潜龙出渊整乾坤 老骥曹操

豫州,安城,曹操最后的大本营!

安城乃是豫州名城,人口众多,生活也堪称富足,曹操将其作为曹家最后的大本营,屡屡加以修缮,使得安城城高墙厚,防御工事严密周全,不失为一座坚固的堡垒!

可是再坚固的堡垒,也是禁不住内部腐蚀的!虽然相比于豫州各地来说,安城的生存状况要稍好,但是波及豫州全境的移民潮还是对安城造成了不小的冲击,百姓们知道曹操已经日薄西山,唯恐待在城中早晚落个城破家亡的下场,于是也纷纷举家搬迁,逃离安城,曹操屡禁不止,最终只能派遣大军把守各个城门,不允许百姓随便进出!

百姓们没有门路,自然出不得城去,可是看似严密的防卫措施,对于曹操麾下所剩不多的氏族而言,却是等同儿戏!想走,随时都可以走!

安城府衙中,曹操召集了部下几乎所有的文官武将议事,嗅觉灵敏的官员已经隐隐感觉到,曹操似乎有什么重大的决定将要发布了!

如今的曹操,比起半年前来又要衰老许多,似乎是意识到了大势已去,不可逆转,曹操的精神状况和健康状况每况愈下,两鬓斑白,眉头紧皱,身躯佝偻,眼目无神——曹操被彻底击垮了,这已经成为了众文武心中一致的共识!

众文武齐聚,文官列十余人,武将列十余人,曾经号称谋士如云,武将千员的胜景,如今也一去不复返,即使众人到齐,偌大的厅堂内,还是显得空旷许多!

曹操端坐于主位,形容瘦削的他再也无复以往的威势,与堂下众文武面面相觑,嘴唇蠕动,竟然良久没有说出话来!

不等曹操说话,突然堂外有人告罪一声,一名侍者疾步走了进来,看了看面目阴沉的曹操,眼珠子一转,竟然跑到了武将列第一人夏侯惇身边,附耳对其窃窃私语!

“什么!”夏侯惇双目一瞪,冷冽逼人的眼神扫视向文官列中,使得众文官都是心中一寒,战栗不能言语。

只见夏侯惇大步而出,窜入文官列中,大手一伸,将一人揪了出来,当众摔在地上!夏侯惇双目喷火,浑身煞气缭绕,一脚蹬在那人的胸膛处,踹的那文官惨呼一声,嘴里喷出了大口的鲜血!

“住手!”曹操冷喝一声,使得还欲下手毒打的夏侯惇陡然停手,悻悻的瞪了躺在地下的文官一眼,缓步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生着闷气。

“蒋大人?子通?”夏侯惇下手太快,直到他停手时,堂下文武才看清那躺倒在地的文官竟然是曹操麾下重臣蒋济,蒋子通!

话说蒋济为豫州官吏,足智多谋,深为曹操所重用,前番固守安城的战役中,蒋济也曾屡屡献策,成为曹操麾下地位几乎不逊于程昱,刘晔的重要谋士!

“咳咳~~~咳咳咳!”费力的咳嗽着,口水中也夹杂着血丝,蒋济显然伤的不轻,但尽管这样,他的目光中竟也无一丝愤恨之色,而只是默默与曹操对视。

“元让,为何如此无礼?”曹操目光一紧,望向麾下第一大将。

“主公,你可知,这厮已经偷偷将自己家族亲眷转移到了汝南,投了小志了!”夏侯惇满面愤恨,看样子恨不得再上去踩个几脚,如今曹操的势力已经是风雨飘摇,身为重臣的蒋济也随之叛逃,不知道将会造成多大的影响!

“哦?”曹操浓眉挑了挑,却似乎并不觉得意外,重新与蒋济对视良久,才缓缓言道,“既然如此,你为何不走?”

“忠臣不事二主,我受主公知遇之恩,自当以死相报!可是,我的家人……却不可久居战乱之所……”蒋济面露一丝惭色,摇头说道。

此言一出,众文武哗然,蒋济此言,等若是说对曹操彻底失去信心,要及早为自己的家族谋后路了!蒋济自己虽然忠心可嘉,但此举,却与叛逆无二!

曹操默然良久,眼底一抹痛苦之色一闪而过,长长的吸了口气:“闻听你与荀攸相交甚厚,这一次你举家逃离,也是由他安排的吧?”

“是……”蒋济惭愧低头,轻飘飘的应了一声!

却说荀攸以汝南为基地,频频伸出触角与曹操治下的各个氏族联系,先是整个荀氏一族宣布彻底与曹操断绝关系,再有十几家氏族联袂而逃,最后,连自己麾下重臣蒋济都被勾引了过去,想及此点,曹操心头闪过了汹涌的怒气,眼神一寒!

但怒气转瞬之间消逝不见,曹操长叹一声,刚刚升腾起来的一丝凛然气息瞬间又消散无踪:“公达从我多年,被俘之后也曾宁死不降长达三年,是我负他,不是他负我,也罢,也罢!子通,你虽然忠心,但我麾下却不能留下你这等人,你,还是去吧!”

若是当年威势正盛之时,曹操少不得要将蒋济凌迟处死,以警戒他人!可如今,人老心也老的曹操却没有那股杀气了!

听闻曹操要放逐自己,蒋济心中一叹,整了整衣冠,对曹操施以臣属大礼:“罪臣不能再侍奉主公,愿主公保重!”

说完,蒋济起身昂然而走,施施然出了厅堂,过了片刻,一位侍者疾步而入,惊骇说道:“蒋济先生出门后长笑三声,触阶而亡!”

堂内的气氛,骤然降至了冰点,众文武心中唏嘘,摇头暗叹不已,刚刚狠下辣手的夏侯惇也是木然而立,目光中满是痛悔之色。

曹操身躯陡震,但瞬间就恢复了常态,淡淡说道:“将尸体好生收敛厚葬,我当亲率文武前往祭奠!”

风雨飘摇,危在旦夕!此时此刻,一众文武的心中只剩下这么两个名词了!

“我曹操无能,有负诸公厚望,今眼看即将破灭,诸位若要自谋前程,可以自便,曹某人绝不阻拦!”

曹操一言一语缓缓说道,却似晨钟暮鼓般敲击在众人的心间,但曹操的声音却越来越洪亮,原本以为再也不可见的英雄霸气,竟然再度浮现在了曹操的身上!

“但是,一切都以三日为限,三日内,诸君要走要留,全凭自便!三日之后,若再有存异心者,杀无赦!”

曹操眼底的浑浊遮不住那一缕神光,被他的眼神扫到,众文武竟然纷纷精神一震,心头爽朗了许多。

“主公为何定下三日之期?可否明言?”程昱小心翼翼的问道。

“我意已决!三日后撕毁停战协约,集中全力,与小志决一死战!”曹操斩钉截铁,突然长身而起,拔剑怒吼,“不是他死,就是我亡!”

“决一死战!决一死战!”一众将领纷纷拔剑怒吼,他们多为曹氏宗族大将,对曹操忠心不二,既然曹操要战,他们自然会誓死相随!

可一众文官却丝毫感应不到那澎湃的豪气,心中所存的,尽是刻骨的悲哀和无奈!

曹操选在此时开战,自然是知道再等个一年半载将再无一战之力,准备拼死一搏了!可是如今……即使拼尽了全力,却只会落得一个过程很灿烂,结局很悲惨的下场罢了,不会有任何意外!众人知道,曹操这位绝世豪雄,是不会甘愿在平淡中归于死亡,而注定要焚尽自身最后一丝光辉,在绚烂中走完人生旅程的!

能够留到现在,众人对曹操的忠诚已经不值得怀疑,一众文官武将齐声呐喊,高呼不休,鼓动着心间全部的豪气,准备与强大的敌人最后一搏!

“传令,于禁与司马懿据守宛城,阻挡荆州敌兵,不可放过一兵一卒!”曹操似一头年老的雄狮一般,目光中绽放着不屈的光芒,沉声下令。

于禁作为备受曹操信赖的将才,这么多年来镇守一方,地位之高,不在宗族大将夏侯惇之下,更何况尚有司马懿辅佐,宛城中尚有精兵三万,纵然不能胜,至少……也能够坚持到曹操与小志分出胜负的一刻吧!

“传令,夏侯惇,曹仁,曹纯,曹休四将,分头整顿麾下兵马,剔除老弱伤兵,剔除未上过战场的新兵,我只要数万精锐之兵,足矣!”

“是!”众将昂然应道。

众臣虽然口头答应,心头却是黯然!剔除新兵,等若刨去了曹军目前近半兵力,原本兵力就居于绝对劣势的曹操,如今等若自断臂膀,自取灭亡!可是如此一来,即使曹家覆灭,但豫州的人力资源却得到了保存,至少,日后恢复繁荣,能够更轻松一些吧!决意一战的曹操,终究还是晓得为百姓们做一点事情了!

有鉴于此,众文武效忠到底的信念更加坚定,眼底闪烁着许久未见的战意光芒。

“程昱,调集粮草听候调用,刘晔,起草檄文昭告天下百姓,三日之后,正式向小志宣战,我要亲统大军,直捣许昌!”曹操挥剑怒吼,回应他的,是一众文武将领发自内心的回应,小小的一座厅堂之内,风起云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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