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得很清楚。
他说的是:“当年是卓功伟主动追求的我妈，他靠着甜言蜜语骗得我妈为他着迷，他却毫无担当，家里尚未真正施压就对我妈始乱终弃，迅速与叶玫相亲搞到一起。其实我与卓扬出生后没多久，卓家人就知我们存在。为了阻止我妈与卓功伟因我们兄弟俩重新有纽连，也为彻底斩断我妈回到卓功伟身边的可能性，由卓行金牵头，李丽娟以及叶玫参与照应，他们找人侮辱了我妈，他们指使肮脏猥琐的男人玷污她的肉体摧毁她的灵魂....”
不等我从滞然惊惶的状态抽离出来，卓悦声音里徒增哽咽:“秦时九，我的外公外婆虽然是个薪资微薄的小职工，可他们从小将我妈妈当做公主来养育，他们将最力所能及的物质添加上爱赠予我妈妈，将我培养成我们那个小镇唯一一个钢琴考出名堂来的女生。可他们唯独没教会我妈妈要对恶人设防，也没有教会她带上一双慧眼选择男人。若她这一生不曾遇到卓功伟，她或现在是个教书育人岁月静好的钢琴老师，她也或凭借着天赋与自律成就更大。哪怕这两者都没有，她找个能与她扶持到老的伴侣，也好过她这一生流离浪荡清苦。她的前半生，是外公外婆的掌上明珠，后半生却开高走低到为我与卓扬做牛做马，吞咽下这个世界对她所有的恶意，撑到油尽灯枯的最后一刻。若我不能争气，不能为她讨回一个公道，等我命该奔赴黄泉时，我无颜与她相对。”
原来卓悦的妈妈宋明珠，曾经是弹钢琴出身的。难怪他家三楼那一大片空旷会拿来放一台钢琴。
这大概是卓悦最无法宣之于口只能落于行动的怀念了。
犹如有黄连砌叠心口，我不着半秒迟疑抱向卓悦，他的高大仿佛顷刻间缩压成小小的一团，他的下巴压在我的肩膀上:“秦时九，你会不会因我这番袒露，觉得我这人过分记仇得可怕？你会不会因选择一个满腔堆满仇恨的人后悔？若你认为与这样的我在一起会令你压力很大，我尊重你的想法。但你别劝我过去的就任由它过去好吗？你千万不要劝我，你是我唯一想袒露想分享这段难堪心路历程的人，即使你不能认同我，也千万不要劝我海阔天空别再作践越过越好的日子。否则我又要陷入很长一段时间的情绪自我调整与自我拯救里，而且我的调整能力未必能比以前更好，甚至会因掺和上你的缘故变得更糟糕。”
卓悦压向我肩膀的力道其实特别轻，然而我觉得像是承重万千般竭尽全力才不至于让自己的脊梁弯下，我更是倾尽余力拥住他:“我不会劝你。相反我无比赞同你的选择。若这是换到我身上，是我挚爱亲人受到伤害与践踏，我也会致力为她讨回公道，哪怕为此粉身碎骨也无怨无悔。”
许久，卓悦气若浮游:“谢谢你的理解。秦时九，总之我答应你，我不会作奸犯科，我只会在法律法规允许的范围内，给到卓家人应受的教训。我也会尽量规避，不会将你牵涉其中。”
我仰起脸来与他目光交织:“如果你有需要，我可以尽些微薄之力。”
“这是我与卓家的恩怨，我会亲手了结。”
情绪逐渐平复，卓悦轻轻撩动我发丝:“我最需要的谅解与认同，你已经给到我。有这些已经很足够。”
短暂对视里，空气变得浓稠起来，说不上是谁先主动，我们很快吻成一团倒在床上，他的唇从我脖子处游走过后带起团团火，烧得我神情恍惚给予更多回馈，他接收后又翻倍还回，反复辗转里激情仿佛要将我们全然烧成灰。
事后我累得躺着不想起来，只得是以手指轻轻戳卓悦:“几点了，你看看。”
半臂拥我在怀，卓悦连大腿也半钩上来，彼此赤露的体温搅浑在一起，他才慢条斯理漫不经心扫手机一眼:“五点半。”
顿歇几秒，他戏谑:“怎么，卓太太对时长不太满意？所以经常赶着掐点，看我是不是有提升？”
我直接狠狠捏上他腰间:“我有不满的意思？我摆明是怕墨迹得太晚行吧。你不是答应得好好的，要回去陪你奶奶吃饭。”
“没那么早的饭。”
倏忽翻身而上，卓悦双脚并拢将我夹压其中:“再来一次？”
渴望像是被装进气球里的澎湃一触即破，我的口是心非还没出战就地阵亡，索性只管随意做自己:“来就来，出力的人又不是我，怕你不成。”
于是又滚得日月失色。
再结束时卓悦慢缓缓贴着我躺着，我侧过身刚好看到他额头上的汗凝成珠，我楷掉时整个脸贴在他胸膛上，反复听他心跳声:“卓悦。”
手插入我细碎的发丝里穿梭，卓悦浓声淡应:“我在。”
我贴着他呵气，字面够狠语气却深情得令我往后回想这一幕，仍然为自己这般矛盾的割裂感到汗颜。我说:“如果你以后还敢不辞而别，那我即使穷尽一生也会找到你。然后杀掉你。”
“傻。这是典型的傻姑娘的做法。”
手指轻飘飘的在我发梢里跳舞，卓悦娓娓道来:“而你秦时九，不该是这样的傻姑娘。若哪天我再次不辞而别，你不要管我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你都该当我不曾来过那样，尽自己所能拿走我留下来的东西，然后找个比我优秀的男人，更知道如何呵护你的男人，悠哉美哉的活着。哪天我再出现在你眼前，你可以趾高气昂的不给我半个眼神高傲的一笑而过，也可以无事发生过般与我寒暄客套。秦时九你要记住，所有会伤害你的人，都不值得你为他而对自己实行第二次伤害的制裁。当然，若哪天这个假设真的发生，我欢迎你以更冷静的方式向我追讨。你可以实施你前半段的想法，先把我找出来，再用合法合规的方式向我报复，将我置于绝境。”
忽然很索然无味啊！
我重重锤他一拳:“老娘跟你说这话，不是为了听你讲道理。你就信誓旦旦的表达一下，说你肯定不会再干那事，再说几句好听的，这事不就完了。我想学道理，我报班去学行吧，谁要跟你学。”
“我确实准备了些好听的话，我觉得将它放在讲道理的后面，不会影响它的魅力。”
掌心覆在我背间，卓悦语速徒然慢下几个度:“秦时九，你爱我吗？”
愣了愣，我猛的坐起身:“这不明摆着吗，还用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