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奇幻一意难平道:“难道，除了不轻信他人的言论，就没有其他法子了吗？”
慕尚明道:“法子是有，但是要治根，就得让子民们从小接触各种学问。
只可惜，九州子民大都是贫苦百姓，想要都读上书，可谓难之又难。
更何况，九州的权贵并不希望身份低贱的子民懂得太多。
因为，子民的认知一旦提高，就有可能会危及到他们的地位。
最重要的是，执政者能够更好的管理他们，没有认知的人，就如同牛羊一般任由圈养。
虽然，这样能够稳固江山，但是，也有很大的弊端。
那就是九州一旦被他国入侵，那子民的思想，也会轻易被他国转化并奴役。
更可惜的是，我泱泱大国，人多势众，却因而无法培养出更多兴国安邦之才。
这样的国家，后继无人，衰败也是迟早的事情。”
陆奇幻暗自佩服慕尚明，居然能将事情理解到这个层次，甚是自叹不如。
原本，还在为沐少风的死感到悲愤的他，竟被慕尚明这番高认知的言论，说得内心毫无脾气来。
不管如何，冤有头债有主，终归结底，都是颜家将沐家迫害到了这等境地。
若是陆奇幻再去怪罪那些无知的子民，反倒有些说不过去了。
陆奇幻给自己灌上一碗酒，心中坚定道:“不管如何，颜家我绝对不会放过他们！”
慕尚明见陆奇幻的情绪有所好转，当下也不再聊这等深沉的问题。
如今九州动、乱不断，就算他的想法再怎么好，也无济于事。
他索性转移话题，对陆奇幻挑了挑眉，笑道:“奇幻，过段时间，我可要请你喝喜酒了。”
陆奇幻一愣，随即想到了什么，不禁欣喜道:“哦？那你快说，是和谁的喜酒。”
这个问题多少有些明知故问的嫌疑，在他看来，慕尚明多半是准备向飞霜提亲了。
不料，慕尚明苦涩一笑:“是和西北王的小女儿——周曼云。”
陆奇幻不敢相信地望向他，见他丝毫没有开玩笑的模样，脸色渐渐变得凝重起来:“这般说来，你是准备站在西北王那边了？”
慕尚明忙摆摆手:“这就是我要和你说的重点，我就怕你们会误会我。”
说着，他小心地扫了眼四周，然后贴在陆奇幻耳边，小声将自己的计划告诉了他。
原来，他是想故作委身，好待在西北王刺探情报，以便及时应对局势变动。
九州是否会产生动、乱，基本上都和西北王脱不了干系。
只要接近了西北王，那无疑就是打入敌方内部的卧底。
陆奇幻不由赞叹慕尚明的想法高明，但又觉得有些不妥。
他担心道:“你若是娶了西北王的女儿，那飞霜怎么办？”
慕尚明笑道:“我的好兄弟，我娶婚和飞霜有什么干系？”
陆奇幻郑重道:“那定然有关系，飞霜喜欢你，你若是娶了别人，她岂不会伤心？
难道，是因为你不喜欢飞霜么？”
慕尚明看着自家兄弟认真的模样，顿感恨铁不成钢。
虽然，他很喜欢这些话，可是，有些东西不是靠嘴就能得来的。
他叹了口气，语重心长道:“奇幻，若是飞霜真的喜欢我，我定然舍不得做出这等决定。
难道，你没发现，飞霜真正喜欢的人，其实是你么？”
陆奇幻傻了眼，飞霜喜欢他？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慕尚明的话愣是将他给说懵了，如果他没记错的，上次飞霜可是亲自为慕尚明做了糕点来着，为什么慕尚明会认为飞霜喜欢的是他。
慕尚明见陆奇幻企图解释什么，他忙摆摆手，打断道:“好兄弟，你不用说了。
我可不傻，正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你对感情的直觉向来都比较迟钝。
总而言之，以后，你可要好生对待飞霜。
我不管你有多爱涵儿，但是，你绝对不能伤了飞霜的心。
要知道，你唾手可得的人，也许，是某些人梦寐以求都得不到的人。
我希望你好好珍惜，你也别再和我扯什么真爱大义之类的。
涵儿已经不再了，你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你娘考虑呀？
难道，你都不想为你娘延续陆家的血脉么？”
陆奇幻语塞，这个问题，他倒还没有考虑过。
不过，有一点陆奇幻很清楚，飞霜喜欢的人应该是慕尚明才对。
从平时生活的点点滴滴中，他都能看出飞霜对慕尚明的真心实意。
无奈慕尚明全然没有意识到，自己脑子迟钝起来不说，反倒还数落起陆奇幻来。
陆奇幻忙道:“尚明，我觉得你应该是误会什么了，飞霜喜欢的人是你才对！
你可千万不要和西北王的女儿成婚，若不然，飞霜定要伤心欲绝了。”
慕尚明不以为意，在他看来，陆奇幻一定是没有意识到飞霜对他的爱意。
就像陆奇幻昏迷的时候，飞霜会无微不至的在旁照顾，甚至还为了他亲自下厨做糕点，自己却只能吃剩下的。
这些，都是他一个毫无作为的弱书生，无法享受到的待遇。
想到这，慕尚明的心，徒然被锋利的刀刃划过一般，难受的要命。
这一刻，他不得不承认，他是喜欢飞霜的。
不过，他无法让飞霜爱上自己，在她眼里，自己始终是个风流倜傥的花心大萝卜。
最让他卑微的，是自己可能随时会英年早逝。
一个靠着父亲寿命续命的人，又何德何能，去拥有那份神圣的爱情呢？
慕尚明不敢再想下去，他隐忍着眼眶的泪水，笑着端起了酒碗，一饮而尽。
陆奇幻见他心意已决，虽有万般说辞，却也只能哽在喉咙无法吐出。
两人就这般各怀心事，将一坛坛酒喝空。
眼看酒水将尽，陆奇幻终于想起嘉康让他去领兵打战的事来，于是，便和慕尚明提了一下。
慕尚明伸手捏着嘴角的毛痣，醉眼惺忪地摇头道:“内乱未平，外乱也急不得。
我想，圣上一定是听信了他人谗言，好将你调虎离山。
只怕你一旦离开了皇城，难保西北王一行人不会生事。”
陆奇幻凝眉道:“你的意思是——不接受圣上的安排？”
慕尚明点点头，看似已醉，头脑却十分清醒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
圣上连粮草都未能筹备充足，将士的士气又如何提高？士兵又哪来气力去对抗外寇？
你这般过去，定是帮不到什么忙。
所以，你先不要答应，等我明日去觐见圣上，再做定夺。”
陆奇幻点点头，也没再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