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轻轻吹拂着,那柔和的落日余晖映照在钟烁等人的脸上,冲淡了永宁县衙中浓浓的肃杀,
除了郭宇飞和六子,院中其他人全都瞪大了眼睛看向钟烁,心中满是震惊。
“你,你……”
永宁县令贾浩仁惊讶到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内心翻起了惊涛骇浪,久久不能平静。
钟烁走到贾浩仁面前拿出官凭,和手中的令牌一起递过去:“贾大人,您要不要检查一下令牌和官凭的真假?”
贾浩仁这才回过神来,连连摆手,苦笑着说道:“钟大人说笑了,冒充朝廷命官可是重罪。”
钟烁将令牌和官凭收起来:“大王村一案本官也是亲历者之一,依本官看来,贾大人还是不要贸然插手妨碍郭大人查案,免得被人参你一本,你说是吧?”
听属下说新来的县丞抓了野狗,并且抓到了自己小舅子王涛的把柄,贾浩仁觉得郭宇飞要建立自己的派系,趁机夺权,于是连忙赶来阻拦。
可没想到暗中还藏了个大理寺的六品司直,显然郭宇飞不是来夺权的,大理寺可没那么闲,是贾浩仁自己想岔了,人家就是纯粹来查案的。
想通了这些,又听到话中隐含的威胁之意,贾浩仁连忙点头:“钟大人说的是,本官突然想起来衙门还有一些事情要处理,本官先行一步,你们忙。”
要知道大理寺司直有监察京畿各县重案要案的权利,说参你一本,不死也要扒层皮,到时候恐怕不仅官没的做,甚至还会有牢狱之灾。
钟烁露出淡淡的微笑:“贾大人慢走。”
贾浩仁拔腿就走,身后好像有狼追他似的,甚至走到院门时还被地砖绊得猛一踉跄,差点摔倒。
见贾浩仁仓皇逃离,王涛和野狗陷入深深的绝望,再也提不起任何抵抗的念头。
踢走了绊脚石,郭宇飞朗声说道:“继续打!”
两名衙役知道自己跟对了人,打的更加卖力,似乎是将平日里对王涛的不满一股脑发泄出来,把王涛打的是嗷嗷乱叫。
听着惨叫声,野狗被吓得瘫坐在地上,整个人被恐惧紧紧包裹着,快要窒息掉。
很快,板子打完了,王涛陷入昏迷,血肉和衣裳粘连在一起,看着恐怖极了。
郭宇飞看着一胖一瘦的两人:“你们两个叫什么名字?”
“马大壮,孙候。”
郭宇飞指着身材较为壮实的衙役说道:“马大壮,以后你就是衙门的大捕头。”然后,郭宇飞又看向那名身材较瘦的衙役:“孙候,以后你就是衙门的二捕头。”
孙候和马大壮相互看了一眼,激动地大喊:“多谢大人!”
郭宇飞笑道:“以后好好干,不过以后若是被本官知道你们知法犯法,本官也绝不留情面,一样会将你们革职!”
“小的不敢忘记大人教诲。”
郭宇飞看了一眼躺在地上哀嚎的衙役:“将这些人全都带下去医治,看他们以后的表现如何,若是依旧知法犯法,助纣为虐,同样要从衙役中除名,再叫来一名书吏记录口供。”
“是!”
孙候和马大壮走到躺在地上哀嚎的衙役身边大喊:“嚎什么嚎,还不赶紧起来!”
明白此一时彼一时,衙役们忍着疼痛,挣扎着站起来,依次走出院门。
孙候和马大壮回过身将昏迷的王涛拖下去。
没过多久,书吏带着笔墨进来。
等书吏做好记录的准备后,郭宇飞黑着脸看向野狗:“你叫什么名字?哪里人氏?”
野狗连忙从地上爬起来跪下:“小的永宁县人,大名叫王二狗,因为早年父母双亡,家中只剩下小的独自一人,靠着二叔王涛的接济才勉强过日子。长大后,小的出来讨生活,时间长了便被人起了别号,唤作野狗。”
联想到自己的经历,郭宇飞的语气缓和许多,也不再黑着脸:“现在的情况你已经知道了,没有人可以包庇你,并且水牛并没有身亡,只是陷入昏迷,你也不一定是死罪,因此你若是从实招来,本官或许会从轻处罚,若是你冥顽不化,县衙的刑具可不是吃素的!”
王涛被打成那个样子,野狗自然明白郭宇飞绝对不是在吓唬自己,他真的有可能给自己打个半死:“多谢大人给小的这个机会,大人问什么,小的一定如实说来。”
郭宇飞满意地点头:“你潜入二丫家中想要做什么?”
顿了顿,野狗一个字一个字蹦出来似的说着:“小的是去杀他的。”
郭宇飞眯着眼看向野狗:“你和他有仇么?”
野狗摇了摇头有些激动地说道:“没有仇怨,甚至在这之前小的没有见过他,小的根本就不认识他!”
郭宇飞厉声呵斥:“那你为何要杀他?”
叹息一声,野狗继续说道:“前几天,有一个人找到小的,给了小的一笔钱和水牛的画像,并告诉小的水牛可能在县城,也可能在城外的大王村。此后,小的便开始在县城中寻找,可找了几天也没有找到,于是小的便前往大王村。”
“小的在大王村转了两天,终于发现了水牛的位置。瞅准时机,小的潜入水牛家中,正要除掉他时,大人你们就出现了。”
这时,处理完事情的马大壮和孙候悄悄走进来。
二丫眼中含泪冲出王老伯的怀抱,哭着诘问野狗:“大黄也是你杀的么?”
王老伯急忙将二丫拉回来,卑微地看向郭宇飞:“大人,实在是抱歉,小孩子无知不知道审案时不能随意开口,草民一定看好她,绝不会再犯!”
野狗看向郭宇飞,见郭宇飞点头默许,于是野狗便开口回答:“那条狗么?它冲过来咬小的,小的只能将它杀了。”
郭宇飞咳嗽一声,将视线重新拉回来:“幕后指使你动手的那人,你知道他是谁么?”
野狗摇头:“不知道,但若是能够再次见到他时,小的一定能将他认出来。”
郭宇飞改变审查的方向:“那人给你的画像还在么?”
“还在!”
野狗连忙从怀中取出,马大壮上前接过交给郭宇飞。
郭宇飞皱着眉头看了看画像:“让野狗签字画押,并配合画师将幕后之人的画像画出来,在城内各处街道张贴,务必要将此人找出来!”
“是!”
签字画押之后,在马大壮和孙候的看押下,野狗缓缓走出院门。
走下台阶,郭宇飞拿着画像来到钟烁身边:“钟兄,你看看。”
接过画像,钟烁皱起眉头:“这上面也没什么明显的特征,很难找到当初作画之人。看来只能等画师将幕后之人的画像画出后,咱们才能进一步行动。”
“不错,我也是这样想的。”
顿了顿,郭宇飞继续说道:“不过,那马云天怎么办?”
钟烁将画像还给郭宇飞:“从大王村来之前,我就检查过马云天的身体,他脑袋后面受到重击,不过暂时没有生命危险,至于什么时候醒过来,我也不知道。”
郭宇飞想了想说道:“那让马家过来将其领走?”
钟烁点头:“也好,正好带着根据野狗描述的幕后之人的画像让马家的人看看,说不定会有新的线索。”
“好,就这样定了。”
郭宇飞转身看向王老伯等人:“各位乡亲,委屈你们暂时住在县衙,等案子查清之后,才能让你们回家。”
村长笑着连连摆手:“不委屈,不委屈,有您两位好官坐镇,我们就是住大街也不委屈。”
钟烁笑道:“要是让你们住在大街上,那我们也称不上好官啦!”
众人大笑。
夜深了,县令贾浩仁家中,灯火通明。
贾浩仁的夫人王氏刚把弟妹送出门,便眼中含泪地坐在贾浩仁身边:“要不是弟妹来说王涛被抓起来,我现在还蒙在鼓里,当时你怎么也不管管?”
贾浩仁无奈地解释着:“我怎么不管了?”
王氏给贾浩仁重新倒了一杯热茶:“那你还不赶紧让人把王涛放出来。”
贾浩仁苦笑着:“可是我说的话不管用啊。”
王氏意识到自己丈夫今天有点不对劲:“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遇上麻烦了?”
“算是吧。”
贾浩仁叹息一声,继续说道:“新来的县丞郭宇飞无意撞上一桩杀人未遂案,凶手正是你的好侄子野狗。”
王氏大惊失色,下意识地说道:“啊!二狗他怎么会去做这样的事情?”
贾浩仁没有解释,而是继续解释:“也不知触了什么霉头,王涛包庇野狗刚好撞在郭宇飞手里。郭宇飞是县丞,我是县令,他低我一级,县中的事情自然是我一人说了算。”
“我本想强势一点将此案抢过来,可没想到,可没想到的是和郭宇飞一起回来的人中竟然藏着一名大理寺司直,这下算是捅破天了!”
“啊!”
王氏被惊得久久没有说话,直到贾浩仁伸出手在自己眼前晃悠才回过神来:“那王涛和二狗岂不是死定了?”
贾浩仁摆摆手:“你也别太担心,王涛只是包庇,并不是什么大罪,挨了板子后关在衙门大牢中,等到此案结束自然会放出来,只不过郭宇飞被调走之前,王涛是不可能再进衙门了。”
王氏一脸焦急地问道:“野狗呢?他会怎么样?”
贾浩仁喝口茶继续说道:“听说野狗要杀的那人现在只是昏迷,并没有死亡,这属于杀人未遂,野狗大概率会判个绞刑。”
“不过若是他能够如实回答郭宇飞的问题,加上我再去求求情,应该可以给野狗判个流刑,留他一命。但若是查出野狗之前犯过什么案子,数罪并罚,那可就不一定了。”
王氏长叹一声:“那孩子父母早亡,我和王涛也没时间管他,谁知道以前犯了什么事?不过这些应该不会牵扯到老爷吧?”
沉默许久,贾浩仁摇了摇头:“不知道,走一步看一步,船到桥头自然直,实在不行的话只能走右相的门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