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琅华

因接连几桩事,加上晟帝的身体多少受到了影响,后面几日春猎并未完全按照原计划进行,削减了许多活动后,圣驾便匆匆回了京城。

四月二十一,景王削去王爵,降为郡王。周贵妃被降为嫔。

大晟曾经最得意的母子二人,一夕之间从云端坠落,毫无抵抗之力。

凭帝宠圣心而起,也会因圣心不再而落。

然而京城和巍巍宫阙从来不会因为一两个人的起落而沉寂。

五月初五便是端午节,一入了五月,整个京城便格外热闹。对于朝臣而言,此次端午格外不同,因为年初大败于秦王之手的西梁,派了使节来京。

朱雀大街上。

两名年轻俊朗的锦衣青年打马而过,高鼻深目,容貌俊朗。

“这东晟的风土人情,与我大梁倒是极为不同。”左侧的青年见到大街上来来往往的商贩行人,感叹道。

右侧的青年视线落在京城百姓安闲自在的笑脸上,紧了紧手中的缰绳,没有说话。

***

端午将至,离京许久的云鹤年终于赶回了京城。傅安歌得知消息后,第一时间到了悬壶斋。

云鹤年看到傅安歌拿出的玉佩,面色微变。

“这玉佩你从哪里来的?”云鹤年语气里是失而复得的惊喜。

傅安歌看到他的反应,知晓宋夫人交给自己的玉佩确实是极为重要的东西,于是便一五一十将自己和宋夫人那天的谈话复述了一番。

云鹤年仍拿着玉佩,目露怀念,语气温柔:“的确是你母亲会做出来的事。”随即脸色转为悲愤,“傅宣,当真是好样的,只恨我当初没有认清他的真面目。”

他恨傅宣,也怨自己。若不是他当初离京,若是他能更谨慎些,不被找到师妹的喜悦冲昏头脑,相信所谓来日方长……又怎么会让傅宣那个小人多活这么多年?他恨不得现在就去杀了傅宣。

傅安歌看出云鹤年情绪不对,开解道:“师父,傅宣既然伪装多年自然不会被我们轻易发现。”随即自嘲一笑,“我喊了傅宣这么多年的父亲,都没有认清他的真面目,更何况师傅您并未和他有过太多接触?”甚至直到付出了生命的代价,她才看清这个人。

云鹤年毕竟已经不是未经世事的少年,很快便冷静了下来,只是眼眶微红,仍昭示着他方才的愤怒。

“你说得对,是为师冲动了。一个半截入土的人竟然还要你一个小姑娘安慰。”云鹤年自嘲一笑,又拿起手中的玉佩道,“这玉佩是梦溪谷历代谷主的信物。当年梦溪谷遭遇灭顶之灾,我回去时早已不见活人踪迹,便以为这玉佩也早就被人取走,没想到竟是在你母亲手中,她又在不得已的情况下拿去送了人。”

傅安歌不解地问道:“这玉佩到底有何秘密?”如果只是一个信物,梦溪谷已毁,得到它也没有意义,又怎么会引得那么多人争夺?

云鹤年叹了口气,郑重道:“它不仅是梦溪谷谷主的信物,更重要的是一把钥匙,一把开启梦溪谷禁地的钥匙。说不定……”说着他看了眼傅安歌,“说不定那里能找到秦王所中之毒的解法。”

……

离开悬壶斋,转头带着追云追月去了京城中有名的琅华居。

琅华居建立已有百年,主要经营衣衫、首饰,据说无论男女,下至垂髫小儿,上至黄发老者,都可以在琅华居找到满意的东西。其创立者戚辛夷当年江湖人称辛夷公子,但直到有一年这位极为低调的辛夷公子终于露面于人前,人们才知道一直以为的辛夷公子竟然是女儿身。

自从以女子身份走到台前后,琅华居就受到了比以往更多的打压,幸而戚辛夷确实天纵奇才,对此情况更似乎是早有预料,虽经历了一段时间的低谷,但琅华居还是挺了过来,并且传承至今。而当初参与围堵打压琅华居的一些产业,早已湮没在百年烟尘中。

傅安歌来此,是来为端午的宫宴做准备。

刚被晟帝封为长宁郡主,这次又因为救驾得了封赏,此次宫宴倘若她随随便便轻衣简衫那是对天子的不敬。更何况这次还有西梁使节出席,因此这场宫宴上所有人的表现,更意味着大晟的国威与脸面,容不得任何人轻慢对待。

而且,傅安歌也没有委屈自己的习惯,既然有能力选择合适的衣服首饰,她也没有一定要打扮的一副无欲无求的爱好,自然要选择合适的东西。

“长宁郡主!”傅安歌刚迈进琅华居的大门,就听到一道惊喜的声音,一个看起来十八九岁的小丫头机灵地上前行礼,“您随我来,我们东家的要是知道您来了,一定是极开心的。”

傅安歌微微一笑,跟着小丫头向三楼走去,琅华居的东家平日都在那里待客。

“等等,”突然一个男子挡在了几人面前,不满道,“方才你们不还说东家不方便见客吗?怎么如今又方便了?莫不是故意唬我。”说话间还故意挑着眉上下打量了一番傅安歌。

小丫头不卑不亢笑道:“您若与我们东家的有约在先,我们琅华居自然万万不敢爽约。可您既无拜帖,又无约定,突然便要见我们东家,未必有些失礼。至于这位,于我们东家有恩,自然是与旁人不同。”

男子仿佛赌气一般嘟囔着下了楼去,经过傅安歌时还瞪了她一眼。

傅安歌看似随意的视线从青年身上划过,心中便有了底。这人虽然装束与大晟相似,衣襟上的绣纹却不是大晟常用的样式,而是沙棘草纹——这是西梁贵族常用的纹样。

傅安歌继续随着小丫头拾级而上,原本嘟囔着不满的青年忽然转头看了一眼楼梯上的背影,眼神中的轻佻消失殆尽,只余下震惊与思索。

刚到三楼,一个红衣似火的年轻女子便笑着迎了出来,将傅安歌引进屋中,嗔怪道:“你来也不提前与我说一声。”

傅安歌早知道她的性子,也笑道:“这不是戚东家事忙,怕耽误戚东家接待贵客。”

红衣女子正是琅华居现任东家戚易水。琅华居历任东家都是姓戚的女子,旁人都以为是戚辛夷的后代,傅安歌却知道,戚辛夷并未留下任何血脉,历任东家其实都是前代东家的养女。

戚易水仿佛惊奇一般绕着傅安歌打量了一圈感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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