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海明面上的身份是一位游方僧人,他虽然有度牒,但并没有到寺庙去挂单。
因为正规寺庙内对于挂单僧人管理比较严格,不便于他外出行刺。
他是制造了一个机会,救了一位信佛的商人的独生儿子。
这商人姓王,快五十岁了,才生出来这么一个独生儿子,爱若珍宝。
因为感激观海相救之恩,并且本身又信佛,所以王老板请他到家中讲法。
王老板平日里都要忙生意,并不经常在家,他的身份又比较超然,所以可以自由来去,下人们没人敢管。
而且王老板的商行也颇不小,势力不弱,士兵搜查也不可能搜到他的家里。
观海在行刺之前,就已经住在王老板家里有些日子了。
而且因为观海平日里总是热心助人,所以左邻右舍都知道邻居家借住了一位心善的僧人。
平日里哪怕观海自由出入商人家宅,也不会有人怀疑。
而且观海经常借口修行,在外面化缘,甚至夜晚不归,借宿他人家中。
所以王老板一家对于他不在自家宅里过夜也丝毫不会奇怪。
原本一切都很安全的,但世事总是不能尽如人意。
观海选择的这个商人王老板,恰巧在钱宁抄家的那个名单上面。
而且锦衣卫过来抄家的时候,恰巧观海正好在王家没出去。
于是,观海跟着王家其他的家人一起,被抓了。
刺客观海不是没想过反抗,但是当他发现对方不是冲他来的时候,他就放弃了武力逃离的想法。
观海的刺客身份隐藏得很好。
他能成为白莲教的王牌刺客,刺杀多人而没被抓过,这个观海和尚的明面身份非常重要。
一旦暴露,再想弄出一个这么合适的身份就不容易了。
到时候,缺乏身份掩饰,他可能走不了多远,就会被地方捕快发现,别说做刺客了,做阴沟老鼠还差不多。
他乖乖地束手就擒,老老实实地被送进牢里。
胡卢和钱宁都不知道,他们一直心心念念的刺客,已经被他们抓住了。
他们还等着李靖宇身边的番子能够守株待兔,抓到刺客呢。
至于那些抓到观海的锦衣卫,他们虽然看过观海的海捕文书。
但所有人都知道的,这大明的绘画技术讲究的是个写意,而不是写实。
再加上绘画之人的技术问题,所以那海捕文书上的人如果能认得出来才是怪事。
观海虽然做了这么多年的刺客,但还真没进过监狱,这还真是头一次。
锦衣卫这次抄了不少人的家,现在监狱里面已经人满为患了。
这监狱向来是天下间肮脏到极点的地方之一。
观海等人被抓进来后,就被分男女丢到了不同的牢房里面。
观海进来的这间牢房,里面已经密密麻麻地挤满了人。
这牢房原本就不大,就最里面有个像大通铺一样的床板,旁边放着便桶。
便桶内已经差不多满了,里面大小便的味道飘出来,难闻得要死。
原本房间内位置还能席地而坐,但现在观海他们一群人被塞进来后,就连坐的地方都没有了,只能站着。
虽然还达不到人挤人的程度,但往往两人之间的距离还不到半臂宽。
观海有点后悔了。
他虽然不是养尊处优之人,但作为王牌刺客,他从没短少过银两,何曾在这种环境里面呆过啊。
他宁可在荒野里潜伏三天三夜,以田鼠、野兔为食,也不愿意在这里再待下去。
他尽量往牢门方向挤了挤,想找个狱卒贿赂一下,看能不能换个好点的牢房。
他向外张望了一下,见到一个牢子正在不远处一个椅子上躺着。
他掏出一小块银子,用两个手指捏着,伸出牢门来回晃着。
“那位差人大哥,劳您驾,请移步过来一下,小僧有事相询。”
那牢子扭头看了一眼,见到了他手中的银子,于是便起身走了过来,笑眯眯地把银子接了过去,放进怀里。
“这位大师想问些什么?”
观海陪笑道:“这牢房的环境着实恶劣,小僧想请差人大哥帮忙,给调换一个牢房,小僧必然另有心意。”
那牢子砸吧砸吧嘴,遗憾地道:
“对不住了大师。如果往日里,大师就算不给银子,咱也肯定给大师调换个单间出来。但这几日,所有的牢房都被占满了。别说单间了,原本我们休息的那间房都被改成牢房用了。您就算给了银子,咱也没有办法。”
他摇摇头,叹了口气,为没法赚到钱而感到遗憾。
他转身刚要走,却又被观海叫住。
观海从怀中又取了一个小元宝,大概十两左右,递了过去。
“小僧还想请施主帮个忙。”
“哎呦,您看这怎么好意思。”牢子口中说着不好意思,手上却没停,而是飞快的接过了银子,顺手揣进了怀里,“大师您有事尽管吩咐,小人乃是虔诚的信徒,最是尊敬僧人了。”
“施主你看小僧这样子就知道了,小僧不是王家之人,只是暂时借住在王家而已。那些大人抓人的时候,把小僧给误抓进来了。小僧想请施主给帮忙联系一下那些说了算的大人,把这误会澄清,放小僧出去。等小僧出去后,另有三十两银子以为谢礼。”
观海手中不止仅有三十两银子,但他久经江湖,知道不能一次把这些贪婪的家伙喂饱,否则他们一定把你当肥羊反复的割肉。
牢子有些心动,因为观海明显是个和尚,肯定不在那些人抄家抓捕范围之内。
但他只是一个牢子,跟锦衣卫说不上话,甚至该找锦衣卫中的谁才能把人放出来他都不知道。
他沉吟了一会儿,道:“小人也不瞒大师,这事小人说了不算,得找关系才能办事。而疏通关系需要银子,三十两不够,至少要一百两,而且现在就得要,大师总不能让小人垫付银子不是?”
“施主此言有理。不过小僧身边就只有这三十两了,另外的七十两,等小僧离开后再给如何?没人随身带着几斤重的银子,是吧?”观海哄着他。
牢子仔细上下打量了观海一遍,看他也不像是能随身带着几斤银子的人。
他装出一副慷慨的样子,“也罢。那小人就先帮大师垫付些银子好了。谁让小人信佛呢?”
“阿弥陀佛。施主放心,出家人不打诳语。小僧离开牢狱后,一定将那七十两银子如数交给施主。”
牢子从观海处拿了三十两银子走了。
观海则继续在牢里忍受煎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