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第一、第三、第四小队已经抵达指定地点，随时可以投入战斗。”
飞机上，全副武装的联络员朝着无线电里喊道。他报告完现场的情况后，沉默片刻，似乎是在听上级接下来的指示。
山雀。
就像这个其貌不扬的代号一样，这支部队的行事风格也极为低调。他们并非正规意义上的作战部队，而是专门用来处理一些里侧世界地“极为突然”并且“影响极坏”的事故。
若按照平时的章程，本来这次在机场的事故并非山雀部队的管辖范围，而应该交由对异常生物中央办公室处理。之所以这次悍然出动，原因无他——造成骚乱的罪魁祸首正是目前名义上办公室的总负责人，胡玉儿。
“队长，上面怎么说？”
前面的驾驶员问道。
“先别入场，命令各部做好外围的保密工作，务必要把骚乱控制在机场周遭，千万不能让这些人闹到城里面去！”
“诶？我们不下去吗？”
那驾驶员显得有些吃惊，这次大张旗鼓的集结部队，居然到了现场后不强硬干预，只是在外围观望，这多少显得有些反常。
面对这问题，那队长倒也没有吝啬解释，直言道。guxu.org 时光小说网
“山雀在建立之初，就是为了保护里侧世界的秘密，免得在民众中引起骚乱。我们没有立场、也不能有立场，下面那两方人马斗到最后、不论谁赢谁输，都与山雀无关。我们只要尽到自己的职责，避免这骚乱扩散到城中便好。”
“扩散...？可是这里到城中还有将近四十公里啊。”
“没错，所以呢？区区四十公里，连缓冲带都算不上。哪怕如今我们出动的及时，也难说可以把这件事情完全按下去。只希望下面那几个家伙能保持最基础的克制吧...”
这驾驶员第一次见他们队长如此凝重，原本轻松的心情也不觉中紧张了起来。
“队长，今天在机场中的人，到底是谁啊？”
这问题刚说完，直升机下方便传来了冲天的红光，深红色的火舌开始爆炸性地蔓延，一条条扩散开来仿佛要将这山脊都烧化一般！
哪怕还在数百米的高空上，那直升飞机里的队员们都感到了显著的炙烤感。
眨眼之间，刚才还被笼罩在夜色的机场便已经不复存在，起码有两百米高的冲天焰火将周遭点的有如白昼，由于突然升温引发的爆炸更是不绝于耳。
——
一声难以名状的长啸过后，几百公里外的人都不禁脊背一凉。原本苍白的皎月也被这业火染得通红，而在地上、在那火焰中央，那只浑身上下散发着灾厄气息的天狐双目腥红，早就没了半点知性可言。
“天呐...”
看着下方，那队长一捂脸，哪怕他作为指挥官素质极高，也不由得感叹道。
“这是什么鬼东西...世界末日吗？”
时间回到十分钟前，撕裂了凌绝法师的结界，变回了原型的胡玉儿以不由分说的势头闯入了候机室内，眼中满是杀意，恨不得将这两个和尚挫骨扬灰。
然而，经过了最初的惊讶后，这师兄弟二人很快冷静了下来。
断水虽然经过刚才一战，已经被圣枪戳的千疮百孔，全身上下深可见骨的伤口随处可见；但靠着那金身，却依旧有再战的能力。凌绝法师更不用多说，在刚才依靠着断水的掩护成功地唤出了那红莲钢刀，自己几乎没有任何损耗。
如今两人对上一个受伤的胡玉儿，依旧有压倒性优势。
“师弟，事到如今你该不会是想要回头吧。”
见断水和尚面露犹豫，凌绝这个狡猾的家伙也立马厉声喝道。
“若在此收手，可就前功尽弃，给那群英国人做嫁衣了。如今我们二人联手，拿下这妖狐不在话下。师弟，别再犹豫了！”
“不用你说！”
断水和尚沉吟一声，重整旗鼓再次上阵。
凌绝法师与断水和尚二人的理念背道而驰，如今却如此这般通力合作；若放在以往，胡玉儿肯定会察觉到其中的异常，去问个原委出来。
可如今见阿琳伤成这样，她早就没了那些闲情逸致，只想把这两个人赶尽杀绝！
铺天盖地的青色狐火呼啸而来，断水将袈裟一脱、形成一面巨大的辟火罩，自己借着袈裟的掩护一跃而起，双手凝出智印照着胡玉儿腰间的软肋打去！
若要比起狡猾，凌绝远胜于断水；可比起冷酷，这个自称济世宗宗主的断水和尚就要比他师兄还更胜一筹。追求用最简单、高效的方法渡济世人，断水和尚无论是与善人合作还是与恶人合流，对他来说都无所谓；而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断水的战斗方法也无所不用其极。
一眼看出了胡玉儿腰间有伤，这和尚便照着那伤口穷追猛打。如此毫无武德的战法，多少也是皈依了济世宗后的必然结果。
变回原形，体长超过七百米的胡玉儿根本无法躲闪，眼看就要被断水打中。可就在这刹那，她调转头尾，以脑门去接住了断水和尚的智印拳！
咔——
一声脆像，胡玉儿整体只是踉跄了一下，断水和尚却飞出好远，手骨也被震得四分五裂！
有了刚才与阿琳战斗的无数伤痕，再加上这毫无保留的全力一击；断水和尚打到了胡玉儿本体的头骨时，其右手受到的反作用力何止千钧。
以自己身上最硬的骨头，去接那断水和尚最凶的拳头——这便是胡玉儿一开始就做好的打算。
虽然愤怒，但她并未放弃思考；在断水和尚看出了她的腰伤时，胡玉儿也看出了对面那顽健的骨头已经被戳的千疮百孔的事实。
胡玉儿最清楚阿琳的实力，也正因此，她才敢于这么硬碰硬的去接这一拳！
“嘶——这就是传说中的九尾天狐吗。哼哼...当真是狡猾至极，凶狠至极呐。”
凌绝法师坐在火海之中，敲了敲拐杖，那四散的红莲钢刀便再次启动，朝着胡玉儿的周身飞射而去。
“那么，老衲这招你又要如何应对呢？”
那刀本是对人用的法宝，对上胡玉儿这近千米的巨大躯体，难免显得有些不足。再加上与阿琳不用，胡玉儿早就知道凌绝法师有这么一手，便提前封了自己的穴位，让痛感传输变得缓慢无比。
如此一来，那像是牙签一样的小刀在这只如山般的大狐狸面前，便显得有些准头有余、威力不足了。
可旋即，胡玉儿就怒目圆睁，愤怒地咆哮了起来。那刀的目标最开始就不是她，而是在地上被她保护起来的阿琳。
“真是个杂种！”
情急之下，胡玉儿只得用前肢挡下那数把钢刀，可却不慎踩入了凌绝法师早就布置好的陷阱之中。金色的光圈一闪，三个巨大的黄铜手镯接连出现，套住了胡玉儿那挡住钢刀的前爪，接着猛地一收紧。
咯——
那筋断骨折的声音听的人心惊胆战，胡玉儿也因此一吃痛，失去了平衡。
身长超过七百米的庞然大物必然显得笨重，不能像之前那般灵敏地活动。两只前爪被困在一起后，这只大狐狸也不可避免地向前倾倒而来，场面极其壮观。
“嘿嘿...果然不过是野兽吗。伤的这么重，居然还敢单刀赴会。”
凌绝法师贼兮兮地一笑，周身的金轮大阵外圈内圈相互置换，那黄铜手镯越缩越紧，红莲钢刀却变作之前数倍大小。
火光之中，那七把百米长的钢刀选在胡玉儿的上方，两把一组分别对准其双目、两肋、以及后爪；单独悬出来的那一把则保护凌绝法师本人，可谓是百密无一疏。
“虽然不知道你从哪里得来的消息，但如今看来，老衲可真是因祸得福啊。不仅能如期完成任务，还得以诛杀你这心头大患。快哉、快哉！”
然而，这老和尚苟活于世间这么多年，什么大场面都见过了。就在其准备用诵经文，将那六把钢刀悉数唤来，斩杀这面前的天狐之时，却不知为何浑身一震。
...
【真是不像话。】
同一时刻，胡玉儿的脑袋里，那个陌生又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
【得到消息后一个人跑过来，结果却输的这么惨。自以为这样一来，不论成败都可以一了百了了吗？】
是的，那个声音对与胡玉儿来说，再熟悉不过了。
在仅仅数月前，她还与这个声音的主人一心同体。
弥。
这个被称为至纯之恶、无论杀死其多少次都会再度涌现的污秽之物——几个月前，胡玉儿曾经借助它的力量，一度达到了圣人的境地，启动了永夜都市。
“先附在王尧身上，后又蛊惑徐成，如今又把目标放在了阿琳的身上。你这样不厌其烦地去攻击我周遭的人，到底为了什么...”
【诶？你都知道啊，还真是个罪孽深重的人。因为你，身边的家伙个个都遭遇了不幸，你难道一点都不感到愧疚吗？】
对此，胡玉儿沉默以对。
...
被点燃的候机室火光冲天，周遭尽是劈啪作响的燃烧声。
瞳孔中映着那如同索命阎王的钢刀，身边是已经被鲜血染红的地板；胡玉儿的心里，那个声音逐渐响亮了起来——不能在这里结束！
“罢了，既然如此...”
红瞳之中，那兽性瞬间盖过了人性，这只九尾天狐周身突然冒起邪性的黑烟，她挣断了那金刚镯开始缓缓站起身来，周身杀将而来的红莲钢刀也在那股黑气的阻挠下，变得寸步难行。
“...拿来吧，刚好当时在永夜都市，我也没怎么尽兴！”
哼哼...
那胡玉儿心中的声音一阵轻笑，随后便消失了踪影。
旋即，地面开始出现龟裂，一股人力无法抵挡的威能自机场下方往上直窜；那微微地晃动感，仿佛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它昭示着有什么可怕的东西要来了！
“呀、这是...”
凌绝法师侧耳一听，面色傻白。
他想也没想地连忙从袈裟中取出一席宝卷，将其展开妄图遁入其中。
然而，胡玉儿早就料到这老家伙会妄图逃跑，直接不顾一切地朝着他奔袭而去！
“别想跑！”
轰——
随着这震天裂地的一声巨响，深红色的业火直接吞噬了整个机场，比起阿鼻地狱有过之无不及的高温瞬间融化了一切有形的存在。
房梁也好，立柱也好，就连这建筑深埋在泥土中的地基都被熔毁。呼啸着的火焰风暴此起彼伏，仿佛在今日那地狱没了把关，千百只炎魔狂欢着雀跃着，漫无目的地破坏着。
这片土地的高度在肉眼可见地下降，那被业火烧的通红、已经亮到无法直视的区域，哪怕是在数十公里外的上华城中，也能清晰可见地感到这股炽热。
傍晚时分还是一层厚厚的积雪，在这短短几分钟内便迅速融掉了。城中还开着暖气的寻常人家，不少被热的掀起了棉被，开始好奇这大半夜的异常升温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嘶——可恶的畜生！”
在那此起彼伏，动辄则扬起数百米的火海中，一个身影陡然飞起。
是凌绝法师！
他半边身子着火，无论如何都没办法扑灭。但哪怕到了这种关头，这个活了几百年的妖僧依旧不慌不忙。依靠着年轻时苦修积下来的功德，那业火居然没法取其性命，只是烧了肉身却不能焚其佛骨！
“只能先行撤退了吗...”
看着下方的火海，凌绝也不禁一阵后怕。
好在他生性谨慎，一直有所保留；靠着刚才那副辟火宝卷免于被囚困其中，如今拉开了距离后，想必已经杀红了眼的胡玉儿会先去追伤的更重的断水和尚，而非已经逃脱升天的自己——就在凌绝法师如此思量的时候，之间那下方的天狐摇身一变，变回了人形！
只见胡玉儿那身形有如幻影般在夜空下闪烁几轮后，眨眼之间便来到了凌绝法师头顶的位置。与“弥”合二为一之后，原本限制诸多的方寸天地如今信手拈来。
...
这是自战斗开始以来，两人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对垒。看着胡玉儿怒火中烧的双眼，凌绝法师第一次有了些许后悔的意思——要是不招惹这妖狐就好了。
然而，这念头还不待他思量多久，胡玉儿便伸手一扯，将这老法师握着拐杖的手与其法器一同牵引了过来。
好冷...
被胡玉儿抓到的那一刻，凌绝法师不仅如此感叹道。
“抓到你了，杂种！”
紧接着，那冰冷快速被高温所取代，由胡玉儿掌心引导而来的、一股威力更甚的手段随之袭来。
胡玉儿并非用火的宗师，很难想象她是如何将那至纯业火再度精炼、更上一层楼的。而片刻之后，对方也给出了答案。
并非是以火炼火，而是将所有的火导入了那方寸天地之中！
那黑色的魔方已经变得通红，原本那呼啸着、可以使整个上华升温的火焰，如今物理意义上被压在了这一个小小的匣子里！
如果被她成功释放出来，那威力难以计量！这便是胡玉儿的强大之处，她总是能将自己已有的手牌组合起来，打出新花样。
眼看那巨大的能量爆破在即，凌绝也不由得面露惧色，指挥周身最后那把红莲钢刀挥砍而来。
“白痴。”
胡玉儿面色一冷，用左手扭曲那一侧的空间，制造出一面障壁。但出乎意料的是，这次、那红莲钢刀的目标也不是她，而是凌绝法师本人！
锃——
那刀光一闪，凌绝法师那只被抓住的手臂被连肉带骨一起切断，他也得意在最后关头拉开距离，却仍被接下来爆炸的火光笼罩了进去。
...
...
...
六小时后，太阳升起。
机场附近的通路被戒严，消息也被严令封锁。
一个留着络腮胡的中年男人在当地山雀小队的协调下，慢慢登上山，眺望这不远处余温仍在的巨坑。
白山。
前些日子，在历下城被笼罩在地震阴影下时，这个男人曾临危受命去当地阻止疏散，并且出色地完成了任务。作为里侧世界中少有的能力与人品并存，敢于接硬仗的中坚人物，他看着面前这被胡玉儿烧出的巨坑，不由得咽了口唾沫，感叹道。
“这就是...圣人吗。”