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下楼去以后，李湛转过身，站在空地上回头看着这个自己住了好些年，但已经在记忆里变得模糊而现在又清晰起来的地方。
李湛家的房子是李湛爸爸单位的，很小，勉强算两室一厅，他们父母一间卧室，李莞尔有一间单独的卧室，李湛的卧室则是在阳台上搭建出来的。
这种搭建的房间在这个单位房的小区里随处可见，李湛知道，这片小区，过不了几年，也会被推倒建成道路和广场。准确的说，应该是6年后，也就是他原本的人生线里，中专毕业回来以后还没有找到工作的时候，这片房子就拆了。
最亏的是，他们家在拆迁前两年把房卖给了李湛爸爸单位的一个同事，价钱便宜得跟送也没多大区别了，就这单位里还有人说他见钱眼开呢。结果后来一拆迁，那家人倒凭空赚了20好几万。
想起来，爸妈卖房，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为了凑钱给李湛解决工作的事情。这还真是一环套一环，这一世，李湛无论如何也不会允许他们在拆迁之前就把房子卖了。而且还要游说他们把单位里的空置房买下来屯着。
重生了炒地皮没资本，多两套单位房也不算逆天吧？至于怎么说服父母，这不还有几年吗？他有的是时间让他们对他的话充满信心。
“小湛，肯定还没吃早餐吧？到我家吃。”
李湛听见有人叫他，一转头，脸上就浮现了一种伤感的微笑。
叫住李湛的是住在他们家楼下的一位阿姨，是李湛爸爸单位里的老职工了，因为也姓李，而李湛的爸爸他们这一辈就四兄弟，没有姐妹，所以李湛爸爸让他们姐弟俩都管李阿姨叫姑妈。李阿姨是个很好看的老阿姨，尽管已经满头白发，脸上也布满了皱纹，皮肤也不太好，但依然可以看得出她年轻的时候是个很漂亮的人。
李阿姨是个好人，但是怎么说呢？就是那种上辈子欠了很多儿女债的人吧。本来她和丈夫都是李湛老爸这个单位，也就是普乐市畜牧局的职工，若干年前，这就是人人羡慕的双职工啊。但是他们家生了4个孩子，前3个都是儿子，最后还想要一个女儿，结果就超生了。夫妻俩以为躲在外面把孩子生了会没事，但那个时候计划生育管得很严，很快他们就被人举报了。被人举报的后果很严重，夫妻俩都被单位开除了，从双职工到双开，这个代价很大。
好在他们单位还算有那么一点人性化，工作开除了，已经分给他们的房子倒也没有收回去。结果没过多久，李阿姨的丈夫又在给人干私活的时候出意外死了，他干得活就是给他们单位领导干的，具体的情况李湛当然不知道，就知道因为这件事，他们单位又恢复了李阿姨的工作，一家人总算还有个着落。
后来李阿姨没到退休年龄，让大儿子来顶她的班，后来过得很平淡吧，因为这单位后来半死不死的，经济上很拮据，婚姻也不如意；二儿子现在当兵去了，别人家的孩子当兵会变一个人，混混都能变成好孩子，他家的倒好，当兵回来经常和人打架，最后把人打残了，自己也进去了；三儿子就更操蛋了，初中没读完就结交一帮混混，还染上了DP，人后来发展到了扎针的阶段，有一天突然就猝死了。
但最惨的还是让他们一家付出惨重代价的小女儿，李湛现在都记得他们家小女儿是个极漂亮的人儿，但前面几个哥哥的事情已经让李阿姨无暇多顾了，她在初中后半段就没学好，初中读完就去读卫校，结果把肚子读大了，最可气的是她自己都不知道孩子他爸是谁，被学校开除了，回来天天跟她妈吵架，有一天一赌气就冲到楼顶上跳了下来，当场就一尸两命了。
这些事情，因为在这住的时候两家关系好，李湛爸爸妈妈即使搬走了，也全都知道，也都在家里唏嘘感叹过很多次。所以那时候李湛虽然不求上进，但也只是成天踢球喝酒，不好好谈恋爱结婚，对比之下，他爸妈对他也就没有过多的要求了。
而现在，李阿姨的大儿子刚进单位顶了她的班，二儿子刚去参军，三儿子虽然没读书了，但也只是游手好闲，还没有和那些混混走到一块，小女儿则刚上初一，一切都还没有发生。
李阿姨每天都会起得很早，给在家的三个孩子做早餐。在他们家，是从来没有在外面吃早餐吃饭的习惯的，当然也是没钱，但李阿姨也有一把好手艺，没正经学过，但是哪怕是一个最简单的炒时蔬，她也能炒出很高的水准来。
李湛听到李阿姨叫他，知道剩下的早餐其实是她自己的，就笑着说：“不了姑妈，我刚吃过了。”
“吃啥呀。”李阿姨笑着说：“你爸妈一早就出去了，家里就你姐弟俩，是菀儿做呢，还是你做啊？你小时候经常都在姑妈这儿吃的，长大了害羞了？”
李阿姨管李莞尔叫菀儿，对他们家的情况当然也十分熟悉。要说忙李湛的麻麻是真的忙，不过李湛的爸爸这大星期天的哪有什么班上，一大早跟李湛的三叔电鱼去了。
李湛知道这种时候再客气会让李阿姨觉得生分，也就去他家吃了早餐，也就是粥和油条，因为她的小女儿在长身体，所以粥里有点肉味，几乎也看不见肉沫渣子，但这粥就是好吃。油条也是自己炸的，色香味俱佳，如果不是要给李阿姨留下一根，李湛两口就能吃完。
而就在李湛吃完早餐的时候，李阿姨刚上初一的三女儿赵氤氲穿着睡衣披着头发也出来吃早餐了。
赵氤氲长得是真的漂亮，如果说李莞尔、凌清冽是普通人里的那种漂亮，但也足以吊打后世网红的话，赵琪的漂亮完全是有条件去当明星的。虽然她只有13岁，但已经是个十足的美人胚子。她个头高挑，身体已经发育，穿着薄薄的夏季睡衣，已经有些曲线玲珑的感觉。
这让李湛看了一眼之后下意识地就把视线移开了。
看到李湛，赵氤氲甜甜地叫了一声“李湛哥。”人长得漂亮，声音也好听，是那种甜而不腻，让人听着很舒服，很有识别度的音质。
而李湛一想到她还在如花一般的年纪就以那样的一种结局离开这个世界，也不禁觉得心里很堵。
怕自己流露出什么异样，李湛赶紧笑着对李阿姨说：“姑妈那我吃了就走了啊，我约了同学踢球。”
李阿姨呵呵一笑，说：“那不是吃了就走，我还能让你帮我洗碗啊？去吧去吧。”
赵氤氲笑着说：“李湛哥你什么时候也带我去看你踢球吧，菀儿姐说你踢球踢得可好了。”她跟她妈妈一样，管李莞尔叫菀儿。
李湛说：“我们要组建一个球队，等我们组好了，买好了新队服，我就带你去看。”说完，他就匆匆地离开了李阿姨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