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棉辞晚上回到家的时候，刚过八点。
打开房门，屋里一片漆黑。
季幕席…走了？
顾棉辞第一反应就是对方离开了，他打开门口的射灯，刚换了鞋子，还没往里走，结果就听到里边楼梯那边传来噼里啪啦的响动。
顾棉辞一惊，立马抬脚往里走。
小公寓的楼梯在走廊右手边，顾棉辞走过去一转头就看到了季幕席。
对方此时坐在楼梯半中央，顶着一头呆毛，此时一只手还捂在自己的腰上，很显然刚刚的动静是他踩空楼梯摔倒发出来的。
“你没事吧？”
顾棉辞往上走了两个台阶，朝季幕席伸出手。
季幕席听到顾棉辞的声音抬头，泪眼婆娑的抓住顾棉辞的手爬起来，嘴里嘟囔着：“疼…”
“下楼怎么也不开灯。”
顾棉辞扶着对方从楼梯上下来。
“忘记了…”
季幕席委屈巴巴道。
顾棉辞有些无语，他扶着对方在沙发上坐下，将客厅的大灯打开。
室内瞬间亮堂了很多，也就是这个时候，顾棉辞才看清楚季幕席的脸。
对方眼底乌青一片，头发凌乱的像鸟窝，坐在沙发上背还弓着，看起来有气无力的。
但即便是如此邋里邋遢的造型，也掩盖不了季幕席那张祸国殃民的脸。
“今天吃饭了吗？”
顾棉辞记得早上走的时候，季幕席刚被他送上楼睡觉，也不知道对方中午起来吃饭了没。
季幕席在沙发上有些坐不住，觉得累，最后干脆四仰八叉的瘫在了沙发里，听到顾棉辞问话，哼咛了一声：“哥我没起来…”
那就是没吃饭，一天都没吃饭。
顾棉辞有些无语，现在的小孩儿都这么喜欢熬通宵吗，然后第二天再睡一天。
“那你要吃什么，我去给你买。”
顾棉辞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刚过八点钟。
季幕席瘫在沙发里，一双眼睛都快合在一起了，听到顾棉辞的话，又硬撑着睁开。
“唔…哥我陪你去吧，楼下有什么吃的？”
季幕席说着直起身。
顾棉辞：“这周围没什么餐馆，你想吃什么我可以开车去给你买，或者点外卖也可以。”
“你吃了吗？”季幕席揉揉眼睛问。
“我吃过了。”
“那就别麻烦了，楼下不是有个便利店嘛，随便买点吃的就成。”
季幕席说着站起身，身高腿长的他猛地一站起来，竟然有些晃晃悠悠的。
顾棉辞住的公寓位置有些偏，刚过八点，小区里就已经有些安静了，楼下便利店里也没什么人。
季幕席跟着顾棉辞进门，里边的店员正在玩手机，头都没抬一下。
季幕席随手从货架上拿了两个面包，然后走到冷饮区挑了一瓶可乐，这才转头问：“哥，你喝什么？”
顾棉辞走在他身侧，闻言随口道：“我不喝。”
“喝酸奶吧，对皮肤好。”季幕席自顾自的说了一句，然后拿了一瓶酸奶。
顾棉辞：“……”
拿了这些之后，季幕席就朝门口走。
顾棉辞：“就这点？够吗？”
“现在不是很饿哎。”季幕席将手里的东西放在收银台上，然后转头跟店员说：“给我拿包利群。”
说完，季幕席又随手从旁边抓了个打火机跟面包放在一起：“结账。”
“我来吧。”
顾棉辞撇开季幕席要结账的手，拿出了自己的手机扫码。
季幕席眼睛一弯，笑着说好，然后低头将东西放进袋子里。
出了便利店的门，季幕席将香烟打开，磕出来一根递给顾棉辞，然后自己又抽了一根。
顾棉辞接过烟，看着季幕席熟练的将烟叼进嘴里，默了一下。
季幕席抬了抬手里的火机。
顾棉辞见状，将烟噙进嘴里，季幕席一抬手就给顾棉辞点了火，然后自己的头略微一低，将自己嘴里的烟跟顾棉辞的碰在一起，吸了一口，燃着。
顾棉辞其实已经很久不抽烟了，此时噙着烟吸了一口，拇指和食指捏着烟取下来，这才问了一句：“有烟瘾？”
“没有，偶尔抽一抽。”
季幕席修长的手指将烟夹下来，吐了口烟雾。
此时的季幕席跟顾棉辞平日里看到的完全不同，对方脚上踩着露脚趾的凉拖，身上的衣服还是昨天的，有些皱巴巴的，头发乱糟糟的，还顶着俩黑眼圈儿，走路的时候还弓着腰。
对方此时的模样，本该又邋遢又油腻，可是他偏偏有一张漂亮的脸蛋做修饰，就给人一种落魄的美感。
这样的季幕席，多了几分成熟感，让顾棉辞第一次清楚的认识到，面前这个人，是一个成年男人。
在外边抽了支烟，两人便回家了。
回去之后，季幕席脸也不洗牙也没刷，直接坐在茶几旁边的地上就啃起了面包。
顾棉辞坐在沙发上，帮对方把可乐打开。
“哥，你最近是不是升职了？”季幕席又啃了一口面包，然后喝了一大口可乐，含糊不清的问道。
顾棉辞偏头：“怎么这么问？”
季幕席：“感觉你最近好忙，每次给你打电话你都在工作。”
顾棉辞沉默了一下才回道：“算是升职吧。”
“加工资了吗？”季幕席眨巴眨巴眼。
“调了下年薪，之前的两倍。”
“我去！请客请客，我要吃大餐！”
季幕席又喝了一大口可乐，打了个嗝，兴奋的说道。
顾棉辞看着对方兴冲冲的模样，嘴角也浮现一丝笑意，他伸手将酸奶打开。
“干杯！”季幕席笑着将可乐罐撞在酸奶瓶子上。
顾棉辞笑着抬手喝了一口酸奶才道：“行，哥请你吃饭。”
“那说好了哦，不许骗人！”
季幕席歪着脑袋，语气带着点儿幼稚。
“嗯，明天就请你吃，想吃什么。”顾棉辞说着一抬手就在季幕席脑袋上揉了一下。
这一个简单的动作，让两个人都愣住了。
顾棉辞压在季幕席发顶的手指下意识就要收回，季幕席却快他一步，伸手握住了顾棉辞的手腕。
顾棉辞手指僵住。
季幕席表情自然的握着顾棉辞的手腕，把对方的手拉下来，眨眨眼睛问：“想吃什么都可以吗？那我要吃海鲜！”
“行…”
顾棉辞低头看着还被季幕席握着的手腕，声音略微有些低。
“说好了哦！那我明天在家等你，晚上我们一起去吃饭！”
季幕席说着松开顾棉辞，抬手伸了个懒腰。
顾棉辞手腕上微凉，刚刚季幕席留下的触感随之消散。
这不是他第一次跟季幕席有亲密的接触，但是唯有这一次，顾棉辞觉得有哪里是不同的。
他盯着季幕席刚刚握着他的手，看了好一会儿。
季幕席的手指修长白皙，此时捏着可乐罐，就像一幅画。
顾棉辞脑子里突然浮现对方手指夹着香烟的模样，云雾缭绕之中，带着颓靡。
有些…性感。
嘶…他在想些什么！
顾棉辞猛地错开视线，脑子有些乱糟糟的。
他竟然会觉得季幕席性感，这都什么跟什么！
“哥？你在想什么？”
季幕席看顾棉辞突然皱眉，身体往旁边侧了侧，凑近顾棉辞。
顾棉辞瞳孔一缩，几乎是下意识的就往后缩了一下。
季幕席看着对方后仰的动作，微微一愣。
“哥你干嘛？你嫌弃我？”季幕席嘴角几乎是瞬间下撇，然后一副十分委屈的模样，一双眼睛幽怨的看向顾棉辞。
顾棉辞哑然，张张嘴却没说一个字。
他低头看看季幕席，对方此时嘴巴微微噘着，鼻尖也皱着，眼睛里尽是委屈。
这模样跟刚刚脑海之中的画面截然不同，这让顾棉辞生出一种荒唐感。
他刚刚都在想什么呢！对方就是个小孩子而已……
“没嫌弃，吃饱了吗，要再吃点其他的吗？”
顾棉辞坐直身体问道。
季幕席皱了一下鼻子，然后下巴一偏压在顾棉辞的膝盖上，仰头道：“不吃了，不饿。”
季幕席说话的时候，嘴巴一张一合带动下巴磕在顾棉辞的膝盖上，让他觉得有些痒。
“那你还睡吗？”
顾棉辞抬手撑了一下季幕席的额头。
季幕席的脑袋在顾棉辞的手掌下晃了晃：“我不困了都，要不然我们看个电影？”
“也行。”
小公寓的客厅没有电视机，但是有一个投影仪。
此时灯全部关闭，只有屏幕的亮光折射出来，季幕席和顾棉辞并排坐在并不宽敞的沙发上，两人之间只有一拳的距离。
电影是季幕席放的，他随手放的文艺片，顾棉辞看了没一会儿就有些困顿，所以脑袋往身后沙发里一靠，想休息一下。
季幕席偏头看着靠在沙发里的人，动作很轻的往旁边挪了挪，没一会儿顾棉辞绵长的呼吸声传来。
季幕席肩膀往旁边又挪了挪，然后伸手碰了一下顾棉辞的脑袋，就感觉肩头一沉。
电影画面里，相爱的两个人亲吻在一起，交叠在一起的手指紧扣。
季幕席手指动了动，触碰到顾棉辞随意搭在旁边的手指，他偏过头看着肩头上熟睡的面庞，眼底带着温柔。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把这个人放在了心里，或许是之前对方帮他暴揍‘欺辱’他的同学，又或许是对方背着装醉的他回到这个小公寓，又可能是他们长大后在学校的第一次碰面……
越是了解顾棉辞，就越是想要靠近，慢慢地，靠近对方就成了一种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