲为。

顾意菀一惊,神色变得戒备,良久,才在雾玥万分心疼的目光下放松下来,苦涩涌上喉间,“雾玥。”

“皇嫂,我其实是个自私的人,若是我为家族做了那么多,那么我希望接下来的人生能为自己活。”雾玥说得很轻,每一个字却都极有力量。

每个字也都是顾意菀不敢奢望的,长久压抑在心里的悲戚让她险些失态,她也想要有光明的人生,可不是想就能有的。

她吞下苦涩,“我们快走吧,不然赶不上宴了。”

雾玥还想说什么,看到顾意菀眼里的恳求,慢慢牵起笑:“好。”

她无法替别人做决定,能说得都说了。

……

雾玥去到宴上时,元武帝还没有到,谢鹜行也不在。

“皇上驾到,太后驾到,楚贵妃驾到。”听见殿外宦官扬唱的声音,雾玥与众人一同起身行礼。

看到玄色的龙袍印入眼帘,那些让她作呕后怕的画面就跳进了脑海,雾玥捏紧手心,藏下眼里的情绪。

“都免礼罢。”元武帝在龙椅上坐下,太后和楚贵妃分别坐在左右下首。

除夕合乐,宴上命妇女眷们说说笑笑的赏着歌舞,朝臣则互相推杯换盏客气敬酒,唯独元武帝显得兴致缺缺,这些看腻味的歌舞,实在寡淡无趣。

他发青浑浊的眼睛落到雾玥身上,元武帝皱起眉,怎么自从打行宫回来,他就没想起过自己还有个乖女儿在。

有时似乎有念头闪过,但总被旁的事吸引打断。

头疾隐隐又要起来,元武帝懒得再思索,现在想起也是一样的。

雾玥知道元武帝在看自己,那毒蛇一样粘腻恶心的目光让她脊背发凉,寒意不断地往她皮肤下渗。

“父皇。”萧沛起身走到席间,朝元武帝拱了拱手。

感觉到盯着自己的视线移开,雾玥才松开满是

冷汗的手。

萧沛道:“今日乃是除夕家宴,儿臣为父皇准备了一件礼。”

“哦?”元武帝起了一份兴致,“是什么?”

萧沛手一挥,进安手捧着一卷画走上前。

萧沛命进安将其展开,“上头所绘乃是自父皇登基后,我大胤疆域各地百姓农耕作收的增累的景象,乃是我大胤富强的体现,也是父皇仁明的证明。”

太后赞许颔首,元武帝也十分满意,“好,皇儿有心了,赏。”

一旁的楚贵妃同样挂着笑,眼里却闪过不甘心,她软声对皇帝道:“皇上,咱们昱儿,也有礼要送呢。”

不止元武帝,所有人都感兴趣起来,小皇子才百日,能送什么礼。

楚贵妃神秘一笑,对身旁宫女道:“去将小皇子写的东西拿来。”

宫女很快去而复返,手里拿了张薄薄的纸,她展开给元武帝看:“臣妾对昱儿教导严格了些,想着先让他拿拿笔,皇上瞧,他这一笔一划的,写的不可就是万岁,这是给他父皇喊万岁呢。”

“胡扯呢吧,不就是个鬼画符,还万岁呢。”贺兰婠凑在雾玥耳边小声说着,口吻里满是不屑。

雾玥左看右看也看不出哪里是“万”哪里是“岁”了,但架不住这鬼画符就是讨了皇上欢心。

“好,也赏。”

元武帝一声令下,楚贵妃自然高兴了。

至于萧沛脸上的笑意,不知是不是雾玥的错觉,看起来总显得有些淡。

元武帝对那两件礼物尚算满意,但要说多喜欢,也不过如此,他反而对雾玥更感兴趣。

“雾玥。”在嘈杂的说笑声中,雾玥听见元武帝喊了自己的名字。

她抬起眼睫,元武帝微微前倾着身体,笑看着她问:“你皇兄皇弟可都给父皇备了礼,你可也有?”

这张丑陋的脸在雾玥眼里变得扭曲可怖,她一动不动,搁在膝上的手反复握紧几次后,才努力让自己放松下来。

正要起身回话,门口的内侍就走了进来,“皇上。”

不满意被打断,元武帝皱眉看着那名内侍。

内侍道:“禀皇上,掌印到了。”

“快宣。”元武帝一改不耐,连雾玥也被暂时抛到一边。

雾玥放松下凝紧的目光,小小吐出一口气,才转头看向殿门口。

谢鹜行径直走到大殿中央,“臣见过皇上。”

元武帝直接免了他的礼,让人赐座,“谢卿怎么这时才来。”

雾玥注意到皇帝那双浑沉的眼睛亮起,似乎一直再等他。

谢鹜行却把手一拱,请罪,“皇上恕罪,臣虽然寻到了玄清道人师兄的踪迹,但等赶到,他人已经去云游,未能将其带回。”

元武帝眼里的喜悦登时变为不悦。

谢鹜行不急不徐道:“臣已经加派人去找,不过新的至阴女子已经带回宫中,都送去了玉泽殿。”

大殿中的官员好些都变了脸色,赵京

玉几人最为明显,却都敢怒不敢言。

元武帝手撑着龙椅扶手,像是急不可耐的要起来,碍于太后的面子才又坐了一会儿。

却也不到半盏茶的功夫就匆匆离去,太后更是气得当场也离开。

楚贵妃好不容易在皇上那讨了风头,却被一个阉人轻易毁了,一时气愤,冷哼着讥讽说,“看来还是掌印的礼物最得皇上欢心。”

“娘娘谬赞了。”谢鹜行气定神闲的端着酒盏浅饮,抬眼笑看向楚贵妃。

楚贵妃对上他的目光,心里一慌,转开视线不再说话。

贺兰婠眼睛恨不得给谢鹜行瞪出几个窟窿来,凑在雾玥耳边说:“你看看那死太监都坏成什么样了,还好你看清的早。”

雾玥略有些尴尬的点点头。

贺兰婠觉得和那人待在一处都晦气,拉着雾玥就要走,“我们也走,离他远一些,省得沾晦气。”

雾玥乖乖跟着站起,眼里则满是心虚,要是表姐知道都是演戏,怕不知得气成什么样。

谢鹜行余光始终注意着雾玥,见她起身离开,才轻动了动眼尾。

……

子时一到,满皇城的烟火都绽上了天,谢鹜行沿着汉白玉石阶望下走。

“掌印留步。”进安避着人走到谢鹜行身侧,“殿下要见掌印。”

谢鹜行脚步不停,轻搭着眼帘淡淡道:“咱家多饮了两杯酒,今儿就不见了。”

进安面色沉凝难看,还想再说话,谢鹜行已经只留给了他一个背影。

谢鹜行不紧不慢的往宣铭阁去。

守在中庭的内侍看到谢鹜行回来,快步走上前道:“掌印,三殿下在里头。”

谢鹜行抬起眼,内侍告罪道:“奴才拦不住。”

谢鹜行摆手,“退下罢。”

谢鹜行看了眼亮着烛火的书房,推门走进去,萧沛坐在他的桌案后,似笑非笑地看向他,“如今我要见你一面,还真不容易。”

“殿下说笑了。”谢鹜行自顾走到桌边,提起茶壶给自己斟了杯茶,“咱家是怕在这宫中碰面对殿下不利,若是殿下不介意,咱家自然也无妨。”

萧沛唇边笑意如常,眼底却一寸寸的在变冷,谢鹜行当真是觉得自己权力大到,可以连他都不放在眼里。

萧沛按了按怒火,从容笑道:“如今父皇迟迟没有立储,又对楚贵妃宠爱有加,假以时日她羽翼丰满,你与楚贵妃的积怨可不是一日两日的了,你应该清楚只有我才能让你永远荣华富贵,只要我登基了,你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谢鹜行不置可否,“殿下要咱家弑君,一旦稍有不慎,殿下那些承诺,可就都成了泡影。”

萧沛凝聚下眼眸,只要谢鹜行有把柄在他手上,他日这把刀他一旦不想要了,直接废了就可以。

谢鹜行开出条件,“咱家可以助殿下一臂之力,但是赵京玉那帮老狗咬得太紧。”

谢鹜行笑看着萧沛,隐隐的要挟,“若殿下帮咱

家除了后顾之忧,咱家自然能顺利成事。”

……

离开宣铭阁,进安紧跟在脸色铁青的萧沛身后,殿下,要不要除了他。?[(”

“除?”萧沛冷笑,“养虎成患,现在想除谢鹜行岂是容易的事。”

进安也不再开口,他心里清楚要动谢鹜行难如登天。

萧沛停下步子,虽然愤怒但也不至于乱了章法,他冷静分析,“现在谢鹜行是以为自己重拳在握,所以胃口越来越大,但他一个宦官,没了皇权依附,什么都不是,他要除赵京玉,也是想为然后铺路。”

“现在就是要让他知道,自己的位置。”萧沛眯起眼,慢慢碾磨着指腹,“那个玄清子的师兄不是还没找到,务必在谢鹜行之前把人请回来。”

萧沛眼里闪过精光,“他以为得到父皇宠信就能平步青云了?我也可以让这宠信收回,不过是点蛊惑人的伎俩。”

早前因为行宫一事闹了场不大不小的风波,连带着那年的秋狩也被搁置,出了正月,才又将这事提起,最后改秋狩为春狩,定在廿月初三,初四,初五,这三日。

而雾玥意识到不对,是谢鹜行要她借口身体抱恙,不去春狩。

“为什么?”雾玥在他怀里坐正身体,小脸严肃。

谢鹜行笑了笑,低头去碰她的脸颊,“如今山里天寒地冻,公主即骑不了马,也射不来箭,去冻骨头去?”

虽然是这么个理,雾玥还是忍不住一脸狐疑的看着他。

谢鹜行不放心的叹了声:“山里人多眼杂,难免横生事端,公主还是在宫里更安全。”

雾玥总觉得没有那么简单,还想再问,谢鹜行已经把头埋在她颈边,喷出的热气扫得她不禁起痒,思绪也有些不能集中,缩着脖子要躲。

谢鹜行原本只是在尝她稀微露在襟边的香嫩,推搡间,牙齿竟然直接扯开了一侧寝衣的领襟,两人似乎都愣住了。

谢鹜行缓缓抬眸,行宫那次事情后,他担心会激起小公主的不安,一直都克制。

他看着乍露在眼前的大片雪肤,雪地里一点樱色的红梅夺目潋滟,被烛火印照的那双眸子,逐渐变得晦暗不明。

雾玥扇眨着眼帘,红意以极快的速度爬上脸颊,哪还顾得上要问什么,忙不迭地颤着指拉拢衣衫。

谢鹜行出手如电,不费吹灰之力就钳住了她两条细腕,反剪缚到背后,略微一压,雾玥就顶着腰把自己送了出去。

谢鹜行头垂得很低,喷出的温热鼻息犹如破冬的柔风,将红梅催生的越发娇艳。

雾玥细弱的腰枝绷成弯弓,一低眼就能看到自己的变化,轰然的羞意让她禁不住要将人往外赶,“你快走,回头让人发现。”

谢鹜行仔细究看过她的神色,才不紧不慢的问,“公主不是还有问题没问完?”

谢鹜行唇离得很近,一开一合仿佛下一瞬就要擦碰到。

雾玥试图躬起腰往后躲,奈何谢鹜行的手顶在后头让她根

本没有闪躲的余地。

“问呐。”谢鹜行眯着眼催促,似乎是等的不耐烦,直接探舌卷了樱梅在口中。

看似粗鲁,实则在碰到那刻就变得尤其温柔,含在口里都像是怕化了。

“唔。”颤碎的轻吟从雾玥喉中溢出,相对于身子里流窜激荡的麻意,她眼睛看到的画面才是真的羞耻难当。

他怎么吐进吐出,雾玥紧闭上洇红的眼,羽睫一个劲儿的颤,麻意直爬到喉咙口,呼吸随着纷乱成一团。

谢鹜行抬眼注视着她,纤弱的脖颈向后仰出极漂亮的弧度,被扯咬在贝齿间的红唇又娇又纯。

“公主不问可就亏了。”谢鹜行因为口中吞含着,声音显的尤其沙哑。

雾玥刚松开紧咬得齿,百转千回的碎调儿就溜出喉咙,漫进了耳朵,雾玥赶忙又闭紧。

偏偏谢鹜行就爱听,诱着她开口,“现在不问,之后我就不说了。”

雾玥拼命让自己恢复镇静,吞着干涩的嗓子说,“春狩,是不是有危险。”

“这个么。”谢鹜行答得很慢,似乎只顾着吃,“倒不是不能答,但公主答应了,什么都不管的。”

雾玥睁大满是泪雾的眼睛,知道自己被骗了,羞愤之下缩着身子就要躲,谢鹜行却不客气的用齿尖衔住,眼里的温柔早就被嗜欲恶劣取代。

雾玥立时不敢再动。

“顶出来。”谢鹜行用牙齿细细磨着,似乎又觉得过分了点,轻轻舔了一下,“乖。”

翌日清早,雾玥就让心檀去向楚贵妃传话,说自己身体不适,不能伴驾去春狩。

本来只是借口,现在是真的不适,雾玥委屈着脸,小心翼翼的用手捧护住自己的一侧柔软,早晨她看都像还肿着。

雾玥羞恼咬着唇,将人骂了千百遍,又转头去看天色,这会儿他应该已经动身去西山围场了。

心里的气骂变成浓烈的担忧。

昨夜他不回答,其实就等于了回答。

虽然秋狩改成了春狩,但流程规矩就是照搬过来的,白天比试,到了夜里就是庆功的篝火晚宴。

傍晚十分,众人都在各自的营帐里休息,等天黑开宴。

“殿下。”

萧沛靠坐在圈椅中,手里拿了本书在翻,听见进安的声音,淡淡道:“进。”

帘帐被挑开,进安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身穿道袍,面流白须,道骨仙风的老者。

萧沛抬了抬眼梢,放下手里的书,站起身,“这位一定就是羽阳道人。”

羽阳道人一甩手中拂尘,“三殿下。”

进安附到萧沛耳边说:“暗卫在接羽阳道人来的路上,被人伏击,猜测是谢鹜行的人。”

“他是狗急跳墙了。”萧沛不甚在意的笑笑,“稍后我就将羽阳道人引见给父皇。”

羽阳道人闻言从袖中取出一个不足巴掌大锦盒,“这是皇上所求的丹药,贫道仅此两枚,已经都

带来,但还请三皇子恕贫道心在山野,放贫道离开。”

萧沛走上前接过锦盒,宽慰道:羽阳道人所愿我自然要遵从,只是也不急在这一时半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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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了眼进安,示意他把人带下去。

待人离开,萧沛坐回到椅子上,打开锦盒,里头躺着两粒丹药。

“来人。”他忽然开口。

一个侍卫走了进来,“殿下有何吩咐?”

萧沛晃了晃手里的盒子,两粒丹药就打乱了顺序,他拈起一粒,递给侍卫,“吃了它。”

……

暮色渐暗,山里一片漆黑,只有摆宴烧起了熊熊篝火,人影攒动喧闹亮腾,远远看着,火舌仿佛要将天都照亮吞没。

宴上热闹非常,比试舞剑之人比比皆是,元武帝坐在上座,身旁是楚贵妃,正连接往皇上酒杯中斟酒。

元武帝也心情大好,朗笑着一杯接一杯引酒,跳动的火光照在他脸上斑驳扭曲。

萧沛带着羽阳道人前来面圣,远远看到谢鹜行望着他这里,神色显然不大好。

萧沛微微勾唇,他只是给他个教训,只要他就此收敛,也可以多留他一些时日,毕竟这把刀还是好用的。

“父皇。”萧沛走到元武帝面前行礼。

元武帝眯起略微熏然的眼。

萧沛抬手虚指向身旁的羽阳道人,“这位就是玄清子的师兄羽阳道人,儿臣特意带他来见父皇。”

“贫道见过皇上。”羽阳道人道。

“快免礼。”元武帝立刻变得聚精会神,映照在眼里的火光激亢的有些狰狞。

萧沛又从袖中拿出之前那个锦盒,“这是羽阳道人耗精费神为父皇炼制的丹药。”

“哈哈,不愧是朕的好儿子。”元武帝看向高全照,“还不给朕拿来。”

“欸。”高全照上前取了锦盒递给元武帝。

元武帝拿起丹药就要往口中放,却被楚贵妃拦住。

“皇上且慢。”楚贵妃端起酒,万分体贴道:“皇上先润润喉。”

“好。”元武帝拿起酒含着丹药一同服下,刚咽下他就仿佛神情舒爽,人也精神百倍。

对着萧沛和羽阳道人两人夸赞道:“不亏羽阳道人,练的丹药也比你师弟。”

元武帝说着却一把扼住喉咙,嗓音里出来的声音像是用粗石割开布料,咯咯的卡顿。

不过顷刻的时间,元武帝整张脸免得紫青冲血,眼睛充血暴起,变得恐怖骇人。

“皇上!”楚贵妃第一个尖叫出声,惊恐万分的看向萧沛,“是你,是你给皇上下毒!你要谋朝篡位!”

“你胡说什么!”萧沛怒喝,他显然没有想到这样的变故,他怎么可能蠢到这时候谋害皇上。

元武帝浑身痉挛已经进气多出气少,手指着萧沛目眦欲裂,如同要冲过去撕他的血肉。

萧沛已经彻底慌了神,“父皇不是我,不是我!”

元武帝却当着他的面直挺挺

倒在桌上,七窍淌出黑血。

“皇上都说是你!”楚贵妃尖叫下令,禁军呢,还不快将人拿下。?”

“皇上死了,皇上死了!”

不知谁喊了一声,宴上顿时乱作一团,大批禁军拿着兵器涌了上来。

进安持剑跃到萧沛面前,冷喝道:“谁敢动手!”

禁军围在四周,一时间似乎真的不敢上来,萧沛盯着元武帝的尸体,丹药他找人试过,怎么可能有毒!

他倏忽猛地抬眼凶狠盯着楚贵妃,“恐怕是楚贵妃的酒有毒!”

“还不快将这毒妇拿下。”萧沛厉喝。

禁军谁都没有动,萧沛凌厉望向谢鹜行,“谢鹜行,愣着干什么!”

谢鹜行平静的好似冷眼旁观,踱步走上前,淡看着惊慌失措的萧沛道:“殿下来前,皇上一直在饮那酒,若是有毒,等不到殿下来。”

萧沛瞳孔凝聚,“你什么意思?我出事,你能好到哪里去。”

看着谢鹜行反身走到楚贵妃身旁,萧沛浑身血液变凉,他和楚贵妃早已勾结在一起!

所有争锋相对,都是做戏给他看,而现在所有的官员都被挡在了禁军之外,或者说是被控制了。

谢鹜行对上萧沛惊惧的双眼,弯了弯唇,启着凉薄的唇吩咐,“拿下!”

所有禁军顿时挥剑一拥而上,混乱间萧沛身旁的羽阳道人被一剑毙命。

看着倒地的羽阳道人,萧沛知道自己中计了,甚至从回京就已经中计,现在羽阳道人死了,他百口莫辩。

进安挥剑斩杀着逼近的禁军,不过多时,身上就已经中了数剑,他杀红了眼,护着萧沛往外退,“殿下快走!走!”

萧沛死死睁大着眼睛,喉间粗重喘气,猛得抽出羽阳道人身上的剑,嘶吼着返身杀出去。

谢鹜行连神色都没有动一下,负手看着逃窜进黑暗中的萧沛,“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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