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冉昱没吭声,只死死地盯着祁渊的脸,企图从他脸上发现蛛丝马迹。
但祁渊显然没有别的心思,说完这话,便拉起温宛宛准备往外走。
景冉昱喊住他:“等一下!”
祁渊停下脚步,回头:“你还有什么问题么?”
景冉昱犹豫了几秒:“我……知道那个叫祁子白的副将现在在哪里!”
祁渊一怔,脸上的神情顿时变得凝重起来:“你说真的?”
景冉昱再度犹豫了一会儿:“他的面具也是我现做的,我当时为了不受打扰,单独在半山腰处找了个偏僻的山洞,花了整整三天的时间制作这张面具,那三天里,他一直跟我在一起,因为他被抓时拼力反抗,被赫连人打断了双腿,所以没法正常走路,哪儿都去不了,三天后,我完成面具,换上他的衣服离开了山洞,告诉守在山下的赫连人说我已经将他的尸体丢去了乱葬岗,对方没有怀疑我,但其实那时候,他还没死,我只是觉得他那个样子,即使不管他,他应该也活不了多久,没必要脏了自己的手,另外,我留在山洞里的水和干粮和水也没有带走,最起码还能维持五日……”
“可是现在已经过去两个多月了……”温宛宛忍不住在一旁插嘴。
“对,所以他现在的确有很大的可能已经死了,但如果他能在五日内找到新的水和食物,也有可能继续活下来……”景冉昱说这话时,看向祁渊的眼神明显有些心虚,“那个山洞就在距离北都城还有两百里的北连山一带,我记得山脚下有个村庄,不过村庄里的人并不多,大概也就十几户人家,但叫什么,我是真不记得了……如果你信我,可以派人去那边打探看看,说不定……”
越说到后面,他的声音便越小,祁渊倒是没有要责怪他的意思,直接应道:“好,我会尽快派人去打探消息!”顿一下,“如果子白真的无事,我想他们一定会感谢你的……”
景冉昱怔了怔:“他们?”
祁渊难得一噎:“父亲和……其他士兵。”
听到这话,景冉昱极不自在地冲他扯了扯嘴角,之后便不再言语。
祁渊拉着温宛宛走出地牢,外面的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温宛宛没走两步便忍不住冲祁渊好奇发问:“你当真相信他说的是真话?”
祁渊疑惑地转头看向她:“你觉得他在说谎?”
温宛宛赶紧摇头:“那倒不是,只是他的态度转变得太快,我一下子有些接受不了……”
祁渊倒是对景冉昱态度变化并不意外:“他也是将军之子,唇亡齿寒的道理,他自然懂!”
温宛宛默了默,正想说什么,前方不远处突然出现了一阵骚动,有好些人举着火把从眼前经过,朝着某个地方跑去。
温宛宛见状一怔,下意识地侧头看向身旁的祁渊:“这就是你安排的‘调虎离山’?”
然而祁渊的眉眼却是狠狠一拧:“不,我安排的还没开始!”
话一出口,两人都意识到肯定出了问题,赶忙追上前去找了一名士兵询问究竟,那人见是祁渊,立马毫无保留地将自己所知道的前因后果都和盘托出——
“回少将军,有人偷闯军营,想要火烧粮仓,正好被巡逻士兵发现了……”
温宛宛听到这话忍不住嘴角一抽。又是烧粮仓?难道这些人就不能想些有新意的点子么?
旁边的祁渊显然没有多想,直接追问那名士兵:“可有问清闯入者是什么人?”
士兵摇头:“这个小的就不清楚了,不过那人已经被抓了,就在前面,少将军大可以亲自去问问!”
听到这话,祁渊立刻大步流星地上前,温宛宛这厢也加快脚步跟了上去。
一个黑衣人此刻正躺在粮仓前的地上,四周围满了举着火把的士兵。
黑衣人似乎是被打晕了,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脸上也黑乎乎的,不知道是自己拿煤灰擦的,还是被火熏黑的。
他旁边还散落着一个火折子,看上去的确像是火烧粮仓未遂。
看到祁渊出现,围观的士兵立刻让开了一条路,放他进去。祁渊径直走到黑衣人跟前,蹲下身将地上的黑衣人仔细检查了一番,然后抬眼扫向众人——
“他是怎么出现在这里的?第一个发现他的人是谁?”
一众士兵被他问得面面相觑,好一会儿才将目光集体转向人群中一个看上去长相十分普通的士兵——
“我记得好像是他先大叫说有人要火烧粮仓的吧?”
“没错没错,我也记得是他,我听到叫声后就直接跑来了,当时就只有这个人和地上的黑衣人在……”
“好像的确是这样,我是跟在你后面赶到的,当时这里就三个人……”
“……”
众人窃窃私语。
祁渊见状也将目光慢慢移到了那名长相普通的士兵脸上:“是你发现他的?那你来说说,他到底是怎么溜进来的?你又是怎么发现他想火烧粮仓的……”
那名士兵显然没这样被“祁少将军”问过话,身子明显颤了颤,之后方才答道:“卑职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溜进来的,卑职刚才在这附近巡逻,正好撞见他——”他指了指地上的黑衣人,“……鬼鬼祟祟地溜到粮仓附近,然后掏出火折子打算点火,当时情势危急,卑职来不及细想,就直接冲上前去拿棒子打晕了他……”
“是吗?你没有记错?”祁渊反问的语气明显透着一丝深意,温宛宛直觉他是怀疑这个身为第一发现者的士兵。
但那名士兵自己显然没有意识到,还在一个劲儿地点头附和:“没错,当时的情况就是这样的。”
祁渊配合地点了点头,而后佯装漫不经心地冲其吩咐道:“既如此,那你先将这个黑衣人送去我的营帐,我待会儿要好好审他。”
闻言,那名士兵脸上明显闪过一丝犹豫,好一会儿才点头应声:“卑职遵命!”
温宛宛没有错过这人脸上流露出的神情变化,但一时半会儿却想不通对方到底在犹豫什么。
北都城的士兵对祁大将军和祁少将军两人有着谜之崇拜,按理,祁渊这样吩咐,他不是应该求之不得才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